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黄大人既然对自己的判断这么有自信，又何惧我重审一遍呢？”汤文栋眯着眼睛看站在他身边的黄县令。黄县令陪着笑脸，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又在心里把把自己那倒霉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下官也是考虑到您这一路舟车劳顿，想让您这边先休息一下。”黄县令还在挣扎。

        “若有冤假错案，本官日日夜不能寐。黄大人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不必再多说了，断案要紧啊。”汤文栋打断黄县令的喋喋不休，看向跪在公案下的赵雯和卢虎。

        正是一年总最冷的季节，赵雯却在地上跪了一个时辰有余。她的双腿早已麻木，嘴唇也是冻得发青。

        “来人，给这位夫人搬张椅子来。”汤文栋皱着眉头吩咐站在左右两侧的官差。官差应声而去，不消片刻便搬来一张椅子。

        “谢大人。”赵雯朝着汤文栋磕了个头，才在官差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坐在椅子上。

        “刚才我已经在人群中听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这便不用你们再去叙述了。”汤文栋朝着赵雯压了压手，示意他已经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汤大人，求您一定为小民的父亲做主啊。”卢虎猛地磕了三个头，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再抬头时，他的额头已是渗出鲜血。汤文栋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丝毫不漏。

        “卢虎我且问你。昨日你爹去世，晚间你不在他身边守着是去了哪里？”

        “我，我昨日肚子疼，去了好几次茅房。许是孙夫人去的时候我在茅房里。”卢虎声音突然就小了起来，越发显得他心虚。

        “你胡说！昨日我在你们家等了你许久，你始终没有回来。”赵雯瞪着卢虎，心里为卢大爷感到惋惜。卢大爷经常去忘忧楼买桂花酿，一来二去的和孙老板夫妇两个也就熟识了。有时候卢大爷买了酒不着急回去，也会和孙老板夫妇唠上两句。

        卢大爷早年丧妻，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再娶妻就是怕新媳妇进了门欺负卢虎。自己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卢虎拉扯大了，想着可以享几年清福了。这卢虎也不知道跟谁染上了嫖赌的毛病，不但败光了卢大爷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攒下来得拿点积蓄，还欠了在外面欠了不少钱。本来卢大爷身体挺好的，天天乐呵乐呵着，自从卢虎沾上这些毛病之后卢大爷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整日里是唉声叹气的。

        “卢虎，你昨晚确实一直在家中吗？没有去别的地方？”汤文栋再次问道。

        “我，我。”卢虎嗫嚅着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大人，昨日卢虎是去醉花楼找胭脂姑娘了。”靠在门口柱子上的黑袍青年语气戏谑的说道。

        “哦？此话当真？”汤文栋挑了挑眉。

        “当真！小人亲眼所见。”黑袍青年理了理自己的衣摆隔着栅栏对着汤文栋遥遥一鞠躬。

        “徐宜然，你少在这里给老子胡说八道。”卢虎怒目瞪向黑袍青年。

        看来两人是相识的可能还有点过节，汤文栋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黑袍青年看着卢虎那副恼凶成怒的样子嗤笑一声又转过头来对着汤文栋接着道：“大人，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您把胭脂姑娘请来问问就知道。”

        汤文栋点了点头，旁边的两个官差应声出列往着醉花楼去了。卢虎面色苍白，浑身抖得和筛糠似的，偷偷拿眼去看汤文栋身旁的黄县令。黄县令此时也是面如土色，脑子里一片空白。

        办个事情都办不好，找了卢虎这个蠢猪去杀人，留下来一堆破绽。现在还得自己想办法来给他擦屁股。哎，也怪自己平时没有多提醒他两句。黄县令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子了。再埋怨自家儿子又有什么用呢。

        “黄县令，不知道是否请了仵作给卢家老爷子验尸？”汤文栋突然开口，吓了黄县令一跳。

        “未，未曾验尸。”这一年总最冷的天气里，黄县令竟然被汤文栋盯出了满头大汗。抬手擦掉自己额头的汗珠，结结巴巴的说道。

        “因为证据实在充分，所以，所以。”

        汤文栋摇摇头：“黄大人，你这让我说什么好？”

        “来人，去请仵作验尸。”汤文栋朝着剩余的几名官差招招手。

        验尸？卢虎心里更加发虚起来，还能瞒住吗？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黄公子不是说上公堂只是为了走个过场，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为什么还要验尸？卢虎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齐欢。

        从那名女子提出换一支银簪子来试毒的时候，他就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回大人，醉花楼的胭脂带到。”两名官差朝着汤文栋拱拱手，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位身着红色抹胸拽地罗裙，外披月白大氅的二八少女。少女胸前大好的春光乍泄，香肩微露，手里则捧着一个小小的鎏金手炉。齐欢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看，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她却穿着夏日的抹胸纱裙浑身上下可以御寒的东西就只有她手里的手炉和随着她的行动来回晃动的大氅。看着就冷，齐欢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胭脂本来在醉花楼练舞，突然门口就冲进来两个身穿官服的大汉嚷嚷着要找她。她刚自报家门，那两名官差就说要带她去衙门，新来的汤大人要见她。此刻她也是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大人找她有什么事情。

        “奴家胭脂，叩见两位大人。”胭脂跪地朝着汤文栋以及黄县令磕头。

        “胭脂姑娘快快请起。”汤文栋隔着公案抬了抬手示意胭脂站起来说话。

        “此番叫你起来，是想询问一些事情。”汤文栋语气和缓了一些，胭脂看起来像一直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他简直怀疑自己稍微大一点声这位胭脂姑娘就会跳着逃走。

        “大人请问，奴家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胭脂长舒一口，原来只是问点事情。

        “你左手边那个男人你可曾见过？”汤文栋把手指向卢虎。

        胭脂顺着汤文栋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又扭头冲着汤文栋说道：“回大人，此人叫卢虎。奴家认得。”

        “昨晚此人可是一直在你那里？”汤文栋紧接着问。

        胭脂刚要开口说话，突然撇见了汤文栋身侧的黄县令正朝着自己缓缓摇头。黄县令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胭脂已经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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