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状元郎
褚宵行知他意思,开口:“西北终有一战,眼下百姓中担忧之人不在少数,年会大办有利于安抚民心,国库钱银也允许。”
“宫中晚会规模可以稍大点,民间春节照常即可,至于支援边疆的钱两,国库当然能出”
褚宵行顿了顿,抬眸看着谢归未的眼睛:“长街众筹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他知道相父早已经把西北将士需要的军粮备好,但还要躲过一些朝臣的眼睛。因此避重就轻地选择了自认为稳妥的方式。其实他心里也有私心:想和相父一起过一个好年。这些年相父对朝政兢兢业业,各种事项一具从简。
他想着若是宫中晚宴能热闹些,相父也会愿意放松些,说不准……年节那天还会留在宫中跟他过夜。
谢归未显然不知道褚宵行这些弯弯绕绕,他其实早就把西北军需要的钱两预备下了,这回已经在送去的路上了,年前就能到,将士们严正以待,朝中自是不能连供给都拿不出。
只是若是让先帝留的那些辅政大臣知道他的手早就伸到西北边疆还这样独断,免不了又要闹一场,他又不能真拿那些一心拥护皇权的老头怎么样,只是着实烦这样的大事还要跟他们商量。
尤其是随着褚宵行年纪渐大,那群辅政大臣恨不得天天挑他的刺。
谢归未桃花眼里一片微光,对褚宵行这个点子也来了点兴趣,他点点头:“可,就按行儿说的办。”
他浅浅一笑,一如月色下荷花带着粉露悄然绽放,看得褚宵行呼吸一窒。
…………
大殷官员年假有二十天,年前四天放正月十六止。
朝事收尾假期来临,年节热闹氛围十足,有些官员也会结伴到各家走走转转相约品茶赏花。百姓也是一派欢庆和乐,街市年货琳琅满目,小孩子穿着穿着红衣裳在市里坊间玩闹。
彩灯高照,乐赏礼花,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大殷日后的盛世之态,从此时的春节便能窥知一二。
正是置办年货最热闹的时候,晏都街上一片喧嚣热闹。城中最大的说书馆,此刻也是人满为患,然而却不像外面那样吵闹。
李宣此时正坐在茶馆二楼厢房,他这儿是个好位置,能俯瞰整个一楼。他面前堆了一小山瓜子皮,翘着二郎腿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他爹放年假第一天对他还颇为热切,现在对他是嫌这嫌那,他在家里是半点好讨不到,李少爷索性来茶馆听说书讨自在。
李少爷倒了一杯接一杯,直接往开了喝。
楼下说书先生也渴了,停了唾沫横飞,一拨胡子喝了杯茶。他一拍惊堂木,正打算继续说。
台下有人喊:“换个别的说呗!这个真没意思!”
“对啊!这狐妖的故事我都听了多少遍了……”有人也应和。
“换一个!”
“换一个!”
“爷有的是钱!”
台下顿时一片起哄声,本来这喜庆日子众人都闲来无事来这找点乐子,何况这狐妖的故事说的委实久了点。
甚至一个绿衣公子哥直接往桌子上拍了一大钿银子,起哄声顿时更热烈。李宣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他们嚷嚷。
说书先生也是个见过世面的,稍稍捏了把汗就稳了下来,也想着豁出去了趁这年节捞一把大钱。他眼见着掏钱的越来越多,索性一拍惊堂木
‘啪!’台下顿时一派寂静。
说书先生:“既然各位想听点新鲜的,那老朽也就豁出去了。”
“说啊!”
“别藏着掖着了!”
说书先生眯了眯眼,一捋胡子,神神叨叨:“不知诸位可还记得去年的科举之事?去年的状元郎可是个迷啊!”
李宣嗑瓜子的动作的停了停。
说书人看着台下的人都露出好奇探究的神情,也被鼓励到,继续开口:“各位想必早就听说过这事,但老朽知道些细节。”
“去年的状元郎名叫卫醒,老朽是没亲眼见过,据说相貌平平但周身气质却卓尔不凡。”
台下有人站起来:“这些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老子花钱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客官别急啊……”
“话说那卫醒连中三元,殿试上口若灿莲,其才气连李太傅都叹是数百年难得一遇的文坛奇才啊!”
李宣笑了,他爹也就对亲儿子成天骂骂咧咧,别人都不知道当今文臣领袖李太傅私下在家是什么样子。这不,他爹还被拉出来衬托那人风采了。
说书先生:“可卫醒如此才气却没入朝为官,而是在殿试结束后就无故消失了,”
“据说卫醒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是去丞相府,进去了就没出来过。”
说书先生说完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台下看官也顿时哄闹谈论了起来。
有人猜测卫醒与丞相是故人,两人只是聊天叙旧罢了。有人说传言不可当真。也有人说人家卫醒从侧门出去了也未可知。
但也不免有人猜测:“既然那卫醒有如此才干,说不定丞相大人嫉妒他,怕他威胁到自己在朝中的地位,私下除了卫醒……”
此言一出当即引发驳斥,其中刚才拍银子得绿衣公子最甚:“胡说八道什么!连当今圣上都得叫丞相一声相父,区区一个状元那里能威胁到丞相的地位?”
绿衣公子朝四处看去“百姓如今富裕安逸,不愁吃喝,大殷国力逐日强盛,那个离得了丞相?”
话音刚落就有人随声附和:“丞相大人风光霁月心怀天下,那等谪仙似的人物岂会容得你们乱猜?”
然而市井中人多是非,加上又是在茶楼高谈阔论都能遮掩,尽管丞相大人功绩深入人心,却还是有人小声说道:“丞相如今才十九,政绩是政绩,那卫醒殿试时的文章现在还在太学生们的课本里,丞相若是真有心……”
“呵!你们怕不是忘了,丞相还是国舅爷的时候天才少年之名就动晏都城了……”
眼见着台下的争执越演愈烈,说书先生也开始慌了,他自己也不相信丞相大人会做出那等事,方才将此事讲出来只想着趁机捞一笔,没想到这势却是收不住了。
他摆摆手,急急说道:“诸位看官……”
然而台下之人要么还在猜测要么低声与人讨论,哪里还管他说了什么,说书先生看这架势正愁我命休矣,忽听得一阵拍栏声。
这声音着实够大,一时间茶楼众人都停了议论抬头往那声源处看——二楼厢房里,李宣探出头来。他喝得醉醺醺的,凤目微眯,看着楼下一茬茬抬高的脑袋。
“嗤——无知!你们都无知!”他高喊一声。
“那卫醒!可不就是谢归未那个……”
整个茶楼一片寂静,李少爷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一堆瓜子皮子上,嘴里咕哝着什么,他说的含含糊糊,众人也听的模糊,大概是:“……告状……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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