第33章 冤家路窄
在流放沧州的前一夜，苏左自缢身亡，大理寺查明死因没有可疑之处，皇上忽然开恩，赦免其家人的流放之罪，只是打回原籍，世代不能入京为官。还特别恩准，允许将尸身还给其家眷，扶灵回老家杭州下葬。
虽然皇上大恩，允许其葬于老家，但是苏左毕竟是戴罪之身，所以在这东京城中也没有设灵堂参拜，苏家人甚至不敢把棺木久放城中，只是停放在了郊外的义庄，等到打点好了一切不日启程。
这棺木停在义庄之后，虽然没有知会让人来祭拜，但是却时不时有受过老先生恩惠的平民偷偷前来，苏老先生的大儿子苏彻和妻子王氏一直忙到了戌时，这小小的义庄才总算静下来了，两人对着老父亲的棺木正要大哭一场，一个全身包裹在披风中的人走了进来，他取下披风，露出了真容，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左好友王丞相。
两夫妻看到父亲生前好友，更是痛哭不止，三人悲伤成了一团。如今大局已定，王寅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安慰他们了。
刚刚到的宁郡王，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没有进去。
“郡王，我们不进去吗？”迷音看主人站在门口没动，也不知道该走该留。
“等等，等王丞相走了我们再进去。”宁郡王坐回了马车上等着。
“为什么？郡王，你平日不是和王丞相素有往来吗？如今能见到不是正好吗？”
“我和王丞相的往来也只限于朝堂公事，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私情。这几日因为老师的事，见面多了几次，但是我们始终道不同不相为谋。走的越近反而麻烦越多。”
“是，是奴才胡说八道了。”这官场之事最是复杂了，迷音才听了这么一点就犯头疼了，所以他才不折磨自己。他看他家郡王开始闭目养神了，于是也抱着膝盖开始打盹。
“有人。”宁郡王忽然睁开眼睛，出了马车，飞身上了房顶，剑出鞘，剑身直指一个全身黑衣，蒙着面的夜行人。
义庄年久失修，房梁本就不稳，再加上忽然来的剑气，黑衣人一慌，没站稳，从房顶摔下去了，砸到了一口棺材上，又从棺材上滚到了旁边的空地。摔的黑衣人龇牙咧嘴，但她还没站起来，宁郡王的剑已经跟过来了。
“你是谁？”他挑掉了她脸上的面巾。“又是你？”看到她，宁郡王忽然怒火中烧。两次三番，如果不是她的见死不救，不是她的从中捣乱，也许老师现在还活着。他的剑随着他的愤怒离她的脖子近了几分。
路夜安看到了宁郡王眼中的怒火，也感觉到了害怕，她不敢轻举妄动。
“宁郡王要因为我闯这死人的地方，而杀了我吗？”
宁郡王的剑更近了一步，已经刺透了她的衣服，路夜安感觉到胸口一点的冰凉，但是她就这样看着宁郡王，没有躲，也没有任何的恐惧。因为她知道宁郡王不是她的对手，她仍然有机会逃走。
宁郡王已经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她的淡然，这让他更加的怒火中烧，她当真以为他杀不了她吗？
路夜安趁着宁郡王的分神的这么一会，忽然猫腰，一脚扫了过去，她知道宁郡王因为脚的关系，下盘不稳，这一扫，肯定摔他一跤。但是如她料想的情况没有出现，宁郡王不仅没有摔倒，稳稳站着，他的剑还划过路夜安胸前的衣襟，血渗透出来，但是却不致命。
路夜安害怕了。她终于跪了下来，向宁郡王求饶。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宁郡王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控了，杀了她，又能怎么样呢？老师能死而复生吗？既然无法再让老师复活，至少也该还他清白。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她还不能死。宁郡王终究还是把剑挪开了一些。
“你来干什么？”
他眼中的杀意消失了，路夜安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就是因为闲的太无聊了，所以才会良心不安，才会骗开听雨，想要来这里给苏左上一炷香。
“郡王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来这种地方是干什么的？当然是来找住的地方。”
“来死人的地方住？”
“没办法，谁让我们没钱呢，就没得挑了，而且死人可比活人安全。”
“我没有耐心陪你在这里兜圈子。你到底是谁？我已经知道你不是公主府里的丫鬟，你那晚去宫里干什么？为什么你又会去蒋太师府。”
“喔，这么看起来郡王的确对我很好奇嘛。但是郡王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头疼，记不住。”
“你头疼，我看你是不想要这项上人头。”宁郡王的剑又逼了过来。
“郡王，你这脾气太有问题了，要改改。我也没说不回答，只是说记忆力不好，要好好想想。刚才郡王问我什么来着，可不可以再问一遍？”
郡王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她，路夜安意识到不能太过分了，万一真把他惹急了，手一用力，她就挂了。
“哦，记起来了。你问我那天去宫里干什么，郡王不是看到了嘛，去给皇上跳舞呀。至于我为什么撒谎，就是第一次进宫，太好奇了，东看看西看看，迷路了，正好被郡王看到了，担心郡王责罚，所以就撒谎了。”
这个解释倒是也合理，但是为什么她出现的地方离那个被杀的太监那么的近，为什么她刚出现那名刺客也出现了，还是有太多的巧合，太多的疑点。
“那蒋太师府呢？”
“那就更简单了，听说那里举办一个什么招贤会，我想去捞点油水。”
“灵芝在你这？”
“什么灵芝？我连一块银子都没看到就被你们发现了。我一无所获。”
宁郡王看她的态度，忽然有些困惑了。会不会是他期待的太高，其实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她根本一无所知。
“郡王，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就是贪贪小便宜，赚钱小钱混口饭吃。我可是天大的好人。”路夜安继续装可怜。
宁郡王开始动摇了，但是却无法完全相信。
“你想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苏左的停棺之处，今夜出现在这里也是巧合？”
“苏左，谁是苏左，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狡猾多端，我不相信你，你必须和我回去。”
“回哪？”
“你这人像泥鳅一样，今夜让你逃了，再想找你就困难了。我要把你关入大牢，直到我能确定你真的是无辜的。”
“郡王，我真的该说的都说了，已经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您了。您把我带回去也是浪费您的地方，浪费您的粮食。您日理万机，实在不需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起来吧，我主意已定，现在跟我走。”
“等等，我的确还有话没说，我还有一样物证没有给您。”
“物证？”
“你能不能别总是用剑指着我，我没想跑，真的，我不是要跑。现在东西就在我的怀里。你把剑拿开，我把东西给你。”
路夜安小心的把宁郡王的剑移开，宁郡王不怕她耍花招，把剑收了起来。
“是这个。”
路夜安把东西递了过去，是一方丝帕。宁郡王将信将疑的接了过去。就着月光，他并没有看出这方丝帕有任何不同之处。
“是香味，这上面的香味很独特，也许你在哪里闻到过。”
宁郡王把丝帕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很浓的一种类似花香，又类似草药的香味，很好闻，让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但是这是一种他没闻过的味道。
“你再闻闻，也许只是一时之间忘记了。”
宁郡王觉得头有点晕，他扶着身后的一根柱子站住了。“这是——”他终于站不稳，倒在了地上。
这是我独门配制的迷药，药效特强款。你就慢慢在这睡会吧，我先走一步了。
趁着宁郡王倒下，路夜安赶紧飞上了房梁，一路朝着义庄的东边而去，她的马就拴在那儿一棵树上，上了马，她不敢停留，一路飞奔回了王府。
迷药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半刻钟的时间，宁郡王就彻底的清醒过来了，但是当他往外想要来追路夜安的时候，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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