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虚与委蛇

“赵大人，请止步。”
楚王府的侍卫一眼就认出了赵安，并挡住了前路。
赵安有些诧异，看来他这位赵公公在楚王眼底的份量不轻，区区几名侍卫都知道他的存在。
“转告楚王，就说赵安拜访。”
“您稍等。”
侍卫并未过于阻拦，有一人匆匆入了王府。
等待大概五分钟左右人才出来，毕恭毕敬地接引入府。
赵安第一次来楚王府，王府内的一切看似雅致，但心情却说不出的复杂和排斥。
多少年的仇恨，终于能直接跟楚王对话了。
让楚王活着，是对父母的不孝，而什么时候杀掉对方却还需要仔细考量。
短短片刻，赵安被侍卫接引到了一处静谧的水榭亭台附近，远远看到冷峻的男人坐在那里喝酒，而前方的空地上有着几位国色天香的女子笙歌蝶舞，引人入胜。
赵安径直走了过去，一位奴仆见状立马传话，楚王这才回头看过来，那张饱经风霜的冷酷脸庞堆满了笑容，并用那独臂招了招手，示意近前说话。
赵安阴恻恻地盯着他，到了几步的位置，抱了抱拳。
楚王笑道：“赵大人公务繁忙，却还有时间来拜访本王，真是让人意外。”
“王爷说笑了，您为了大夏镇守北疆多年，劳苦功高，自从您回京的那天，下官早就该来拜访您的。”
赵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而且此刻面对灭门仇人，竟意外的保持了平静的心情，彻底勒住了滔天杀意。
两人落座，楚王令人上酒，上好酒。
侍者闻言离去，赵安看向了那帮还在跳舞的漂亮女子，看得出她们并非中原人，面目立体，姿容狂放却又不失青春靓丽，只是眼眸内并没有多少色彩，哪怕跳得再艳丽，眼底也显得空洞。
楚王道：“如赵大人所见，他们并非中原人，而是本王镇守北地，从北方掠夺的蛮女，以前她们都是骑在马背上冲杀我方阵营，颇有能力，但本王却没有杀她们，赵大人可知为何？”
“让草原人从能征善战变成能歌善舞，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如果没猜错，这几位女子的身份只怕不一般。”
赵安张嘴就来，楚王一愣，笑道：“说得好，不愧是陛下的肱股之臣，果然眼光毒辣，这几人都是草原上的明珠，与其杀了她们，还不如废物利用，草原若是愤怒，大可以再集结军队跟我对决，但若不敢，就乖乖龟缩起来，岂敢再犯我大夏疆域？”
楚王不是一般的霸道。
他似乎在暗示，他对北疆的掌控力很强，他手中有一只战无不胜的铁军。
说到这里，楚王忽然放下酒杯，嘴角噙着一抹玩味，“可惜，让卓立可汗给逃了，否则本王定将他抓来京城当个太监，以咨娱乐。”
赵安眉毛一颤，幽幽地说道：“楚王自是厉害，只是不知楚王为何不好奇在下来的目的？”
“赵大人此来，莫不是为了博览会出现的变故？”
两人四目相对，赵安又被惊讶到了。
眼前的男人不同寻常，竟是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所在，既然如此，赵安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直白地说道：“敢情楚王殿下出手，为君分忧。”
“喔？说说看，希望本王如何做？”
“简单，杀了萧天。”
赵安根本无所避讳，直奔主题。
楚王倒酒的手一僵，似笑非笑道：“赵大人开玩笑了吧？萧天可是陛下专门从外地寻来的能臣，而且他干得不错，在新城可以无视世家的威胁，坚定地维护皇权，满朝文武都在私底下夸赞萧大人忠勇无双，正是我辈楷模。”
一席话差点把赵安给逗乐。
楚王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赵安把事情都搬到了明面上，他却还要打太极。
索性，不妨再把话说的直白一些。
“楚王殿下，您也知道，在下一直伺候在陛下身边，而自从萧天入了朝堂，在下的恩宠一日不如一日，直到被陛下罢黜可职权，黑厂厂督也落在了萧天手里。”
“这么说，赵大人是嫉妒萧大人独得恩宠？打算报复。”
“没错，萧天可是在下去郴州的时候带回来的，而且还是在下举荐他才做了青律郎，但此人狼子野心，非但不思感恩，还背后捅刀子，在下真是后悔将他带来了。”
赵安喝了口酒，唉声叹气。
楚王哂笑道：“抱歉了赵大人，本王回京城只是趁着年关无有战事，回来调养身体，又岂敢卷入朝堂之争。”
什么叫不见兔子不撒鹰，赵安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略微沉吟，赵安还想说些什么，楚王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赵大人好容易来一趟，不如随着本王欣赏歌舞吧，这些贱奴跳得都是草原上的舞蹈，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
赵安闻言没有再吱声，然后耐着性子看向了一帮妖艳的女子。
其实楚王打什么盘算，也不难猜。
楚王什么都不缺，独独缺少可以入朝的机会，今天虽然是来给他机会的，但他需要的却更多，他想要掌控，而不是一次合作。
若能将皇帝的人掌握在手，他再要做什么，会变得非常顺利。
果然，接下来的时间和预料的差不多。
这些热辣的草原女子跳完了歌舞，楚王似乎醉了，离开前拍着赵安的肩膀笑道；“赵大人，本王不胜酒力，就先回去睡了，你大可以离开，当然如果想在王府内逛一逛，本王也欢迎，只要你不怪罪本王有失礼仪就好。”
“楚王说哪里话，在下反正闲来无事，在府内走走也好。”
两人虚与委蛇，各怀鬼胎。
等楚王被侍者扶着离开，赵安则是眯起了眼睛，反复咀嚼楚王此举的含义。
不杀人，不留人，而是放任自由。
这是给出选择权，如果走，就别想让他出面对付萧天了，如果留，就要有诚意，拿出请他出手的筹码。
这个筹码一定是把生杀大权交给他，也就是把柄！
思量至此，赵安对那帮舞女招了招手。
她们对视一眼，纷纷招摇手袖围上前来，曼妙脆生的笑语在耳边回荡，令人难以自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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