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驻山疗养院
“疗养院……感觉和这里的环境相比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地方啊。”
何百屹犹豫着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字,发现她们疑惑的目光后,歪头耸肩:“我有随时记录线索的习惯,复盘时可以让它们看起来更加清晰。”
虞苓从另一扇大开的窗户探头观察,敏锐地发现靠里那侧的颜色明显比外边更加鲜艳。
很明显,属于“旅馆”的那面更常被这里的主人使用,经过常年风吹雨打后,表面比起另外一边已经明显泛色。
虞苓皱眉相较于由疗养院改造为旅馆,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随时变换的陷阱。
平时如他们一般误入山中的倒霉鬼前来时,离很远就能看见半山腰明晃晃的红色招牌。而其它住客,例如小芳所说不常出门,甚至连饭菜也需要店家送至房间门口的,则是被疗养院的招牌吸引而来。
将吸引替换为遗弃似乎更加说得通。
毕竟但凡是一个脑子没进水的正常人都不会想到特地赶来这里修养,虞苓可以大致估测出这家黑店的经营方式,通过各类黏贴在墙上的小广告或是投递至网络中的垃圾信息引来客户。
这些客户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家中存在被他们所嫌弃的亲人。很容易就能例举出来:失去自理能力的老人、不听话的孩子、在某些思想下轻飘飘到不值一文钱的女孩儿……
虞苓恍惚,不由自主记起那个勉强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那里的自行车与电动车总是歪歪扭扭挤在极窄的公共区域,一碰就能引发一场大滑坡,街巷邻里的吵闹总是充斥于耳畔。她会小心翼翼穿过堆积在铁门前的垃圾堆,沿着泥台阶慢慢向上蹦跶,走半层便停下来歇息一会。
左手边的墙面上一年四季都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名片,黑色加粗的电话号码有如毒蛇的信子,它们的周围则是各种看不太懂意思的方块字,个别两张还会穿插稀奇且陌生的图片。
有时妈妈得空会接她放学,见她对这些东西好奇,不忘用疲惫的语气警告:“不懂事的小朋友都会被送去大山沟里,我已经把这些电话存在手机里了,你如果再不听话,就把你关在小黑屋里,一辈子出不来。”
小时的虞苓只会装作不以为意地撇嘴,其实到家后都会怕得死死抱住旧毛绒兔子好久。
虞苓未再任凭思绪飘远,将猜测告诉身边两人。
路月白恍然大悟:“所以说,住在我们周围几个房间里的很有可能是被遗弃的人。这也太……”
她眉头皱起,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没想到在游戏里也能遇见这么过分的事。”
何百屹低哼一声,接话道:“过分的事可多着呢,这才哪到哪。”
由于最后一句声音太低,其余两人都没有听清。
虞苓用余光极快速地看了他一眼,然而何百屹并没有表现出想多做解释的样子,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她不太喜欢冒险,即便有六成把握也习惯性坚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思想。虽知在游戏世界里,这有时会变成不太好的缺点,但想一下子要改掉很难。
见路月白和何百屹都不再说话,虞苓沉思片刻补充:“不过也不能完全下结论,保险起见,还是得抽空问候一下原住民,可能还可以发现更多蛛丝马迹。”
其实她有抽空试图敲开隔壁npc的房门,奈何就算油棕木门上那根翘起的木片被震得有如大风天的晾衣杆,里面的住客也像幽灵般无视动静。
要不是贴着墙可以听见断断续续低哑的咳嗽声,可能就会错误地怀疑围裙男每日准时端来又端走的饭碗只是个幌子了。
玩家的房间排布很微妙,二楼的冯均和顾之芸房门朝南,正对厕所,左右两边都被牢牢包围。三楼也差不多,剩下四人的房间聚集在中央,不同的是最右边两间是空屋子,门框上方还煞有其事地挂着“办公室”的金属牌子。
走廊尽头还有张极小的黑白合影,相框玻璃表面蒙了不少灰,吹口气便纷纷扬扬弹上半空,待它们大半落到在水泥地之后再看,居然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脏不拉几的样子,可叫人生气。留影位置看起来是在旅馆大门口,隐约能看见稍微年轻的小芳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旁边则是几个咧着嘴笑的陌生年轻人。
至于小芳的哥哥和打扫卫生的中年女人,两人都没有出现在照片上。
虞苓将相框抬起半角侧脸看,它的背后果不其然留有圆珠笔的痕迹。
“96810”
这似乎只能起到告诉时间的作用,然而至今又过去多少年,发生过什么事,仍然无从得知。
虞苓头疼地按压额角,游戏时间过的很快,没有太多富余机会让她在停留原地打转。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既然有人可以钻空溜进顾之吟的房间,如法炮制直接进入原住民屋内也不会太难。按顺序搜刮每间房内的人物太浪费精力,即便发动所有人都一起行动也可能落得个白费时间的结果,更何况现在剩下的五人中好像已经出现了分裂的状况。
虞苓又在原地打量几眼,二楼的视野并不宽阔,许多树几乎已经长到了三楼的高度,若是想登高远眺,大概要爬到天台才能实现。确定没有其它疏漏后,她便独自离开了。
到目前为止,新手场内白天并没有出现极具攻击力的东西,除了会冷不丁冒出来吓人的旅店管事,习惯之后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虞苓猜测这是游戏仅剩的唯一一点良心,如果在新手时期就把所有人都玩死,后续也进行不下去了。不过其它游戏副本大概不会这么好过。
就像打塔,从第一层开始逐步增加难度,越往上机制越多,玩家之间争斗也必然更加激烈难测。
[圆桌讨论时间已结束,请玩家投票逐出狼人]
系统猝不及防出声,虞苓心中暗动,终于来了!
她自醒早晨来就开始等待狼人杀这部分内容的到来,没猜错的话,昨夜已经经历过一轮“狼人杀平民”的流程了,只是没想到其他人会那么快行动。
可以暂时将顾之吟归于平民之一,在最坏的情况下,平民阵营只剩两人,一旦推测错误,就会落入孤军奋战的局面。
还没有到必须投走其他人才能继续的地步,前期探索阶段可以利用人数优势集思广益,分工搜寻效率更高,谁也不能大言不惭自言可以独自闯关。虞苓在眼前光屏上五人的头像上浏览一圈,属于顾之吟的那块已经灰暗下来,被鲜红的叉覆盖。
她的指尖拂过恶趣味般加亮加粗的“选择”按钮,最终停留在放弃键,按了下去。
——
夜里依旧没有风,闷热到喘息都有些困难,虞苓拉好支开条缝的窗户,将插销压到最低。天空黯淡,月亮却反常地亮,惨白色的光晕足以照亮周围一大圈灰云。
她半卧在床头,手机电量已经变成警示及时充电的红色,大概撑不到第二天早晨。
信息栏已经翻烂了,除了欠费提醒就是各类垃圾消息。相册简洁的可怕,仅仅记录了本次路途中的风景照,与何百屹相机中的内容一致。让她一度怀疑系统生成的原主过去过的究竟是何种苦行僧的生活。
与其让电量无意义消耗下去,还不如把自己打理地舒服点。
虞苓伸了个懒腰,背后紧贴的那块床单已经热得让人不禁扭动,刘海软塌塌耷拉在脸颊边,连平日翘起的小碎毛也没了精神,她从行李箱挑拣出条看起来崭新些的毛巾,放轻脚步开门。
屋外一片漆黑,走廊没有装灯,隔壁房间的门缝渗出昏黄的灯光,映亮小半圈圆弧。
她打开手机电筒,总算把脚下的路照清楚了些,在与黑夜相背的亮光笼罩下,地面那些细小的坑坑洼洼显得格外明显,墙角还附着着铁锈色与暗绿色交融的斑驳暗斑。
属于三楼的铁门没锁,乍一看好像有团黑色的长条影子在不远处晃动。
虞苓一激灵,忙打灯照去,才发现似乎是远处高大的树枝桠在误导视觉。
如果这是某部恐怖电影,她拿到一定是半夜作死出门探险的炮灰角色。
大卫生间的窗户依旧保持着白天时的大开,虞苓将毛巾囫囵塞入裤子口袋,用最快速度解决生理需求。
常说人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情况下容易对自身产生错误的感觉,事实证明,这话不仅可以应用于各类考试前的时间段,也可以完美阐释她现在的状态。
虞苓将毛巾打湿,冰凉的自来水洗去积累半日的燥热,她装作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就在刚刚……
推开厕所门的瞬间,虞苓发现在靠近窗户那端的洗手台边有个人。
出于保险起见,她刚刚选择了靠中央走道更近,即最外的隔间,离那个人有段距离。
虞苓保持着不停冲洗的动作,暗自观察站立不动的对方。是的,黑影自被发现以来便一直维持同一样的姿势,沉默地像阴影中的雕塑。深驼着背,头颅几乎要垂到水龙头下方,看轮廓是短发,两只手怪异地直直垂下,膝盖也呈现出弯曲的姿势。
她计算了下敲开冯均房门的可能性,但即便成功,说不准也会让自己陷入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境,还是一口气跑回房间更能博得生机。
正当虞苓深吸口气预备逃离的时候,冯均蓦然打开了门。
走廊一下亮堂起来,或许是人会下意识同化黑暗中的一切,冯均竟没有发现厕所中的异样,反而露出一个蓄谋已久的油腻笑容,搓着手搭话:
“这不是小虞嘛,嘿嘿,早上我有些冲动,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你半夜一个人出来肯定挺害怕的吧。我就知道你们女孩子怕这些,没关系,要不要你冯哥我……送你回房间?先说好,别和我客气。”
虞苓没立马说话,脑中迅速转换主意,侧头摆出个相似的笑。
“我怎么会和冯哥生气呀。我是有点点怕哦,这里真的太黑了,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扭捏地揉搓衣角,右脚尖小幅度前后踢踏。
“冯哥是要上厕所吗?我就在门口等你,可以的话,待会就拜托你送我回去了。“
冯均大喜过望,默认虞苓已经理解并同意了他的意思。没想到这趟还能钓个小美女,没了顾之吟那个碍眼的老女人,等到干掉另外两个男的,剩下的路月白不也是手到擒来?
这游戏还是有点作用的,起码不像现实世界那样,有点臭钱臭权好像就能当上皇帝,把别人踩在皮鞋下。在这里,真正拥有力量的人才可以笑到最后!
他美滋滋地吹了声口哨,手插着裤子口袋走进隔间:“等着!”
虞苓嘴角的弧度随来人没入厕所而摆平,她低垂眼眸,一步一步正对着窗户退出厕所,而后猛地加快速度跨步沿原路离开。
只能祝福冯均运气好点了。
——在离开前,虞苓看见了驼背人头顶闪过的一簇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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