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一代影后（35）
黎洛染六神无主。
从前的顾怜月无论对黎洛染多狠心，但黎洛染多少还抱有一丝希望的。
如今，听爸爸说出顾怜月的所作所为，如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黎洛染这一丝希望。
“婉约死后，佳人一度崩溃，后来的她在孤儿院中领养了一个小姑娘，给她取名为她死去的女儿的名字，佳人把觉得欠婉约的母爱倾注到这个小姑娘身上，才渐渐的在痛苦和绝望中走出来。”
黎擎天的声音不断在黎洛染耳边响着。
那个小姑娘就是现在的陆婉约……
黎洛染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婉约不是安佳人亲生的，安佳人却总是那么溺爱和纵容她了。
通往市区的公交车已到达站点。
黎洛染捡起手包要上车，却被黎擎天拉住。
“染染，过去我一直对你隐瞒这些事，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忽然在今天向你坦白？”
“我知道。”
黎洛染站在贴着风浅沚肖像的巨大广告牌前，恍惚瞧着她等了许久的公共汽车渐行渐远。
“你爱那个女人入骨，你想让我觉得她是个好母亲、想让我和你一样一辈子傻傻的爱着她，所以，你从来只对我说她的好话，怎么可能让我知道她是个蛇蝎心肠的杀人凶手呢？”
“唉！”
身后传来黎擎天沉重的叹息声。
“杀人凶手”四个字如刀尖般戳中他的心。
是！
顾怜月绝不是个好女人。
不但不好，反而很坏、很毒、很放荡……几乎所有用来形容一个女人不好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然而，黎擎天偏偏对顾怜月那么无可自拔。
纵然被顾怜月不止一次的欺骗、出卖和辜负，他却不改初心。
对黎擎天来说，顾怜月就是一片致命的沼泽。
深陷在这片沼泽里的黎擎天不是无法脱身，而是不想脱身，他宁愿自己越陷越深，宁愿溺死在这片沼泽里。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一辈子，永远不对任何人说，哪怕是对你。”
随着黎洛染一起站起来的黎擎天，微微发颤的右手轻抚着黎洛染柔顺的黑发。
“我之所以现在不顾影响你妈的形象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清楚，佳人恨你也是情有可原，希望你别太往心里去。”
黎洛染背对着爸爸，双眼含泪。
“因为你妈和佳人结怨太深，你和陆绍琛结婚之前，我担心你被连累，所以极力阻止，而你和陆绍琛既已经结为夫妻，我却要劝你，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弃。”
想起自己已经决定和陆绍琛离婚的事实，黎洛染指尖颤抖。
黎擎天轻拉住她的手。
“染染啊，爸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和你妈离婚，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绝不放她离开，为此，我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在煎熬，我看出你爱陆绍琛很深，听爸的，别做傻事，别像爸一样，悔恨终生。”
黎洛染坐在回城的公共汽车上。
恍惚望着车外的风景，爸爸的话如复读机般在耳边无限回放着。
原来在家的三天，爸爸早已看出她的心事。
所以，他一直没有和她谈与陆绍琛有关的话题，等她在家平静了三天后，临走时才说出那番话。
爸爸不想她和陆绍琛分开。
她何尝想呢？
她贪恋和陆绍琛在一起的每一秒的时光，她无比希望能和陆绍琛白头偕老、共度此生……
只是，她不能！
一如爸爸所说。
和陆绍琛分手后，她会像爸爸惦念顾怜月一样，永远对他心心念念，永远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但她不会后悔！
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幸福去换陆绍琛不再痛苦、一生安好。
黎洛染回到陆宅。
已经是夕阳斜照时分，黎洛染远远的望见陆绍琛站在大门外的石狮子旁。
他穿着笔挺如新的黑色西装，头发总是打理的一丝不乱，千万缕金光洒在他身上，一眼望去，令人惊为天人。
奇怪的是，他发现黎洛染之后，竟然没有去迎接她，而是没看见她似的走进了院子里。
黎洛染走进大门。
留着一头夸张的酒红爆炸发的楚星辰迎上来。
“唉！嫂子，我对你说过这世界上最闷骚的人是谁来着？这下你相信了？”
一脸懵的黎洛染完全不知道楚星辰在说什么。
“我说的就是他……”楚星辰抬手指向陆绍琛已经走远的身影。
“嫂子当然不知道了，你回老家的这三天，他每天吃过午饭就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吸烟，一直吸到日落。”
黎洛染吃惊，“他每天吸这么多烟么？”
“我去！这就是你的反应么？！”楚星辰一双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脑子正常的人应该问他一个人来大门口干什么才对吧？！”
好吧……
黎洛染用力眨眨眼，“他一个人来大门口干什么？”
楚星辰，“等你啊。”
黎洛染吃惊。
楚星辰摸了摸自己的超大号耳环，“你不在的时候天天等，好不容易把你等到了，他扭头就跑，这不是闷骚是什么？”
黎洛染，“……”
黎洛染和楚星辰即将走到主楼的时候，发现陆婉约和安佳人也在，一个身穿黑色小西装，有一张陆绍琛缩小版的俊脸的小萌娃在她们之间玩耍。
望见黎洛染，小萌娃两眼放光，摇摇晃晃的向她跑过来。
然后，因为跑得太快，“咚”的趴在了草坪上。
黎洛染赶忙把他扶起，“宝贝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宝贝痛不痛哦？”
轻轻拍打着沾在小萌宝身上的青草、灰尘。
粉嫩嫩的小萌娃不回话，只是张开小手缠住黎洛染的脖子，“妈咪……抱……”
黎洛染抱起陆明月的这一刻，竟然就这样呆呆站在草坪上，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抱着小萌娃的感觉，还是那么温暖、那么依恋。
仿佛，她和小萌娃的心原本就是连在一起的。
仿佛，小萌娃是她上辈子的情人……
“妈，我说绍琛哥怎么被这只小狐狸精骗的那么深，这超凡脱俗的演技也没谁了，人家对明月给我的感觉比亲妈还亲，我一点也看不出她在演戏呢。”陆婉约不怀好意的瞪着黎洛染。
安佳人也冷言冷语，“当然了，金牌望先生的眼光还能差得了？如果她不是个戏精，怎么可能被金牌望先生看上？”
“就是！就是！”陆婉约忙接梗。
“咦？妈，我三姨夫就是个有名的导演，昨天他还在饭桌上和我们讲娱乐圈里的内幕，他说，只要是女明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都是依靠出卖色相走红，说的好听些叫被潜，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变相的麦身，和小姐有什么区别？”
安佳人翻个白眼，笑容冷而不屑，“对我们这种有尊严的女性来说，那种事叫做无耻，对那种骨子里就婊的‘dang妇’来说，卖一卖就像吃一顿家常便饭一样寻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天哪？！
楚星辰尴尬的挠着自己的酒红爆炸头。
其实平素里的安佳人蛮内敛、有素质。
然，安佳人总是一旦见到黎洛染就仿佛变了个人，不但嘴毒、心也毒……
楚星辰很意外，往常一向和安佳人针方相对的黎洛染，这一次竟然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安佳人和陆婉约的挑衅，只是旁若无人的逗陆明月玩。
是的。
安佳人和陆婉约的每一句话，黎洛染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换做从前，她一定会冷冷的怼回去。
黎洛染清楚的记得，她对陆婉约说过，今后再也不允许陆婉约和安佳人踏进这个院子一步……
只要黎洛染想，她现在就能叫保安赶她们出去。
但想起爸爸一小时前对她说过的话，念及安佳人被自己的母亲害得那么惨，对安佳人也就没那么恨了。
之前的小萌娃与安佳人和陆婉约玩的很开心，黎洛染到来后，小萌娃就仿佛忽略了她们的存在，黏着黎洛染不放，陆婉约几次想把小萌娃叫回身边都被置之不理。
黎洛染很奇怪，她陪小萌娃玩的时候，讨厌她的安佳人竟然没有走开，而是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看着。
就这样过了近半小时。
小萌娃被楚星辰领去了卫生间，并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郑重其事的要求黎洛染在原地等他回来。
天已经黑了。
黎洛染站在随风摇曳的海棠树下，眸里噙着掩不住的温柔、嘴角挽着笑。
和小萌娃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好温馨啊！
仿佛这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仿佛人生中再也没有了忧愁苦恼，只剩下甜蜜与欢笑……
“你可真会演啊，你知道么？你和明月在一起的时候，我看不出一丝破绽，到现在还有种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的错觉。”伴着揶揄的声音，安佳人在陆婉约的搀扶下来到黎洛染面前。
黎洛染不解释。
她也从不屑对一个总戴着有色眼镜看自己的人解释。
“自从你和绍琛在一起后，我总是想不通，绍琛是怎么了？他这么明智的人怎么会被你这种女人迷惑呢？看了你和我孙子在一起的一幕，我懂了，黎洛染，我不得不佩服你，你演的天衣无缝，你在绍琛面前也总是在这样演戏的吧？”
安佳人看黎洛染的眼神如看戴着人皮面具的妖精。
黎洛染高傲的挽唇，“我自己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
不愿与安佳人再起战争，迈步就要拉开和她的距离。
“绍琛说你回老家和擎天待了三天。”安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黎洛染猝然止步。
倏然意识到，爸爸每一次提到安佳人的时候都不说全名，而是亲切的唤做“佳人”，安佳人提到爸爸的时候居然也亲切的唤做“擎天”。
思绪不由拉回从前。
黎洛染想起安佳人生日那天，在那只豪华游轮上，爸爸接她离开前，和安佳人有过一段谈话……
那段谈话纵然简短，但安佳人和爸爸之间却给黎洛染留下一种说不上的暧魅感……
是她想多了么？
“擎天……我是说你爸，他有没有说起过我？”安佳人重新来到黎洛染面前。
黎洛染笑得讽刺，“他说，是你告诉了他你对我的刁难。”
“……”安佳人情绪不明，声音微起波澜。
“还有呢？”
黎洛染并不隐瞒，“再就是一些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了。”想起安佳人那个死去的女儿，禁不住向陆婉约望去。
“哼！”
陆婉约对她直翻白眼。
黎洛染原以为安佳人会再问些什么的，不料，安佳人却没有了后话，而是拉着陆婉约默默走开了。
黎洛染完全不理解安佳人问她这两句话的目的。
她想，安佳人一定想从她口中得知一些与爸爸有关的消息，却碍于不知名的原因，最终没有问。
没过多久，陆明月去而复返。
黎洛染在外面陪明月一直玩到晚饭时间。
回到室内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满丰盛的晚餐，身边笔挺坐在沙发上的陆绍琛放下手中的报纸，墨眉轻挑。
“回来多久了？怎么不进屋向我打声招呼？”
话音一落，如遭雷击的楚星辰差点被门槛绊得摔倒。
爷！
你在大门口等到嫂子后立刻扭头走人的事，嫂子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不带这样搭讪的好不好？
黎洛染不拆穿，也不向陆绍琛投送目光，淡淡的敷衍道，“有一会儿了。”
陆绍琛双眉微锁，高明的掩饰掉那一抹尴尬。
吃饭的时候，黎洛染和陆绍琛坐在同一组沙发上，小萌娃坐在他们中间，安佳人、陆婉约坐在对面，不愿打扰这一家人的楚星辰则离开了。
黎洛染原以为安佳人会像从前一样滋事的。
然而，安佳人很安静。
除去偶尔向陆明月喂饭之外，说话也平心静气，令黎洛染有种回到安佳人知道她是顾怜月的女儿之前的感觉。
吃过晚饭后，安佳人要带明月走。
明月虽然想和黎洛染在一起，却还是流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随安佳人而去。
陆绍琛去了浴室。
黎洛染坐在灯光璀璨的客厅里，眼前仿佛依然余留着陆明月萌萌的、可爱的脸，从前每一次和陆明月分开，总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久无法恢复正常，这一次，这种空落虚无的感觉比以往愈加强烈。
“你不觉得今天安夫人很反常吗？”声音来自正在收拾餐桌的佣人赵海鑫。
心情低落的黎洛染不愿说话，只发出一声叹息。
是。
今天的安佳人太安静了。
安静的都有些不像安佳人了。
“因为，这是她最后一天陪孙子，她哪有心思和你吵啊！”
赵海鑫的声音并不高。
黎洛染却仿佛听到一声晴天霹雳，整个人瞬间如橡皮筋般绷紧。
“赵姨，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她是最后一天陪孙子？！”
“你在老家呆了三天，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吧……”赵海鑫摇头。
“那天你把锦小姐推在陆先生的车上，锦小姐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失去了生育能力，为了安抚锦小姐，安夫人要把明月交给她。”
黎洛染眼神惊慌。
从前，安佳人为了拆散她和陆绍琛，说过要把明月交给锦心彤抚养，黎洛染本以为那只是安佳人用来恐吓陆绍琛的气话，毕竟，安佳人是明月的奶奶，把明月从陆绍琛身边夺走也等于从她自己身边夺走……
黎洛染做梦也想不到，安佳人竟真的付诸实践。
“陆绍琛……他……他也同意这样做吗？”黎洛染声音颤抖。
“陆先生对明月感情那么深，他怎么舍得啊？”想起那只可爱的小萌宝要被带走，赵海鑫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儿。
“但安夫人说了，锦小姐以后不能再生了，而陆先生又不想对她负责，明月是她唯一的依靠，安夫人要陆先生选择，要么和你离婚娶锦小姐为妻，要么把明月给锦小姐，陆先生也觉得挺愧对锦小姐的，于是答应了把明月给她。”
黎洛染心中五味杂陈。
“锦小姐明天就要出院了，等她一出院，安夫人就会把明月给她送去，到时候，你和陆先生想见明月就不像从前那样随便喽。”
“唉！过去的三年间，这个家里最疼小少爷的人就是安夫人了，我看出安夫人也是舍不得明月的……今天，她看明月的眼神很不舍，我就是不明白，她明明很痛苦，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做呢？！唉！”
“唉！”
赵海鑫唉声叹气的走出了客厅。
赵海鑫不明白安佳人这样做，但黎洛染明白。
安佳人当然不是为了锦心彤。
安佳人这样做，只是为了逼陆绍琛和黎洛染离婚罢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安佳人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己也承受和孙子分离的痛！
果然！
今天的平静都是表象罢了！
安佳人对她的恨根深蒂固，是永远也不会放过她的！
黎洛染想，锦心彤虽然也是顾怜月的女儿，但那天在浮岛，锦心彤已经当众发誓和顾怜月断绝母女关系，并且明确表示和安佳人站在一起，所以，安佳人才不会对锦心彤有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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