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正值晚春，驭远学院才姗姗来迟地筹备春季艺术节。
姚灼之和五班的男生张寻华被选中主持人。
虽说主持人只需要报幕，张寻华却在对词的时候十分紧张，手不住地颤抖着，只有声音是稳的。
黄昏的活动室里，剪影投掷在地上，光束里的灰尘张扬飞舞。姚灼之的碎发毛茸茸的，她的面孔被光影裁剪成明暗两半，眼睛却澄澈明亮地望着他，不解道：“你是怎么选上来的？”
张寻华用台词本遮住她过于刺眼的视线，有点害羞：“老师他们只看脸和声音......我人缘也还可以。不过接下来我会好好努力的！”
“确实得好好训练。”姚灼之翻到下一面，开始自己默背流程。
窗帘飘飘，用笔压住的纸张纷纷扬扬。张寻华偶尔会顺着台词本的视野偷偷看着姚灼之发呆。一片岁月静好。
“她是在这吧？”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声音。
“是！我问过了。”
“姚灼之！你倒是有本事出来啊！”
姚灼之望向窗外，那几个富商的傻儿子们齐聚一堂。她不耐烦地偏头，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张寻华也听说过姚灼之的事情，他有点担忧地看着娇小脆弱的那个女孩子，只见她的小手因为胆怯而轻轻颤抖着。
那些人也太可恨了！
张寻华自觉承担起保护女孩子的重任，他毫不示弱：“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女生就有本事了吗？”
“关你屁事啊崽种？有你事吗？”
“管得宽哈？闪一边去！”
那些小混混在门外吵吵嚷嚷，拥挤在门外。
张寻华冷漠推眼镜：“一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木板。这个社会的各个部分良莠不齐，而劣势部分往往决定整体水平。社会上每个人都有责任注意到你们这群老鼠屎是否会出现在自己的锅里。”
混混：你在说什么憨批话？
姚灼之没想到他会站出来，急忙劝道：“没事，我来处理就好......”躁动的手快要按不住了，大小姐现在只想快点把他们打趴好落得耳目清净。
张寻华看到女孩子明明很怕却故作坚强的模样更是心生怒火。他从小被父母保护长大，如今才明白自己一直生活在阳光下，那些阴暗之事更是从未听闻。就算姚灼之家境再优渥，但生为女子便在身理上不占优势，只能备受欺凌。社会制度终究不是完善的，道德也不是每个人必备的品质，总有人会试探道德界限，一味为自己牟利，丝毫不考虑后果。
姚灼之看着张寻华几经变化的脸色，浑然不知这人已经陷入法律和道德的命题中。
所幸，章一白闻声快速赶到揪着他们耳朵就赶紧走：“聚众闹事，你们可以呀！能耐啊！”
张寻华庆幸老师救场，柔声安慰那个被吓坏的女孩子：“没事了。以后遇到他们不要怕，世上还是好人多。”
章一白同样暗自庆幸：还好及时赶到，不然大小姐打坏那群傻孩子可真要受处分了。
姚灼之向张寻华道了谢，此时也没了继续对台词的兴致，收拾好书包便与他告别。
休息日，这个点学生大多回了寝室或者家，没几个人。接她的管家在大门对面的街道上。她刚踏出校门，就看到那三个阴魂不散的大少爷晃悠。姚灼之专门走到一处没人的拐角处，理所当然地也看到身后几个紧紧跟随的影子。
姚灼之突然兴奋：校外就算滋事挑衅了，她终于可以正当防卫一回！
领头的那位老大故作轻蔑嗤笑：“这里就没人了。看你怎么办！”
姚灼之看到他因为笑容歪嘴的角度极其扭曲，诚恳建议：“你是不是面部神经坏死？笑得跟对勾一样，顺便你的脑细胞似乎凋亡衰老也颇为严重。建议去做个检查？”
话音未落，领头的歪嘴老大早已愤不可遏，张嘴就骂。姚灼之从小训练，爆发性奇强，绕到背后用力踢歪嘴老大的膝盖窝，过肩摔了傻子二号，一边闪躲一边甩书包补阴刀。
那群富商家孩子被砸懵了，他们本意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谁会想到姚灼之一来就开打？
姚灼之活动活动身子，猛然再起，他们下意识给她让路。亲眼目睹那位大小姐用地上的石子刮了一下自己的手，再用灰尘把自己的衣襟弄脏，哭哭啼啼朝刚好下班经过的章一白控诉：“老师，他们欺负我！”
章一白：？我不是都赶紧把那群又傻又蠢的小混混送走了吗？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放屁！”倒地的歪嘴老大忍不住破口大骂，激情控诉：“你他妈打这么狠说我欺负你？”
“好好说话。”
章一白听到这些污言秽语皱起了眉，他正打算开口，余光中却看到校长突然出现，走到他们面前。校长面容严厉，愣是把这四个字劝诫说成了威胁的句子。
怎么哪都有校长？那群野孩子欲哭无泪，只好生生把那些脏话吞进自己肚子。
校长身着朴素的中山装，眼神锐利，站成一把刀：“灼之，校内不许斗殴。”
“他们已经退学，算是社会人员。”姚灼之却全然不惧，正面与校长争辩，“若不是碰上我，他们就会尝到威胁的甜头。是，这一次他们若真只是口头警告就罢了。那么今后呢？罪恶的大门一旦打开便不会轻易合上。打架斗殴，仗势欺人，伤害一旦产生便永远不能毫无痕迹地消失。如果他们不能被感化，只能通过武力震慑或者法律管制。”
“何况校内不许斗殴，但这已经校外了。”姚灼之挑眉。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直接对他们动手，只是单纯地挑衅。在校内也只是拖到老师赶来将他们轰走，直到此时此刻，已经退学的社会人员主动找上门。她算计好久，如今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章一白紧张地看着校长，他虽然觉得姚灼之说得在理，但毕竟出手伤人已成事实。如果校长担心麻烦，被那些有名有姓的富商找上门，那姑娘估计得要一番委屈。
一阵僵持的静默之后，校长似乎无奈叹气，章一白竟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宠溺：“你说得有理。我并没有怪你，只是担心万一你收不住手，别像小时候那样把人打骨折。”
姚灼之不服气：“我长大了！也会收力了！”
章一白：？？？
章一白弱弱询问：“您就是姚灼之的爷爷？”
校长委婉道：“你帮我看着点她，从小性子就不怎么文静，有时候力气还比较大。”
“你先回去，我处理完这些就回家。”
姚灼之闻言，对歪嘴老大冷笑一声，带上书包，扭头就走。
校长仅存的慈爱随着姚灼之的走远消失殆尽，他原本微眯的双眼骤然瞪大，凌厉的气势海啸而至。
“敢堵驭远学院的学生，也算是有不错的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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