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宫宴
第八十七章
“秦姑娘。”季风到她跟前站定,“跟着一路你也瞧见了,殿下没有多余的功夫照顾你,到了蜀地还要应对悍匪,更是无暇顾及旁的,姑娘不如拿着这些盘缠,雇个镖局的人,就此离去吧。”
秦初云一听是赶人的,美眸中的欣喜之色瞬间凝住,“……不,我不走!”
季风皱了下眉,“秦姑娘,这一路上,苦头吃得还不够吗?”
秦初云摇头,小脸坚定,“我不怕。”
季风撇撇嘴,“在雍州时你就死皮赖脸地跟着,若不是因为你遇上了强盗,又碍于你是女子,殿下才勉强让大家照拂一二,眼下西蜀可不比上京和雍州,乱得很,你要是再出事,没人管你。”
季风说的都是实话,并不是恐吓。
秦初云想到自己跟在队伍后面赶路,走了两日落单后,遇上劫匪之事,脸色惨白一片。
季风见自己说得差不多了,便将荷包塞进她手里,“拿着吧,蜀州水路通达,在此处寻只商船回京,比马车快,也安全些。”说完快步跟上萧珩等人进了酒楼。
大抵是萧珩身上那股子肃杀之气震慑,前来献舞唱曲儿的舞姬歌女,见他脸色难看,个个都怯了场。
季风知道他向来不喜欢这些,赶忙挥手让人退下,不仅撤了歌舞,酒也换成茶水。
眼看仪式隆重、歌舞升平的接风宴,到了萧珩这里演变成简单的一顿饭,原想趁此机会向藩王“示好”的那些地方官,忽然不知自己备下的厚礼该怎么塞过去。
萧珩无视他们的眼神交流,匆匆用过膳便起身赶往衙门。
西蜀本就与边城接壤,受战乱侵袭过后,又引发饥荒,悍匪便趁机作乱,须得尽快处理。
自打长宁在院子里布下机关后,拓跋临来过几次都吃了瘪,然而这日是皇帝寿辰,不仅文武百官要进宫祝贺,各驻地的藩王和梁国使节也会前来贺寿,长宁身为宗室女,即便不情愿,按例都得进宫。
只要进宫,就不可避免地要和秦王府的人碰面。
长宁将上回裴玖舞赠她的匕首簪入发间,换上御赐宫装,由西华门入皇城,刚下马车,就见拓跋临迎面走来。
他微微一笑,“阿宁。”
入宫勋戚众多,人多眼杂,长宁想起李夫人的劝诫,忍耐着朝他屈膝行礼。
只是这一切温顺的表象,却在对方伸手时,彻底崩裂。
长宁条件反射地侧过脸,眸光警觉,“兄妹之间,也该讲究分寸。”
停在空中的手微蜷,拓跋临笑容越发诡异,“没关系。”
他抬脚再一次逼近,俯身贴在长宁耳畔低声道:“很快……我就不是你堂兄了。”
此话一处,长宁顿觉脊背生寒。
只是不等她反问,拓跋临便笑着直起腰,转身大步流星进了宫。
他是朝太极殿的方向去了,而长宁是女眷,在内侍的接引下,绕道去了皇后设宴的凤凰台。
这一世李姿早早殁于白马寺,没能熬到入宫,而当初的李侧妃、如今的德妃娘娘又是个木讷老实的,虽有太后扶持,却依旧斗不过王皇后。
换言之,除了太后,后宫就是王皇后的天下。
长宁在凤凰台上见到王皇后时,她凤袍加身,端庄稳重,整个人容光焕发,眉间嫣红的朱砂痣又衬出三分妩媚风情。
瞧见人来了,王皇后当即示意宫人前去迎接。
长宁刚要施礼,就被王皇后亲手扶起,“听说你身子刚好,可千万别再累着了。”
站在王皇后身旁的,是一个身着浅蓝色华服宫装、青丝高寰的女子,她略微讶异地道:“……你就是,长宁妹妹?”
她嫁给大皇子拓跋昭时,长宁还在守陵,嫁人后,她也久居深宫,除了上回到西蜀王府送贺礼。
只是那会儿隔得远,又多年不见,她没认出来。
长宁乖巧地朝她行礼,“见过大皇子妃。”
杨玉瑶还有些缓不过神,但很快又扬起笑脸,主动牵过她的手落座。
长宁知道对方是想与西蜀王府交好,眼下她也身在皇宫,需要有人照应帮衬,便配合地同杨玉瑶皇后等人谈笑。
一直捱到开宴,皇帝驾临,丝竹声响起,舞姬们身姿婀娜,水袖翻飞。
长宁坐在大皇子妃下首,席位对面正好是拓跋临,尽管她极力忽视,仍觉那道视线盯得她十分不适。
她正想起身借口出去,旁边斟酒的宫女一个手滑,打翻了案几上的酒壶。
长宁反应迅速,只是被身上繁琐的宫装和沉重头饰所限,仍旧没能完全躲开,还是洒了不少在裙摆上。
宫女大惊失色,惶恐着下跪求饶。
见长宁用帕子擦拭,宫女又道:“郡主,奴婢帮您换身衣裳吧?”
“太麻烦了。”长宁头也不抬,随意擦了两下道:“一会儿就干了,不用换。”
人群之中,一道锐利的目光射来。
宫女脸色更加苍白,跪在她脚边不敢起身。
兴许是觉得闷,身上的衣裙又勒着她难受,长宁略显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了没事,下去吧。”
“……是,多谢郡主。”
宫女眼皮颤动,慢慢爬起身,然而就在站起的那一刻,她忽然腿软,这一动作,又连带着打翻了边缘上的羹汤菜碟。
长宁避无可避,温热的羹汤泼了她一身,这次她便是想擦擦敷衍了事,也不能了。
宫女重重磕头大呼饶命。
第一次许是偶然,第二次长宁便不会再认为是意外了,看向宫女的眼神冷了下来。
身旁的杨玉瑶也听见动静,见长宁华服上沾染了大片水渍,当即呵斥那宫女:“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
长宁下意识用袖子遮掩,将裙摆藏在桌下,转头笑道:“无碍,晚些回府再清洗便是……”
“那怎么行?”
杨玉瑶拉过她的手,看清她裙上异常扎眼的一片污渍后道:“一会儿免不了还要到父皇跟前亮相,这裙子脏成这样,定然是不能继续穿了。”
她思忖着道:“这样吧,我宫里头还有刚裁出没穿过的新衣裳,你先将就着穿,免得御前失仪。”
宫女也在旁不停磕头,动静之大引来其余人的旁观,为了不惊动皇帝,杨玉瑶忙给身后的内侍使眼色,“还不快带郡主下去更衣。”
这下长宁无法推辞,只好跟在几个宫女内侍身后去了偏殿。
一进殿,三四个宫女围上前伸手去脱她的衣服。
长宁不习惯除了灵霜以外的人给自己更衣,便捂住衣襟躲开,“我自己来。”
其中一个宫女道:“大皇子妃可是特意叮嘱,要奴婢们好生伺候您。”
长宁柳眉蹙起,不安之感越发强烈,在宫女二度上前时,再次挥开她们的手,谁知这帮宫女一转方才和善的态度,变的面目狰狞起来,五六只手伸过去直接开始扒。
就算长宁再迟钝,也看出事情不对,她不再客气,抬腿朝离得最近的宫女就是一脚。
宫女哎哟一声摔在门上,其余几人也发了狠,手下更是用力,一左一右牵制住她的手腕。
长宁手臂朝前一使劲儿,两个宫女便砰的一声撞在一起,两两倒地哀嚎,守在门口的内侍听见动静赶忙推门,见几个宫女不成事,居然不顾礼数冲进来。
看架势,是想押住她,有人甚至把手伸向她的腰带。
长宁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加之这些日子又憋了火,索性抄起手边的花瓶,照着为首内侍的头砸下去。
“谁准你们闯进来动手动脚的?”
又飞起一脚,“滚!”
这一脚力道极大,为首内侍被砸得眼冒金星,还没缓过来就被踢飞,连带着后头想冲进来的两个小内侍也被撞飞出去,场面极其混乱。
长宁拔下头上的匕首,缓缓蹲下身。
趴在地上的宫女目睹了她发狠砸人的模样,被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吓得发抖,双腿拼命蹬着地面想要逃离。
长宁一把揪住宫女的衣襟,将人拽起来,匕首抵着她的脖颈,瞪着她道:“谁指使你来扒我的衣裳?想做什么?”
宫女没想到看似温和的长宁居然这么可怕,这会儿更是不敢对上她的眼神,闭着眼哭喊:“奴婢只是听命为郡主更衣……奴婢、奴婢不知何处得罪了郡主,您要这般大打出手?奴婢真的不知您在说什么……”
“是么?”
见她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实话,匕首向下抵入皮肤,长宁冷笑出声,“既然不愿说实话,此事就闹到皇上面前好了,让皇上评评理,看看究竟要怎么处置。”
一听要闹到皇帝面前,宫女脸色煞白。
她们只是寻常宫女,出了事,只会被主子随意打杀。
见威胁起了效果,长宁话锋一转,趁热打铁道:“不过,你们若是从实招来,此事便揭过去,日后绝口不提。”
“奴婢说!奴婢都说!”
另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宫女爬到长宁脚边,“……是、是秦王殿下!秦王殿下让奴婢们在更衣时……看看您右手臂上是否有一个红色胎记。”
长宁眸色陡然一沉。
难怪今日在宫门之外,拓跋临会说出那句话,原来他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
“若是有,当如何?没有,又当如何?”
宫女哆嗦了一下,小声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长宁呼出一口气,撒开手将人丢开,站起身,理了理衣裙和鬓发,抬脚跨过门口的内侍,朝宴席走去。
见她还是穿着那身黏糊糊的衣裳回来,杨玉瑶怔了片刻,在她落座后问道:“怎么没换?可是衣裳不合身?”
长宁侧身回以一笑,眼底却无半点情绪,黑沉沉的。
她一字一顿道:“的确,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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