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遇
西闻市,临近钱塘江,横竖六条巷子交汇在一起。要比东元市的规模大些,张邯茵拉着徐获在西闻市里东瞧西看。
一路张邯茵只顾着买,与徐获最多的交流,就是付钱二字。最后一笔糖炒栗子交易的成功,她终于停止了购买。
转弯的巷口,隐约还听得见钱塘江翻滚的江潮,“歇会儿。”张邯茵拉着徐获,想要坐在人来人往的街角。
“换个地,那有个茶摊。”徐获看着落满灰尘的台阶不情愿,张邯茵看了看,不好意思笑了笑,只顾着好风景,竟也忘了脏。
“好。”她如今真是愈发没有架子了。
茶摊老板热情迎接了他们,“您二位,喝点什么茶?”张邯茵看看徐获,似乎没有想要点茶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瓜片吧,麻烦老板。”
茶摊老板笑脸相对,高声吆喝:“外桌,瓜片一壶。”
张邯茵剥开热气腾腾的栗子,先递给徐获一颗。在眼看着他接过吃下后,相问:“好吃吗?”
徐获嗯了一声,她这才又从纸袋子里掏出一个,剥开吃下。
“徐获,钱塘江什么时候能观潮?”茶水上桌,张邯茵端着茶望向江边。只见白日里的江水,波涛汹涌。不似夜里见时,那般神秘。
“中秋。”,张邯茵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久。”
“到时带你去。”徐获转了转茶杯。张邯茵掏出几颗栗子摆在桌上,“嗯!”了一声。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在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忽然,巷口传来打斗声。
张邯茵循声去看,四五个乞丐围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乞丐,口中吵嚷着,还时不时用脚去踹小乞丐。她想这个小乞丐肯定得罪了什么人,这下惨了。
可没想到,小乞丐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站起身,就朝着为首的乞丐去了,其他的乞丐见状扑上去。这几个人瞬间打成一团,周遭的人纷纷开始议论,却没有人愿意去帮,更何况是帮一个乞丐。
张邯茵回头求助于徐获,却被他拉住。她无奈只好又转头看去,就在此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小乞丐拔山扛鼎似的,将眼前的几个乞丐重重摔在地上。那几个乞丐溃败,躺在地上连连惨叫,求饶。看戏的人也被小乞丐惊到,竟还有人鼓起掌来。
吃了亏的乞丐们,见状纷纷趁乱逃走。
人跑了,戏看完了,看戏的人觉得无聊,就也跟着散去。剩下小乞丐坐在路边,捡起方才从怀里掉出的那个落满灰尘的馒头啃了起来。
张邯茵再看徐获,他倒是淡定的喝了口茶,开口问道:“喝好了吗?”张邯茵点点头。徐获将钱交给茶摊老板,便带着她从摊上离开。
离开茶摊的徐获,径直向巷口走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刚才那个小乞丐:“叫什么名字?”张邯茵跟在他身后,不明所以。
小乞丐抬头看着徐获,努力的咽下干噎的馒头,回了句:“小的叫林二狗。”
林二狗一抬头,张邯茵这才看清楚小乞丐的模样,虽是脏兮兮的,却还是能看出是个俊朗的少年模样。
“多大了?”徐获像是在盘问什么,林二狗被徐获的气势压得不敢不答:“十六。”
“想不想当兵?”徐获是看中林二狗身上的那股子力气了。林二狗脱口而出:“管饭吗!”
“管吃管住,每月二两银子。”徐获回答道。
这么好的待遇,林二狗听了想都不想就应下:“当,别说当兵,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明天去后骁营报道。我不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犯过什么事,进了后骁营就给我好好当兵。”听了徐获的林二狗话连忙点头,其实徐获说什么,他根本就没在意。
林二狗心里只盘算着,每月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两银子。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娶上媳妇了。一想到这林二狗就忍不住的笑。
站在一边的张邯茵,终于明白了徐获的意思,就没有参言。她想像这样的奇才,确实应该去当兵,是不该臭烘烘的过一辈子。
“还剩下些,你拿去吃。”张邯茵俯身将半包板栗递给林二狗,林二狗接过板栗,看向张邯茵说道:“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真会说话。”张邯茵笑起来。
徐获看着二人对话有来有回,拉起张邯茵就要走。
“徐获,你干嘛!”张邯茵被他拉着走,却不忘叮嘱林二狗:“千万记得,去报道——”
握着半包板栗目送着他们离开,林二狗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后骁营后骁后!!!徐获——”
“他不会就是小将军!”林二狗终于反应过来。
临安军队战力,后骁军占了近一半。明德无人不知他徐获,虽然因为身份的问题,遭了不少的诟病,但后骁军为明德做出的贡献,百姓们可是有目共睹。
林二狗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因为在街头打架,被徐获相中,而加入后骁军。林二狗只怕这一次,便将这辈子的好运都用尽了。
他正美美的躺在车来人往的巷口,幻想未来的美好。却在掏出一颗板栗时,犯了难:“这玩意到底带不带皮吃哇???”
那边张邯茵跟在徐获身后叫他:“徐获——”可徐获似乎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张邯茵忍不住追问:“要回去了吗?不请我吃庆亭斋了?”
徐获却说:“不吃。”,张邯茵拉住徐获,不解:“为什么!?”她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你的佩囊绣好了再说。”徐获刚才是想过带她去,可这会儿他又改主意了。
“行!!”张邯茵说完丢下徐获,自己一个人向前走去。她知道徐获肯定是因为刚刚自己给了林二狗半袋板栗,所以才不领她去吃庆亭斋的。
“真小气!”张邯茵一个人嘟嘟囔囔,徐获跟在她后,听得清清楚楚:“我可全都听得见。”张邯茵撇了撇嘴,“听见又如何!”
徐获突然用力拽住张邯茵,她一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僻静的街角,他们的存在并不算突兀,徐获本只打算逗一逗她,没想到张邯茵反应机敏,蜻蜓点水般的亲了徐获一口。破了徐获的招,打得他措手不及。
“你干什么?”这一来,徐获倒慌了,一掌推开张邯茵的手臂。
“嘁——,我竟不知威武不屈的徐主帅,还会脸红。”张邯茵的笑就像是阴谋得逞一般。她笑徐获妻妾成群,却仍像少年般一个吻便能羞红了脸。
“徐大将军,我们好像已经成亲了吧?”她靠近徐获,有恃无恐。张邯茵这泼皮性子,是自小就养成的,只是在嫁给赵兖后,她就失去了自我。而今张邯茵好像又找回了几分。
接下来,按照故事的发展,徐获应该深情的予以回应。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徐获收起刚才露出的那副惊慌相,说了句:“回家。”便快步远走。
“真的不请我吃饭吗?不吃庆亭斋也行啊,徐获——”张邯茵在身后说着。
可这人越走越远,她只得赶忙去追,好不容易追上了徐获。跟着到了将军府的墙外头,张邯茵还是没憋住说了句:“你到底生的是哪门子气!”
徐获没搭理张邯茵,抱起她就往墙头扔去。只听张邯茵哎呦了一声,趴在了墙头上,抱怨道:“徐获,你报复我——”
徐获倒也没扔下她不管,还是带她平稳的落了地。寂静的长川阁无人打扰,徐获松开手,朝长川阁走去。
刚走到廊下,他就停了脚步,转身对张邯茵说道:“要打仗了。”说这话时,徐获没有一丝波澜,征战俨然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当血染浊他冰冷的双目,便也不觉得滚烫了。
此刻,张邯茵忽然感觉到眼前站着的不再是徐获,而是世人口中的“小将军”。
“要去多久?”张邯茵抬头望去。徐获回道:“不知道。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
“是和东平吗”张邯茵问的声音很小,徐获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嗯。还有太歌。”张邯茵惊讶着,问道:“太歌不是从不对外宣战吗?”
“太歌庄王死了。新王继位,朝堂不稳。东平便要挟太歌与其联合,以此对抗明德。”徐获说的云淡风轻,可张邯茵知道这又是一场恶战。
本是四国之首的东平,自好战的赵肆远登基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赵肆远在位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未停止过征战,搅的天下不得安宁。
东平也因缺少休养生息的机会,而变的破败不堪。若不是靠着先祖积攒下的国本,东平怕是早就亡了。赵肆远再不止战,东平灭国,只是时间问题。
许多边境的流民都被迫离开东平。战争伤亡,人口流失也成了东平亏损的最主要原因。
王失去子民,他又该去做谁的王呢?直至今日,张邯茵才明白,英勇善战的皇帝陛下,并不是像他义正严词的那样,为了他的子民,他为的是自己的私欲。
东平会亡的。可放眼望去,又有哪个能担得起这天下
“活着回来。”张邯茵的话真心实意,不是玩笑。徐获回看去,应了句:“我会的。”
“先走了。”他动身要离开了,张邯茵没有挽留,只是轻轻应了句:“好。”
徐获推门,刚好撞上从院前出来的姬红绫:“将军。”徐获点头,临走时嘱咐了句:“照顾好她。”
“属下遵命。”姬红绫不问也不好奇徐获与张邯茵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她只管遵从徐获的命令。
姬红绫走进屋内,穿过挂红的门廊,来到张邯茵身边说了句:“是该称你一声姨娘吗?”张邯茵扭头看着姬红绫:“还跟以前一样吧,我不喜欢姨娘这个称呼。”
“好。”姬红绫回望,她不明白张邯茵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是否觉得命数不公,是否是在委曲求全。她猜不透,却也问不出口。
张邯茵走去案前倒了杯酒,递向姬红绫,“喜酒,请你喝。”姬红绫犹豫着接下了喜酒,道了句:“祝贺你。”
张邯茵抬头问她:“祝贺我什么?”姬红绫饮下后,将酒杯搁下,回道:“将军是个很好的人。”
“你很了解他?”张邯茵笑了。
“不了解,可我相信将军是个很好的人。”姬红绫却摇头。
“我曾以为赵兖也是很好的人”张邯茵小声说着,姬红绫听不清楚,“什么?”
“没什么。”张邯茵挥挥手,又指了指桌子上的花生、莲子还有红枣说:“一会儿拿去给她们分了吧,我有些累了。”
“那你好生休息,有事叫我。”张邯茵微笑着看姬红绫,她早就将姬红绫视作挚友,看似冷漠的姬红绫,却是最真诚的人。
从前,邺城王都之下,虚情假意的人太多。张邯茵身份高贵,总容易被哄骗,如今从高处跌落,她才能将人心看遍。
张邯茵看着姬红绫远去的身影,她很感谢姬红绫总能像个友人一般,安心的陪在自己身边。
困倦的张邯茵走向床边,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好像不那么真实,却又实实在在发生。可行路至此,便不必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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