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她的生存之道
南宫曜匆匆地离开又匆匆地赶回府里,回到廉夜安的院子中时,楼小小坐在廉夜安卧房前的台阶前,她身后的房门还紧闭着。
楼小小手里拿着一本医经看着,见南宫曜走来,看看天:“还真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楼小小起身,扫了扫衣裙上的灰土,对南宫曜道:“已经不哭了,你可以进去看看,不过我敲门她还是不让进,你估计可以,我回房多研究几本医书,顺便看看慕华,看看他能不能记起一些有用的。”
南宫曜点头,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安儿?”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应答声,南宫曜又敲了两下,仍然没有回应,南宫曜心里急慌,打算硬撞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出了一条小缝,南宫曜忙推门进屋,却没看到人。
南宫曜正打算往里找的时候,身后的门板又是吱呀一声,南宫曜回头看去,门后正缩坐着一个人儿,哭红的双眼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南宫曜忙大步走过来,在廉夜安面前蹲下:“安儿……乖,不哭了。”
廉夜安朝南宫曜伸出了双手,吸溜着鼻子,声音沙哑又细弱地道:“要抱抱……”
南宫曜连伸将廉夜安抱了个满怀,廉夜安环着南宫曜的脖,直往南宫曜的钻,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脸埋在南宫曜的衣服上,闷声委屈道:“腿麻了,起不来……”
南宫曜像抱婴儿一样,托着廉夜安,将人抱起往里屋走。
南宫曜抱着廉夜安坐到了床上,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廉夜安的后背,廉夜安下巴抵在南宫曜的肩膀上,小声地抽噎着:“二哥,二哥……”
“没事的,安儿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南宫曜声声安慰和他身上和气息总能令廉夜安烦躁不安的心归于平静,尽管她知道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躲不过了,如果原主的结局就是注定活不过十八岁,那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一场竹篮打水,终究是空。
廉夜安既悲又恨,既然她无法改变最初的结局,老天为什么又要给她一次次机会,再把她打入深渊……廉夜安抑制不住心头的情绪,眼眶又盈起了水光,她死死地咬着自己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南宫曜却似有所感,握着廉夜安的细颈让其抬起头看着自己,就见她皱着一张小脸瘪着嘴忍着眼泪,双眼红通湿润,眼梢都带着泪花,可怜极了,南宫曜心疼得发颤,粗粝的大掌抚上廉夜安的脸颊道:“安儿莫怕,二哥在呢。”
廉夜安的眼泪顿时刹不住夺出眼眶,两手揪着南宫曜的衣领哭得一塌糊涂,哽哽咽咽,言语不清地说着:“我怕,二哥……”她有置之没有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气,但她没有离开南宫曜的勇气,她没有离开她来之不易的亲情和爱情的勇气。
“安儿……”南宫曜大掌轻揉着廉夜安的后颈,低头吻去她的泪,掴在她腰间的手力道大到要将人揉住自己的骨髓之中一般,却用柔和万般的声音轻道:“安儿,我的安儿,没有人可以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就算是阎王爷也不行!”说这话的时候南宫曜黑沉深遂的眸中闪烁着异常凶戾的冽光。
廉夜安哭够了,发泄够了,就安安静静地趴在南宫曜的肩上哼哼唧唧地时不时抽泣干咳两声,冷静下来,廉夜安小声地道:“这事就不要告诉夫人她们,阿瑾他们也不要,最好谁也不要告诉,没必要让所有人跟着担心。”
“好。”南宫曜答应着,想到了自己刚刚才见过轩辕凌霄,便又道:“我刚刚去见了王爷,他认识一个制药师,识天下草药,我拜托他去请,便将你的情况告知了他。”
廉夜安拱了拱鼻头,将流出的鼻涕水蹭在了南宫曜的衣服上,头蹭着南宫曜的脖子,嘟囔着说:“没事……二哥信得过就好。”
廉夜安花了一个时辰窝在南宫曜的身上,“缠”着他陪自己收拾好心态,实然,南宫曜也需要依赖廉夜安将自己的心情收拾好。
待廉夜安再次打开房门的时候,屋外的天已经暗下,小昭奉命来唤他们二人往饭厅用膳,平时本不用这么准时,若实在凑不到一块,便在各自的院中用完就可,现在有了海灵媚,规矩倒是端起来了。
廉夜安刚想应声,谁知南宫曜突然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沉淀的头抵她的肩上,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像刚睡醒一般,轻声在廉夜安的耳边道:“安儿若不想,二哥陪你在这用膳好不好?”
什么情况?!廉夜安扭头不解地看着南宫曜,充满疑惑的水灵杏眼似乎在问南宫曜他这又是哪出戏。
小昭瞥到南宫曜不整的衣领便匆匆地低下头,耳根悄悄地红透,心中不由猜测难道真的如府中人说的那样,她家小姐真的和南宫曜拜过了祠堂,早有了夫妻之名和夫妻之实,成婚之说不过对外一个解释,而她家小姐今日下午是因为吃味海灵媚才闹了那么大的脾气,南宫曜为了安抚她禁止海灵媚靠近采篱院所在的东厢房。
脑子的思绪快速地转着,小昭听了南宫曜的话,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回话。”
“等等等……”廉夜安叫住了小昭,因为哭久了,声音沙了些,可这落在小昭的耳里又是另外一番事,头垂得更低了,道:“少夫人请吩咐。”
“……”廉夜安盯着小昭那通红的脖根子的,额间划下一滴汗,这娃又想偏到哪个外太空去了,廉夜安推开了肩上南宫曜的头,对小昭道:“我收拾收拾洗把脸就过去。”
小昭走后,廉夜安回过身瞪了南宫曜一眼道:“你这又是哪出啊?”
南宫曜的手还环在廉夜安的腰上,眸光温柔地看着廉夜安,道:“自然帮给我的小醋坛子赶情敌。”
“哈?!”廉夜安只觉这戏跳得有点快,她什么时候就成醋坛子了,她和海灵媚见面的时间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哪来的醋意?
廉夜安挑着眉梢看着南宫曜,手指戳在南宫曜的肩上:“说说吧,你这是趁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又安排了什么大戏,这醋意是说生就生,我这当事人还一点都不知情啊。”
“安儿这是什么话,”南宫曜含笑握住了廉夜安的手指,“我刚刚明明都在心疼安儿,哪有空安排什么大事。”
“去你的!”廉夜安轻骂着推开南宫曜,南宫曜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不明群众听了去还不知道又会想到哪个旮瘩去。
廉夜安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后就和南宫曜一同去了饭厅。
廉夜安一落座,就感觉到多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的身上,她回想起刚刚来的路上听到的两个嚼舌根的丫鬟说的话,不免一阵无语,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古人的想像力这么丰富呢,是因为没有电视机吗?
廉夜安看了一圈桌上的人,最后选择把目光落在了身边的廉怀瑾身上,廉夜安笑着揉他的脑袋,在廉怀瑾抗拒不满但不能反抗的眼神下道:“乖阿瑾,多吃点,长胖点,看看阿琮,明明是一个模子的,可看着就是比你讨喜,为什么啊,就是因为你不吃饭,小小年纪减什么肥啊,长胖才是王道,知道不?”
廉怀瑾用一种“你有病吗”的眼神斜眼撇着廉夜安。
廉夜安就当没看到,目光越过廉怀瑾落在廉怀琮的身上:“阿琮呀,多吃点哦。”
廉怀琮乖巧地“嗯嗯”点头:“知道啦,姐姐。”
“对对对,都多吃些。”南宫夫人执筷发话,扬起一个礼貌的浅笑对海灵媚道:“海小姐,粗茶淡饭的,若有什么招待不周,还请海小姐见谅。”
海灵媚自是不会表达出任何的不满,垂眸作温顺态,柔声道:“多谢夫人废心,媚儿很是满意。”
廉夜安看了一圈人,才意识到楼小小不在,便问:“我师姐呢?”
南宫夫人回道:“楼姑娘说她要照料慕公子,便不来了。”南宫夫人对廉夜安说话时的神态比对海灵媚时明显柔和了几分,并没有因为府中那些个人传人的碎语而对廉夜安表现出任何不喜,反而觉得是自家儿子做得不对,连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处理不好,还让媳妇儿闹心,不是他的错还能是谁的错。说完便埋怨地瞪了一眼南宫曜道:“还不给小安夹点她爱吃的,干愣着作甚。”
南宫曜自是点头应好,然后开始给廉夜安夹菜,南宫夫人见状才满意地点点头,但她觉得这还不能够给自家儿媳出气,桌面下的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丈夫,朝他使了个眼神。
南宫钧很是无奈,女人家的事他本就不方便插手,偏偏自己的夫人又要求他当众给廉夜安撑个腰,不要让旁人欺了去。
南宫夫人见自家夫君没有动作,就又捅了他一下,他们这既当婆家人又当娘家人,肯定要多上心,才能让廉夜安安心地当新娘子呀!
南宫钧无法只好开口对南宫曜道:“阿曜,小安前阵子才受了难,你应细心照料着,莫让她再忧心。”
“父亲,儿子明白。”南宫曜放下手中的筷子沉声应下。
正埋头吃着饭的廉夜安不经意瞥见南宫夫人冲她笑,还目光炯炯看着她。廉夜安不明所以只能也对她笑了笑,谁知她一笑,南宫夫人的笑就更深了,还一个劲地朝她点头,把她直接给整懵圈了。
海灵媚见桌上的人明里暗里都在关心着廉夜安,恐她有任何不快的样子,心中对她的妒意和怨气便更重,桌子下的手死死地拽成一拳,在西霓,她受尽鲜花掌声,有来之不尽的男子对她表达爱慕之情,却还在这里受这和窝囊气,凭什么!南宫曜只能是她的,也必须是她的,将军夫人头衔只能是她的!
廉夜安已经极力去忽视那明晃晃的恶毒的目光,心中是各种无语和吐槽:大姐,你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吗?
廉夜安能察觉到的,南宫曜没理由察觉不到,应该说这一桌的人,除了廉怀琮,没有察觉不到的。
这恶意太满,南宫夫妇不好发作,南宫曜可不会管太多的,冷冽的眼刀朝海灵媚瞟去:“收起你恶心的眼神,若海小姐嫌它碍事,我不介意命人替你剜了它。”
“放肆!”南宫钧厉声呵斥南宫曜:“阿曜,海小姐是客,不许这么说话。”说是训斥说出的话却不痛不痒,而海灵媚却把这不痛不痒的这一句话当作是南宫钧对她的支持,心中欢喜不已,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看向自己目光都冷了几分,还开口替南宫曜对南宫钧辩解道:“大人,将军是担心姐姐多想故意说笑的,请您不要责备他。”然后又看向廉夜安道:“姐姐,请不要误会将军,我与将军没有什么的,将军能收留媚儿,媚儿很是感激,断不会做出令你为难的事情。”
廉夜安头下的黑线都要掉地上了,忍住抖眉毛的冲动,按住了想要开口又打算冲前峰的南宫曜,淡定地放下筷子,对海灵媚回以一个友善的微笑,并道:“海小姐,我想你可能误会,我并没有任何的为难,主要是你我见面的时间半个时辰都凑在到,凑一凑,最多也就两顿饭的时间,是我做了什么,才让你有这么深误会。再一个,方便问一下,海小姐的芳龄吗?”
海灵媚觉得廉夜安的笑很刺眼,她的话是刺耳的,她的态度是咄咄逼人的,在西霓从未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哪一个不是顺从讨好!
海灵媚抬手掩住自己的嘴巴,美眸水光灵动,半低着头声音弱弱地道:“姐姐这话是何意,是媚儿哪里说错了吗?让姐姐不高兴是媚儿的不对。”
廉夜安:“……”不想说就算了,可能不能先关下脑洞和自带的情敌恶意滤镜啊……
廉夜安保持着微笑道:“海小姐真真误会了,我就是问问而已,不想说也不会强求,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知道。”廉夜安笑容不变,一掌拍在了身旁的廉怀瑾的小脑袋上,道:“如你所见,我只有两个可爱的弟弟,并没有其他姐妹,海小姐还是叫我名字吧,谢谢。”
在海灵媚要再说什么时候,廉夜安直接起身,对南宫夫妇说:“叔父,夫人,您们慢用,我先回房了。”揉了一把廉怀琮了脑袋后哒哒哒地一溜烟就离开了饭厅,小碎步跑了一段路之后,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边走边小声逼逼道:“妈耶,这海灵媚脑子有病吧,什么话都能自动脑补成恶毒女配的标配,要再这么和她聊下去,我不得先疯,要不得啊,要不得啊……”
“什么要不得?”南宫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廉夜安回头:“你咋也出来了?”
南宫曜两步上前就与廉夜安并肩走着,道:“母亲一直暗示我,赶紧出来安慰你,否则不会放过我。”
“额……”廉夜安很想知道在南宫夫人的心里她到底是什么人设。
迎上南宫曜担忧的眼神,廉夜安解释道:“我就是不想和她聊天,太累了,她总能曲解我的意思,所以就借口遁了。”
南宫曜幽幽的目光一直盯着廉夜安。
廉夜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叹了一声,便道:“我真的没事,放心吧,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好好想办法解决。再说了,我也发泄过了,没必要把负面情绪一直带在身上,那得多累啊。”这是她前世独自生活近二十年总结出来的生存之道,不然她早就抑郁而死了。
前世的种种在脑中一闪而过,廉夜安却像个小老头一样又叹了一声,靠的,她难得一次主动想起前世的事情,却都是些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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