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战场事(四)
徐获走远后,无庸俯身想要扶起张横:“侯爷,别叫了。我们主帅走远了。您跟我走吧。”
张横一抬眼不见徐获,猛地就坐起了身。嘴里嚷嚷着:“腿断了,不能动了。本侯哪也不去。”
无庸听了这无赖话,直起身微微笑了笑:“你们几个来,将兴阳侯抬进营帐。”
只见身边听见无庸命令的士兵,向张横走来。
“干什么?!别碰本侯——”张横叫嚷着,可落进这般,哪还由得他任性。从前在东平作威作福惯了,如今这样倒能杀杀张横的锐气。
被人架起的张横,动弹不得。只能被人抬进了营帐。
“呈剑。”无庸没跟着进帐,而是在帐外叫了呈剑。
呈剑走来,无庸接着开口:“兴阳侯就交给你了,叫董先生来瞧瞧。”呈剑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离了帐的无庸,直奔东边去了。
不出三刻,徐获的主帐外,就听见一阵吵嚷声传来。
“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我要见主帅!我要见主帅!”周浒上半身被无庸用绳子绑着,到了主帐外,那嘴仍是喋喋不休。看的出他还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不用周都统说,我这就带您去见主帅。”无庸拽着绳子不松,这场面看的周遭的人是议论纷纷。
无庸至大帐前,喊了声:“主帅。”里头的徐获应了声:“进来。”
无庸松开手中的绳子,朝着周浒说了句:“周都统,请吧。”
“哼。”周浒不屑的看了眼无庸,大摇大摆的进了帐。
周浒进了帐,抬眼看见徐获背身站着,手中白布轻轻擦拭着他的长剑。周浒走到正当中,一句话也不说,将头偏向了一边。
后头无庸跟着进来,瞧见周浒这个样子,无奈摇摇头。
“主帅,人带来了。”无庸话音落了下。
徐获将长剑竖起,猛然触地。惊的身后人,不由打了个颤。周浒也不过是个纸糊的,赶忙回过头去接话茬:“主帅,您这么做到底是何故啊?”
周浒一头雾水,从南郡城下收兵回来,他这脚还没歇稳,就被邢京那老儿不由分说的绑了起来。再后来,就被无庸带到了这儿。
“邢京呢?”徐获开口,将长剑搁在了一旁,没有去理会周浒的话。
无庸犹犹豫豫回道:“邢京说他的事做完了,就不”邢京那话说的粗俗。无庸实在不知该如何学给徐获听。
徐获转身看向周浒,没再去追究邢京的事。
“给他松绑。”徐获挥手令下,无庸伸手解了周浒的绑。周浒被束缚的身子舒缓,活动了几下。
徐获开口问道:“周浒,你当真不知本帅叫你来是何故?”
徐获这一问,是想给周浒个机会。可奈何周浒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听不出个所以。依旧是摇了摇头,回了句:“属下不知。”
徐获见周浒这个态度,开口道:“把人带来。”
无庸转头出去,将那贼人带进了帐。那人今日被战场上的阵势,吓得到现在也没缓过神来,见了徐获也没跪拜。只是将呆滞的目光,望向地面。
“他,你可认得?”徐获质问起周浒。
周浒回头看向那人,心下一惊。顿时,哑口无言。
“我我”周浒肉眼可见的慌乱。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徐获,徐获并没有威胁逼迫,只是将身子靠在桌边,将双臂环抱在胸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周浒。
无庸见周浒不答,便追问起:“周都统,主帅问您呢?”
只见说话间,周浒扑通一声跪了地。就连那人,也将呆滞的目光转向了周浒。
“主帅,属下知罪。这些事都是属下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周浒话说的虽然铿锵有力,但那眼神依旧是躲着徐获。
徐获看向周浒,发觉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周浒虽然平日里鲁莽,脾气倔,但不至于走到通敌叛国这一步。再加上周浒这般说,徐获就更确信,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周都统,还请您老实交代。”无庸走向桌前,预备着拿笔记录。这些事本该军正丞来做,可奈何徐获总跟那军正丞犯冲。
周浒抬起头看无庸,许久,终于开了口:“前些天与营中人吃酒,喝至尽兴时,有人提议行射术拼酒。可怎么也没想到老乔非要去当那活靶子,这大家都吃醉了酒,射箭的,手一偏。那老乔当场就就丧了命。”
回想起那夜的场景,周浒悔不当初,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是我不该。”
“接着说。”徐获侃然正色。
周浒接着开口:“后来人死了,酒也就醒了。有人提议即刻将老乔人埋了,就当老乔是逃了,也好过上报后,被军法处置的好。我也是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徐获看了眼那人,问周浒:“那你身后的人,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来顶替老乔的。”周浒转头看向那人,“第二天我将这事跟瞿老弟提了,他说这营中逃兵可不是小事,查下来我可还是会受重责的。我就问他怎么办?瞿老弟叫我以假乱真,找人顶替空缺。他说反正营中人这么多,多出来几个人,主帅你也不会发现。我觉得瞿老弟说的有理,就同意了。于是瞿老弟就从他的俘虏营里抓了三个人,来顶替。”
周浒说完忽然正起了身,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我同意的,跟瞿老弟无关。”
都到了这时候,周浒竟还把所有罪过揽在了身。只是,他的负气仗义用错了地。
无庸手中的笔停顿:“你不是说,就死了一个,怎么是三个人来顶?”
“这我这营中那日前多了俩逃兵。我想着一并顶替,以免”周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走去的徐获一脚揣倒了地。
徐获接着俯身,双手揪起周浒的甲衣,怒不可遏:“周浒,你对得起周老将军吗?周家有你这样的孙儿,真是不耻——”
周浒不知该如何回答,徐获的话是事实。十几年了,他靠着周家的关系,在军中浑浑噩噩混了这么久,本想无功无过便好,没想到到头来酿了祸。
无庸落笔而定,查无疏漏后,起身走去。
一手拿着供词,另一只手轻轻扶在了徐获的手臂上,叫了声:“主帅。”徐获这才平静下来,松开了紧抓周浒甲衣的手。
徐获直起身,无庸将供词递给周浒:“若无异议,就请您画押。”
周浒的手颤抖着,迟迟不肯落下。
无庸顺势蹲在周浒面前,声音很轻,只有他二人听得见:“周都统,您知道这些人,是东平派来要将军命的吗?”
周浒为之一颤,那看向无庸的眼神,写满了不可置信。
“别再错下去了。”无庸话音刚落,周浒的手指就落在了纸上。
无庸收起供词,站起身,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周浒,只觉得可悲。再抬眼看向徐获,无庸问道:“主帅,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徐获转身说道:“五十军棍,交由军法司处置。带走吧。”
“来人。”无庸高声命人。门外的士兵走进帐中,看着这场面不明所以,只等着无庸开口。“将犯人周浒带走,军棍五十,送去军法司。”
“是。”士兵们将地上的周浒架起,拉出了帐外。
帐内,徐获的手指在桌上叩了又叩。他忽然开口问:“你们与瞿汤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徐获问话,无庸都快忘了帐内还有这么号人,他看向那人,说道:“主帅在问你。”
“瞿汤?”那人总算开了口,“不认得。”
徐获将身子转了过来,“你们是怎么进的步兵营?”问及此处,那人又不肯开口了。
无庸在旁,有些徐获不方便说的话,只能无庸来说:“你已然是兴阳侯的弃子,东平可是想要了你的命。若老实交代,兴许我们主帅还能留你一命。你可要好自掂量——”
跟了徐获十年,无庸早就与徐获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们是主与仆,更是益友。
那人听进了无庸的话,抬起头回道:“我们几个得了兴阳侯的令,故意被俘后,就一直潜在俘虏营里,静待时机。只可惜俘虏营在明德驻地之外,且有重兵把守,我们一直找不到机会。”
那人顿了顿,接着说:“到后来,俘虏营有人放出消息,说是有几个投靠明德参军的名额,价高者得。我们瞧着是个机会,刚交了钱,就被人安排送进了步兵营。”
“瞿汤。”徐获说出这个名字时,压制不住的愤怒。
徐获接管后骁军的这五年,已明里暗里清除了,朝中各派余孽近百人,徐获因此在朝中树敌无数。可曾几近分裂的后骁军,却也就此在徐获的手中重振雄风。
只是,各营之中总剩下些人,如顽疾难除。瞿汤就是其中之一。
“无庸。”徐获看向无庸,“将他好生看管起来,暂时不要交给军法司。”
“属下明白。”无庸走去,将那人拉起。“主帅,那瞿汤那边——”
“告诉军正尚致远,在瞿汤未能洗脱嫌疑之前,可将其暂时关押。胆敢阻拦者,杀无赦。一切后果,都由本帅承担。”徐获的话掷地有声。
无庸点头应下。掀起帐帘,带着那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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