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如毒药


为了保全花锦城,许云烟跟随高苒走进了王城。高苒给她安排好了衣食住行,让她住在王府。他说四三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见到她的爷爷。

        至于君天下,天地间又有谁能够禁锢他?来去如风,不过瞬间。只是不想为难许云烟,不想连累花锦城,所以他只在暗中守护。

        皇上本来身体好转,可很快又开始沉迷女色,所以再次衰弱病重。而向来忠君谨慎的高苒,突然转变了心性,居然不顾一切地接回了秦棋画的父亲——也就是当年被流放的秦相。

        就在这时,他的未婚妻何情突然离奇死亡,他也没有心思追究,居然很快就跟秦棋画举行了大婚典礼。

        大婚当晚,高苒满身酒气地找到正在房中看书的许云烟,将她拉到了地下囚室。

        在这里,许云烟见到了分别已久的爷爷。

        听着他隐忍的咳嗽声,许云烟慌忙拿出随身的药瓶,给他喂了一颗药。

        “爷爷,您怎么样?”许云烟给他喂了一口水,难过地说道,“爷爷,让您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高苒看向爷爷,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突然叫了一声,“王总管!”

        对于这个尘封已久的称呼,爷爷并不感到吃惊,很平静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应该能够猜到她的身世。”

        “我看到那天下独绝的玉镯时,就隐约猜到,只不过,我非要你亲口说出来,我才愿意相信!”

        “既然你还不死心,那我就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你。我要让你清醒,你现在做的事情是多么的天理不容!”

        爷爷微微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二十多年前的回忆之中。

        爷爷姓王,二十五年前,他还是这里的管家。那时候,他的主子名叫高封。高封是先皇的次子,生的风度翩翩,而且品行端正。因此,先皇以及诸位大臣极为宠爱他,甚至赠送给他天下独一无二的玉镯,还给他赐婚秦姓世家的女儿——也就是当时的秦相的妹妹秦伊。

        这样一位前景光明的王爷,却在成婚前发生一件大事——秦伊突然失踪。

        他虽然从未与秦伊见过面,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出于大丈夫的责任,他义无反顾地出去寻找她。

        一路上,他随身的侍卫全部都被暗杀,只有他跟王管家幸免于难。

        如同所有戏文里的故事一样,他流落荒野的时候,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名叫许慕初。她的善良纯真打动了他,两人渐渐生情,最后私定终身。他将玉镯送给她,发誓今生绝不负她。

        许慕初与他一起,到处寻找秦伊。而至于王管家,则先回王府打理杂务。

        一年多过去,高封终于回来。与他同时回来的,有他的挚爱许慕初,还有未婚妻秦伊。

        让王管家意想不到的是,秦伊居然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儿子。

        王管家本来以为,高封和许慕初情深义重,本来两人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但是高封却宣布,会与秦伊成婚,并且,他们的儿子高苒将会继承王府。

        就在成婚前夕,秦府突然传来消息,秦伊竟然上吊身亡!

        高封不愿再被世俗羁绊,将高苒托付给府中老仆后,就带着许慕初离开。

        王管家在世外桃源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抱着刚出生的女儿逗笑。

        可是好景不长,刺客突然而至,将高封和许慕初杀死。本来以他的身手,他是可以逃脱的,可他宁愿陪着许慕初共赴黄泉,也不愿意再回到那黑暗的王廷。

        他把泣血的玉镯放到女儿的怀里,耗尽最后的生命,拖住那些刺客,让王管家抱着女儿快逃。

        最后,王管家逃到了一个名叫花锦城的地方,隐姓埋名,终于平安地度过了二十四年。

        听完这段往事,许云烟已是泣不成声。

        而高苒却几欲发狂,他一把揪住爷爷,愤怒地说:“你在骗我!”

        爷爷冷笑道:“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不敢承认——许云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不!不是的!”高苒的脸上似乎在扭曲,“不要试图骗我!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高苒狂怒地看着爷爷,双眼血红。

        良久之后,他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是我的妹妹又如何!当今皇上还不是娶了他的大嫂!全天下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你!你真是个疯子!”

        “你给我住口!你这个懦夫!许云烟的身份何其高贵,你怎么配她这么待你!不过,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身世,因为——我将会杀了所有人!”

        高苒的眼里寒意骤起,下一瞬,他手中的匕首已经刺进了爷爷的心口。

        “爷爷!”

        许云烟惊呼一声,慌忙捂住他的伤口,拿出药瓶,给他敷药。

        “云烟……”爷爷疼惜地看着她,气若游丝地说,“爷爷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不能再照顾你了……你一定要逃出去……”

        爷爷永远闭上了眼睛,无论怎样呼唤,再也不可能醒来。

        许云烟呆呆地看着渐渐冰凉的尸体,突然拔出匕首,狠狠地刺进高苒的胸膛。

        高苒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他痛苦地说:“为什么这张曾经那么温柔的脸,如今竟然充满怨憎……你难道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为什么突然如此渴求王位……那是曾经让我望而生寒的牢笼啊……那天我为了你……跪在皇上的寝宫外……外面下着大雨……里面却欢声笑语……我磕破了头……也换不回他的怜悯……那时候我就知道……只有掌握了至高无上的皇位……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一切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明白……”

        他接回秦相,迎娶秦棋画,以及此后的种种谋逆,他都说是为了她。

        早该明白,情是毒药,可他明白已晚。

        他却将她留在这冰冷的地底,留下一句:“不要妄想那个逃犯会来救你!这里机关重重,除非你想见到他的尸体!”

        许云烟木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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