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跳楼，天台

　　中午吃饭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格外地干净。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听着那些人的议论，血液似乎被冰冻住了，刺骨的寒意从骨髓袭来，我一瞬冷得身子打颤。
跳楼……天台……
我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胖乎乎的身影，僵在原地半晌未动。
这时郑新光赶了出来，听到议论，紧握着我的手，说道：“一定不会是她的。”
我记不得自己怎么走完从餐厅到天台的路，只记得那场雪格外地大，陈曦的血在雪地里格外刺目，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我的脑中一片沉寂，似乎旁边种种全部被消音了。
手颤抖得厉害，我捂着耳朵跌坐在雪地里，只觉得身体刺骨地冰寒。
郑新光在旁边连声叫着我，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传入我的脑海中。
我睁大双眼看着他，却发现他的面容一片模糊，原来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
为什么，陈曦做错了什么，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郑新光看着我痴愣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把我揽在了他的怀里，手轻轻搭在我的头上。
若是以往，他做出这个动作，我的心会悸动不已；此时，我只觉得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我抱着郑新光，失声痛哭起来。
撕心裂肺，可是已无法挽回。
学校里死了人，那块区域很快就被封锁起来。
我作为死者的同桌及好友被警方带过去问话，被问话的人还包括张雪琴、以及跟陈曦有过接触的同学。
我此时人已经处于一种放空麻木的状态，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听着旁边同学的吵闹和议论，浑浑噩噩，心中像是空了一块。
张雪琴说：“陈曦是个好学生，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出这种事情。”
同学说：“陈曦她人挺好的，就是平时性格有些孤僻，没几个朋友。”
我声音颤抖，回答问题到最后，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陈曦，她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许是看出了我精神的崩溃，问话的警察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过了一会儿，警察让我去帮忙收拾一下陈曦的遗物。
我听到这个要求时，心中一颤，掩面流泪。
“遗物”这个词，又一次深深地刺穿了我的心。
我怀着难以忍受的伤心，小心翼翼地整理起陈曦的东西。
收拾的途中，我看到了陈曦的日记本。
那是一个厚而旧的大本子，上面用格外工整的字体记录着她的所有小心愿。
“我希望能和娟子的友谊长长久久。”
“希望能见到爸妈和哥哥。”
“希望奶奶在天堂能够幸福快乐。”
……
我看着这些，眼泪禁不住又一次掉落下来。
素来嘈杂的班上，那天格外地安静，连陈月如都没有再说些什么。
我与她擦肩而过时，轻声一句问道：“满意了吗？”
陈曦死后一周，学校各处都是关于她的话题，那些曾经伤害过陈曦的人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怪陈曦内心脆弱，居然以跳楼结束生命。
“还选择在学校自杀，是不是觉得自己名气还不够大，死了都想出点名头？”
他们的语气嘲讽，没有一点对于死者的尊重，甚至还用嘲讽的口吻将陈曦的死当作一件笑谈。
“都是因为你们，要不是你们每天这样骂陈曦，她会去自杀吗？！”
“陈曦有什么错？不都是你们骂出名的吗？！她凭什么要去承受你们这些无情的人的指责！”
我听到这些话，心里猫挠针刺般的难受，不禁冲上前去，大声地质问着她们。
眼泪这时也止不住地掉落。
“你怎么随意指责人，明明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有人被我吓了一跳，声音小了一些，却仍然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听到这话，顿时红了眼，几步上前，把人吓得往后退了退。
我紧盯着那人，骂道：“你们怎么这么冷血！都是因为你们，才把陈曦害死了！”
这时我的声音非常尖厉，手剧烈地挥舞着，眼泪也不禁夺眶而出。
那些人着实被我疯癫的举动吓着了，骂了几句“神经病”，就匆匆远离了我。
之后，我每遇到讲陈曦坏话的人，总会冲上前，怒声痛斥着他们。
此时已经再也没有了能够拉住我平息我怒火的人，所以我整个人就像一个炸毛的狮子一般，四处痛骂。
后来，很多人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奇异起来，没有人想要跟我近身说话了，他们遇到我都绕了远路。
但那些声音，还在在。
他们或近或远谈论着陈曦——我最好的朋友——的死亡，不带一丝怜悯，有的只是嘲讽和嗤笑。
这些声音让我觉得很糟糕，好像陈曦的死只是一场闹剧。我大哭大叫着，让他们闭嘴，骂他们是刽子手，情绪一度接近崩溃。
但那些人的眼神，永远是冰冷的。
学校领导得知了我近期在学校的表现，将我叫到了校长处。
他们对我说道：“李娟同学，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以后在学校里不要提陈曦了。”
看着为人师表的这群人，他们脸上露出的公式化笑容，是那么的淡薄生死。
我有些难以置信，颤抖地问道：“那陈曦白死了？”
学校领导一愣，接着打官腔说道：“对于陈曦同学的死我们是十分痛心的，但逝者已矣，李娟你要调理好情绪，不要再情绪失控了。”
我听到这，一时十分地难以接受。
是那些人在搬弄陈曦的是非，是那些人将陈曦逼上死路，是那些人在死后依然诋毁着陈曦……
可现在，他们竟然告诉我，错的人是我？
我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学校领导的一句话弄得偃旗息鼓。
他说：“我给你妈打个电话，让她带你回家。”
我听到这，突然失去了继续争辩的力气。
在他们眼里，我这一切都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只有让大人过来，才能平息这件事。
我沉默地站在校长处，眼中失去了光亮。
当我妈来接我的时候，她听校长处的人说了我最近在学校的举动，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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