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夜
杜窈挺是后悔。
与程京闻大概确定关系, 又不甚明朗。以至于再说一些捉弄的话,他也无需再忍。扯她手腕进街口一条巷子,白色的兔毛围脖下拉, 脖颈欣长白皙。低头,把不悦的情绪都发泄在咬舐似的吻上。
出来时裤子上有几道脚印。
他掸掉。又转头去看身后的小姑娘, 面颊浓绯, 低着脑袋去理颈间的兔毛围脖。
察觉到他的目光, 立刻凶巴巴地瞪过来。
“你不守信用!”
“我怎么了?”
“说好了只能亲三个地方……”
“脖子也算。”
“才不算, ”她鼓起脸颊, “是看我心情。”
程京闻看了她一眼。牵住还在拨弄围脖的手腕,拉进怀里。
胸腔轻微地振, 低低地笑。
“刚才心情不好么,公主?”
他的音色浓雾似的沉。
即便是简单地说话,也会让人不自主去仔细聆听。遑论是哄人的语气,有笑。他生来冷气场,是以一种冰消雪释的感觉, 让人再满腔的气懑不悦, 也要平息了半截。
杜窈噘了噘嘴。
“……不好。”
“为什么?”
“被狗咬了,”她恨恨,“谁会心情好?”
头顶顷刻一哂。
“又骂我?”
“我可没有。”
她做一个鬼脸, 吵吵闹闹地与程京闻往南丰湖散步过去。
大概是活动盛大。
一路上人头攒动,车流不息。
杜窈蹬一双粗跟短靴, 走路慢。低头看一眼消息的功夫,便被往来的行人挤开。再抬起头, 视野里望不见程京闻的身影。
略是茫然地四下环顾。
在南丰湖边一处公园的门口。里面有一列汉服游行的队伍向外, 或许有人气很高的博主, 大批的粉丝围涌, 暂时堵住了道路。杜窈便在路边一间糖水铺坐下,也围观赏心悦目的一众。
坐下,点单。
老板娘忽然看她,“你是不是来过?”
杜窈困惑地看一看店里的摆设。陌生。
“可能吧,”她说,“不太记得了。”
“和一位先生一起来的,”老板娘却越发笃定,“你点了一碗红豆沙,对不对?”
是成悦慈善晚会那一天,她错上了程京闻的车。他来买水,杜窈也跟来垫个胃。
眼儿顿时弯了弯。
“我记起来了。不过您这地儿变化有点太大,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九月还是灰败破旧的小店。
现在看,里里外外都翻新一遍,宽敞明亮的整洁。
老板娘笑,“要说我怎么记你们记得这样清楚呢——本来想关门回乡下的。结果,你们来过的第二天,简直天降大运。有一位老板来投资,这才能继续开下去。”
“老板叫什么呀?”
“周诚。”
不认识。
杜窈打消了刚腾升的荒谬念头——程京闻闲钱多来投的。
照例点一份红豆沙。
老板娘笑容可掬地端来。
绵密的红豆沙上铺的糯米团子要堆出来,很适宜冬天的香甜味儿。
“那位先生没和你一起?”
“他……”
杜窈握着勺子的手一顿。
翻看手机。灰色的单调头像没有拨来一通电话,没有发来一条消息。
程京闻没有来找她-
苍白的日一轮当空。
晌午的光最盛,照在一盘蛋糕上。刚从冷冻柜提出的一块,泛白色的气。上头一层奶油糖霜有晶莹的颗粒折射。
被一把银质小叉切下一块。
举起,放在嘴边。妇人的唇膏颜色浓郁,大概是刚补过。
纯正的红,与她的语气一样盛气凌人。
“杜窈呢?”
“走散了,”程京闻坐在桌子的斜对面,“大概已经找了地方歇脚。”
妇人脸色一沉,“看起来你不是很在意?”
“好了,常宁。”
妇人右边的中年男人抬起手。眉眼儒雅,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场。
是杜渐成。
他把一只银色的u盘递到程京闻面前。
“这是正时在南城所有的合作公司与项目清单,”他说,“按照约定,你还有一年。”
“足够了。”
“嘁,”妇人一嗤,“你倒是很自信。”
程京闻不语。
起身,“我先走了。”
“等下。这个,带给她。”
妇人拿下巴点了点桌边的盒子。里面一块奶白色的方形蛋糕,大理石的纹路。
“其实您可以亲自给她。”
“算了吧,”妇人冷哼,“不知道你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对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好脸色,反倒对你很亲。”
拎蛋糕的手一顿,“她需要理解。”
“理解什么——她的英雄主义情怀?说来说去,都绕着你转,格局也就那么一点。”
程京闻眸光温和。
“所以我不会辜负她。”
会替她建造一个理想的乌托邦,肃清一切阻碍与阴暗。
童话故事的结尾。
尘埃落定,胜利者迎娶公主。
“行了,”妇人却嫌他神色碍眼,“在这里表什么忠心。滚蛋。”
程京闻颔首。
把桌上的蛋糕提在手里。玻璃门一推,在晴天娃娃叮啷的声音中离开。
杜渐成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肃穆的神色缓下去。
笑了笑,“你下回多少客气一些。”
“凭什么,”妇人嗤声,“你是不知道,上回在医院见她,真是一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都是因为这个小杂种。你在病房,她甚至都不愿意进来。”
“你骗她的时候不是还着急了么?”
妇人撇一下嘴。
杜渐成笑,“至少,小闻是真心待她。这几年的事,他也完成的很漂亮。够格。”
“都叫上小闻了?”
“小窈喜欢,就随她去吧。”杜渐成是妥协的语气,“到底……是亲闺女。他现在也配得上,等到事情收尾,好好谈一谈吧。”
妇人斜他一眼,“现在是会做好人了。当初动家法可没手下留情,她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最恨你了。”
“确实急了,”他说,“还要私奔——两个二十岁的小孩在外能怎么活。现在想来,我也觉得离谱。”
“所以我说这小杂种会下迷魂汤。”
“别了,常宁。”他笑,“你只是觉得女儿和你不亲了,吃醋而已。”
“胡说八道。”
妇人白眼一掀,不再理他-
程京闻在打第八通电话。
总算接起。脾气很大一声,“喂。”
“你在哪里?”
对面莫名的语气,“你哪位?”
得,生气了。他捏一下鼻梁,“给你买了蛋糕的好心人。”
“蛋糕?”
“嗯。冰淇淋的,要化了。”
电话被挂断。
过两分钟,程京闻要再拨过去时,微信发来一条定位。
不算太远。
程京闻步行五分钟。很远,就看见一座长木椅上,燕麦白大衣底下两条闷闷不乐乱晃的腿。棕色的麂皮鞋尖蹭过石砖地面,侧边的银色拉链乱晃。
小姑娘不高兴地低着脑袋。
于是没有注意到他来。头顶与大衣同色的贝雷帽被拍一下,才仰起脑袋。
眉眼一竖,“你去哪了?”
“咖啡店。”
程京闻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
“怎么不告诉我?”
“和你走散了,临时起意。”
这不是谎话。南丰湖的活动有杜家注资,他临时碰见了杜渐成夫妇,意外也不算意外。把几天后的事提前交接了。
杜窈顿时鼓起脸颊,“走散了——你怎么不打电话找我?”
“手机没电了,才充上。”
他给她看屏幕上百分之十三的电量。
勉强接受这个回答。
但依旧不高兴,“给你下一次扣十三分。”
程京闻挑起眉峰,“老师,太狠了。”
“活该,”她说,“让你出门不充电。”
他轻哂一声。坐在她身边,“那老师,蛋糕可不可以加分?”
这话招来杜窈的白眼。
“同学,这么功利可不受老师喜欢。”
拆开包装。
拿叉子切了一块。很浓郁的奶味化在舌尖,并不甜,于是感觉更醇厚。
她满意地眯起眼睛。
“哪一家咖啡厅?”
“没记名字,”他说,“路边的。”
“在哪?”
“刚才走散的那条街上。”
“等下再去买一份吧。”
“好。”
蛋糕挺小一块。
杜窈四五口吃完,把纸盒扔进垃圾桶。坐回长椅上,对手机屏幕补口红。
奶茶色的唇釉刷头碰上下唇。
四五步远的地方一声,“老板?”
在叫程京闻。视线下意识也从屏幕后抬起来,一位面容端正的青年。
有些眼熟。
再一打量,才认出是在理渔海边办婚礼的新郎官。
他似乎也认出了杜窈。
神情略困惑地在两人身上巡睃。片刻,走过来寒暄,“好巧。上次在婚礼上见过你——是程哥的朋友么?”
“对,”她笑,“高中同学。”
程京闻皱了一下眉。大概,还是不能免疫拿高中同学这种疏远的词定义关系。
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阿姨谈扩店的事,”他朝糖水铺指一下。又说,“老板既然你在,那不如——”
“不打扰你了。”
程京闻平淡地截住他的话。
杜窈倒是开口,“你叫周诚?”
“对。你怎么知道?”
“九月回来的时候去他们家吃过一次,”她说,“刚才和老板聊了几句,她提到了你。”
“这样,”周诚笑,“阿姨人很好吧?”
“嗯。”她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想投一个糖水铺子呀?”
周诚一愣,“因为老板——”
“阿姨出来了。”
程京闻再一次打断他。
眼里有警告的意味。
周诚看见,心里一紧,自知在外人面前说得太多,闭上嘴告辞。
杜窈却听清了他讲的“老板”两个字。
转过脸盯他,“你投这个铺子干什么?”
“你哪只耳朵听见是我投的。”
“周诚不就是这个意思。”
她总在一些事上很敏锐。程京闻头疼地捏一下鼻梁骨,“哪句这个意思?”
“被你打断的两句。”
杜窈突然眯起眼睛,凑到他怀里。
若有所思地拉长语气,“噢——你那么早就想追我了?骗我上车,给我买药。买水的借口带我吃糖水……”
她支起下巴,胳膊肘顶在他的腿上,眼角弯起一个了然又捉弄的弧度。
一字一顿。
“心机这么重——坏学生。”
作者有话说:
坏学生要被惩罚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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