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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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第一次带人来塔内。
那人真好看，桃花眼弯弯，莫名有种信任感。
他说他叫宿周。”
——《V noci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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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雨没想到破塔运动竟然隐隐出现复兴之势。
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冷冷地看向学校门口那几个痞笑的混混。
这种场景她太熟悉了。
小学时，学校门口一堆好事的人群拉起横幅，荒唐地去口诛笔伐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他们挥舞旗帜，群情激愤，如同茂密青松围住中间的小孩儿。令她想起生物书上的原始森林里，蓬勃巨树会遮挡住几乎全部日光，抢夺小苗的生长资源。
长大后，回首过往，她相信破塔运动的初心应该是好的。虽然不知道这种信任感从何而来，但她就是觉得这个运动被有心人搅乱了局势。
那几个混混煞有其事地支楞起一样的长横幅：“严历打击亲塔分子走后门霸占教育资源的恶劣行为。”
沈朝雨看不下去：“严厉的‘厉’写错了。”
领头大哥斜睨一眼，从鼻腔里蹦出来个“哦”字。
本来放学回家的沈朝雨的脚步一顿，便回头准备回学校，眼前却被一个健壮身影遮住：“妹妹，这就想回去报信啦？”
沈朝雨攒着书包的手慢慢捏紧，失策。
她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又调转头：“那我回家可以了吧？”
“不可以哦。”一个西装楚楚的男人从背后把她拦住：“一起等你的小伙伴出来吧，沈小姐。”
沈朝雨发现这一次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不在乎驻足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希望能够再闹大一点的意思。
“以前听说过那位的父母是英雄啊？”
“要真是英雄，怎么到现在这么多年还不公布他们究竟干了什么？要我说这父母也心寒，愣是能扔下一个小孩去长岭边境。”
“我觉得还是这小孩有问题，听说十几年前那孩子出生也下过一场黑雪。”
沈朝雨干站着，听着周围人们的窃窃私语。对这种舆论深觉无力，扎伊普不在乎这些，但是三人成虎啊。
她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安静等待。
教学楼的三班教室里，刘枣枣坐在窗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从她的位子正好能看到校门口聚集的人群。
她盯着远方放空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妥，便径直上了楼去一字班。
小姑娘站在一字班门口。此时正是放学时间，人也不多。她小小一只趴在门边，也并没有人注意到。
刘枣枣便随意扒拉了一个男生，面色凝重地告诉他：“同学你好，我找扎伊普。”
突然被拉住的扎伊普：？
扎伊普：“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刘枣枣愣了一下，打量一番，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个扎伊普长得还怪好看的。
老脸一红。
“长得不吓人啊......果然都是谣言。”
扎伊普看到这个神神叨叨的小姑娘自言自语一番，随后严肃地对他吩咐。
“听好了，现在别从正门出学校。如果非要回家，叫一个老师跟你一起走。”
“为什么？”
扎伊普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这个女生的神情不似作假，浑身上下都一笔一划写着“要是不听我的话小心出门遇车祸喝水被呛着走路平地摔”。
“行行行。这位同学你也快回家吧？”
“不行，你肯定没放心上，觉得我在开玩笑。”
这姑娘还挺执拗。
扎伊普啼笑皆非地看着那个女生又随手扒拉一个路过的老师，面容严肃：“老师您好，这位同学身体不适，可能需要您送他回家。多谢了多谢了。”
扎伊普看到刘枣枣拦住校长的时候呼吸便一滞。
偏偏锦鲤刘枣枣还不知道她拜托了怎样一位人物，她就觉着这老师怪眼熟的，好像在开学典礼上见过。
扎伊普心脏骤停，顺势捂住自己肚子，努力配合这位女生的表演：“嗯，我胃有点疼。麻烦老师了。”
校长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捂错胃位置的年级第一，虽然他数理化着实不错，但是生物知识得补补了。
扎伊普跟在校长身后回家的时候，他回头瞧见那小姑娘似乎还非常心满意足地哼着歌溜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扎伊普认得校长，校长也自然是认识扎伊普的。
天鸣塔烈士父母的儿子，惊才艳艳的天才。
天才扎伊普正准备着说辞跟校长搭话。走在前面的校长先开口了。
“那个女同学为何要我送你回家？”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同她见面。”
扎伊普苦笑，觉得耽误校长办公有些不妥，便补充道：“要不校长您先去忙，我自个也能回去。”
“罢了，刚好我现在有空......嗯？校门口为何围了一群人？”
校长虽年长，但视力相当不错，远远便看到拉起的横幅。
“最近这段时间，我驭远学院莫非低调过头？”
扎伊普听到校长沉声，心下一凛。
校门口，沈朝雨提着心等待许久，待她看清校长跟扎伊普一同出现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西装男人诧异地望着沈朝雨：“这位小姐，请问你莫不是用了什么高明的魔法？”
“我可不像有人不请自来，还监视许久不知自己多么卑鄙无耻。”
沈朝雨心情极好地回答。
领头腱子肉大哥气势上比起驭远校长差了不止一点，但还是嗓门粗大：“霸占教育资源的那个，还有脸出门吗？”
又来了。
扎伊普没理他。
校长迈出半步将扎伊普挡在身后：“你是在质疑我驭远学院的选拔制度？”
校长本就不苟言笑，加之多年社会人经验，浑身气场硬是生生压了腱子肉大哥一头，
西装男人望见明显落于下方的局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那当然是不敢的。只不过这位同学身份特殊，确实不合民意。还请校长宽容。”
“很简单，只需要这个小同学跟着我们去做一个测试，证明他自己就可以了。
西装男人微微行了一礼，眼睛却紧紧盯着看天放空的扎伊普。
“身份特殊便得受颇多质疑？民意你又从何处调查得出？相信很多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个身世坎坷的孩子，并不知道他在哪里读书，得到的是什么样的教育资源。”
“这位先生，说话不可以不过脑子呢。”
沈朝雨冷笑，此刻有校长在场，她毫不客气地反驳。
“我总算知道那位女同学为何要我送你一起回家了。”
校长明白过来，对身后的年级第一说话。
而扎伊普向来自私，除了跟自己有关的事物完全不在意。他只是对校长点点头。
“我们走吧。”
校长带着扎伊普就打算离开了。
“且慢！”西装男人被无视许久，不禁有些恼怒，直接冲上前大呵，“扎伊普！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们去做测试证明你并没有凭借自己身份走后门，那些谣言便不会再出现！”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打脸那些愚蠢造谣者的机会！你难道就想这样放弃？你就想这样永远藏在别人的身后？”
扎伊普一顿，他的耳朵仿佛又出现铺天盖地的沸沸人声。
那些恶意的，无知的，愚昧的。杂乱无章，混沌无序。
像一把漆黑的锤子，砸碎他蹲着的小小空间，支离破碎。
他眉眼低低，仿佛酝酿什么，最后他只是慢慢抬头，宽容一笑：“我不会跟着陌生人走的。也不需要向别人证明。”
其实我很自私，我懒得在乎别人的目光。浪费精力在无趣的人身上，我不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事。
父母双亡，天资聪颖，从小谣言裹身，一朝鹤鸣于天，备受尊崇敬重。很舒爽的情节，很精彩的故事。人们都是那么写的。可惜我就是不想去当那个主角。
他想了许多，但是懒得说出口。解释了两句已经是他难得的破例了。
他往沈朝雨的方向欠身道了谢，头也不回地离开。
仍然是聒噪的人群，仍然是纷乱的议论声。蚂蚁一般团成黑压压的一团毛线，扯都扯不开。
他把这些乱糟糟的场景一点都不留念地抛在身后，走得很慢。
但是有个人挡住了他和校长的路。
“你好。我是宿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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