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十八

王瀛无言对萧芜深施一礼，然后走到断崖边，望向远方。

        他的背影在烈烈风中映在落日余晖里。

        清河山众人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纷纷哽咽起来。

        王瀛听到哽咽声，转身走到众人身旁，竖起眼睛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听不见的时候再哭，如今我也活不多久了，就让我每天看你们这个样子么？若想让我开开心心上路，就都给我笑，哪怕是装的，听见没有，只许让我看见你们的笑。”

        众人听了，忙胡乱地擦眼泪在那儿挤笑，可挤了半天没挤出来，于是更哭得稀里哗啦。

        萧芜对归尘道：“老鬼，就不能找个替死鬼吗？”

        鬼王瞪他一眼，道：“你想让我也遭天雷火劈吗？况且，这也根本不可能。”

        萧芜道：“为啥？”

        鬼王瞪着他，道：“你当那天雷火瞎么？”

        陈极是一个极爱笑的女孩儿，听了这俩的对话，忍不住想笑，却又觉得此时笑实在不合时宜，即便王瀛是让他们笑的。

        她正在那儿表情扭曲着，王瀛走到她身旁，道：“想笑便笑，别憋出内伤。笑吧笑吧，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看见你们笑我才开心，才会忘了自己是将死之人。”又转身指着众人道：“你们，都给我笑。”

        于是众人又都开始挤笑，侯深擦了擦眼睛道：“好，大师兄，我们再也不哭了。”

        王瀛点点头却忽然红了眼眶走到一边。

        于是众人又哭。

        落日的余晖洒在哭泣的少年身上，暮云晚风，吹不散生死离愁。

        待好不容易都平复下来，王瀛幽幽道：“剩下的时间，我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回清河。但在回去前，我要见一个人，弄清一些事。”

        众人忙道：“大师兄想见谁？”

        王瀛道：“五王妃。你呢？你想不想见五王？”

        他说时虽没看芫黛，众人却皆知道他后面的话，是在问她。

        芫黛一直木然着，待感觉到众人望向她的目光后，只摇了摇头，眼睛便继续望向虚空里去了。

        “那你想去哪儿？我们可以送你去。”王瀛道。

        清河山众人都觉出他的语气中那前所未有的温柔，陈极则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芫黛终于收回目光，看向王瀛，良久方柔声道：“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我要陪在你身边。”

        王瀛初时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还有些躲闪，后来不知为何却坚定了自己的目光道：“我救你并不需要你回报什么。”

        “你是觉得我不配陪在你身边么？”芫黛声音柔得像水道。

        虽然暮色渐浓，陈极仍看见王瀛的脸竟红了。

        清河山的百炼钢王瀛，在芫黛姑娘面前，变成了绕指柔。

        “饿不饿啊，找个地方吃饭去吧，今日我请客。老鬼去不去？”萧芜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道。

        “本王很忙，走了。”鬼王归尘说完便没了踪影。

        众人在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唯一的一家饭馆儿。

        饭馆儿虽破，烹煮的山村野味竟出奇的好吃，使本没什么胃口的众人皆不免多吃了几口。

        入夜，众人随王瀛带着芫黛潜入五王府。

        五王已经回府。

        众人来到五王房中，王瀛吩咐众人依旧隐身，自己只带了全身罩在纱里的芫黛出现在五王榻前。

        五王半卧在榻上，见了忽然出现的二人一惊，刚要开口，王瀛抢先道：“王爷可还记得在下？在下是特意前来为王爷诊治的，烦请屏退众人并请王妃移驾来此。”

        五王看了了他，又看了看罩在纱里的芫黛，红着眼道：“既如此，便有劳大师了。都下去吧，请王妃过来。”

        王瀛真的给五王仔细诊了脉，然后打开五王伤处缠着的布，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给五王伤处上了药，并让五王服了一粒灵丹，五王立刻好了大半的样子。

        有了精神的五王看着芫黛道：“即便以纱遮面，我也知你是谁。听闻你被救下，我心甚慰。”

        芫黛闻言，垂目除下纱罩道：“如今我已是在逃钦犯，不知王爷意欲如何处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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