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此恨，永不磨灭

京都的宫门和城门前，地上血流成河的尸体，已被清扫一空，大雪，淹没了一切。
权利、生命、争夺，在这一刻，统统化成了泡沫，镜花水月，一场空。
百里华卿大获全胜的消息，很快被传开。
韩府老管家带着消息，第一时间赶到了老丞相的病床前。
老丞相已经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了。
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声，他恢复了一点神智，看向从屋外进来的老管家，气若游丝，“怎......怎么样了？”
“夏王朝倒了！百里公子胜了！”老管家连雪也来不及拍掉，高兴禀告道。
“哈......哈哈哈，”老丞相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狂喜起来，仿若回光返照一般，瞬间来了精神，“好啊！好啊！不愧是百里公子，老夫就知道他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老管家想到那两道圣旨，神色很快低沉了下来。
老丞相注意到他的神色，当即阴沉地斥责道：“你在欺骗老夫？！”
“不不不！”老管家当即否认，“百里公子确实胜利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老丞相气急败坏地问道。
老管家硬着头皮，叹着气一口回道：“只是百里公子已经休了大小姐，迎娶襄王府的嫡女为后了！”
老丞相神色一僵，双眼瞬间没有了神采。
老管家大惊，慌忙扑到老丞相床边，用手一探他的鼻息，心口一凉，瞬间跌坐在地。
他茫然地看了一眼门口，喃喃道：“老......老丞相......去世了。”
“老丞相去世！”他用力一声高呼，悲痛的吼声，瞬间传遍了整座府邸。
与此同时，韩昭冒雪赶往皇宫，当即就被宫门口的侍卫拦截了下来。
他心急如焚地问道：“夫人......韩云绮进宫了吗？！”
“刚刚进去，挡都挡不住，一身的血！”守卫一脸不忍心。
“是啊，太惨了！”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被百里公子休掉！”
“哎，那样刚烈的性子，恐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
韩昭无心听这些，顾不得私闯皇宫的罪名，立刻冲了进去。
守卫一见，慌忙派人追了上去。
巍峨壮阔的宫阙，连绵起伏，白雪纷飞，肃杀而悲凉，寒风呼啸，如泣如诉。
明政殿，早已焕然一新。
明政殿的龙椅上，已然易了主。
百里华卿，一身白衣如雪，青丝如瀑，容颜如玉，平静的神色，一改往日的温润清雅，浑身透着一股陌生、霸道、冷冽的气息。
他端坐高位，看着满殿的大臣，双眸无波，却让人不寒而栗。
落魄的夏辰翊，权力争夺的失败者，跪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自嘲，等候处决。
百里华卿面色冷漠，声色从容，如同执掌着生杀大权的死神，审判着每一个人的生死。
“夏辰翊，立刻发配边疆，永不得回京，若有违抗，斩立决。”
“亲王府人，全部押入大牢。”
“吕府，满门抄斩。”
“夏氏一族，诛九族，于明日午时玄武门，斩首示众。”
......
他一连罗列了十条，宣完旨，才淡淡道：“立刻执行。”
原奕稹立刻押着夏辰翊和吕太后等妃嫔，迅速离开了大殿。
明政殿，除了襄王，赶来朝拜新皇的众位大臣，全部臣服在了他的脚下，大殿中，如死寂一般，鸦雀无声，黑压压的脑袋匍匐在地，没有一个敢违逆。
偌大的宫殿，庄严肃穆，高高在上的百里华卿，显得那么孤独、萧索。
“韩云绮，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突然，一道嘈杂的声音，涌进了大殿。
听到那三个字，百里华卿心下一抖，褐眸微沉，迅速看向大殿门口。
寒冷的冬风，卷着无数飘飞的大雪，随着那人的出现，猛地灌入了大殿！
她提着一把冰冷的长剑，白色的裙摆上沾满了鲜血，双目通红，嘴角挂着血丝，冷冷盯着高贵如神的他。
她跨进大殿，一步一步走来，寒风大雪刮起她的长发，仿佛来自地狱里的弑杀修罗，浑身透着一股强劲的杀气和黑暗。
“快拦住她！”襄王当即下令。
殿中的侍卫，立刻拿起银枪，直接将她挡在了原地。
她步伐没有停，以内力抵着银枪，倔强地一步步前进，只是，鲜血迅速从嘴角源源不断地流淌了下来。
“够了！”百里华卿再也无法忍耐，冷声制止道。
侍卫不知道他是在命令说，但都害怕地停止了阻挡。
还好，在距离龙椅高台还有一丈的地方，韩云绮终于停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百里华卿扬起唇角，冷冷一笑，“杀了我？”
韩云绮仿佛恢复了一点理智，抬眸看着他的眼，平静而淡然地问道：“那两道圣旨，可是真的？”
百里华卿一噎，心里掠过一丝愁苦，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对，是真的。”他沉痛地闭上双眸，冷静地回答了她。
韩云绮得到答案，嘴角的血再次涌了出来，她死死咬住牙齿，抿紧嘴唇，硬将涌上喉咙的血，一口吞进肚子里，不肯将自己的软弱和狼狈泄露一丝一毫。
何谓头痛欲裂，何谓肝肠寸断，何谓撕心裂肺，在这一刻，她统统体验到了。
曾经的海誓山盟，如昙花一现般，瞬间盛开在了眼前。
......
“娘说，我嫁给你，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你会护我，疼我，爱我......”
“云儿，我对你的心，你当真还不明白？”
“娘死了，我陪你谈心，我叮嘱你天冷加衣，我来守护你！”
“你敢对天承诺，后宫无妃，一生只有我一人吗？只要你敢，我就敢为你倾尽一生！”
......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来掩盖罪恶、贪婪、权欲的一幅画，它的表面有多美丽繁华，它的背后就有多丑陋肮脏！
“你若爱得起我，就要付得起背叛我的代价，”她握着长剑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变白，“你若不爱我，就不该欺骗我，以海誓山盟利用我！你与我合作，答应除去吕氏，保我母亲在韩府地位，而今，她却死于你的同伴！你出尔反尔，我助你登上皇位，你却将我践踏如泥，毁了所有诺言！”
百里华卿神色莫测，紧紧抿着唇，声音低沉可怕，“韩云绮，适可而止，这里是皇宫大殿，不是雅谷斋。”
“哈哈哈......”韩云绮突然笑了，笑声清脆悦耳，双目却充满了怨恨，“你让我适可而止？对，我是跳梁小丑，我卑微低贱，我糟了劫匪凌辱，我身子不干净！”
她一手指向人群中的文槿荷，“她文槿荷是大家闺秀，身世清白，举止优雅大方，她才是堪当一国之母的不二人选！”
“你闹够了吗？”百里华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复杂的情绪，淡淡道，“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走了。”
韩云绮神色一僵，痴然一笑。
娘，原来他心里从未有过女儿，他伤害了所有人，也欺骗了所有人......
她的心，一点点变冷。
“你毁了我的一切，却要我孤独地活着！”她双眸一眯，杀气毕现，“百里华卿，我要你死！”
她话音一落，当即纵身一跃，直逼龙椅。
众人大惊，霎时失了神。
百里华卿双眸一紧，闪过一丝心痛，冷静地看着她手中的长剑逼近。
“放箭！”
突然，襄王一声令下，所有侍卫都慌了神，瞬间机械地举起剑奴，纷纷发射。
千万箭雨，如大殿外的白雪，纷杂混乱，齐齐射向那个可怜的女子！
“不——”
百里华卿撕心裂肺地痛吼，连忙推出一掌，试图打断所有箭矢！
而此时，韩云绮见自己必死无疑，却毫无慌乱和恐惧，而是在最后一刻，猛地投出手中的长剑。
长剑势如破竹，笔直射向百里华卿！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画面，戛然而止！
大臣们瑟缩在巨大的石柱后面，惊恐地看着头顶上密密麻麻的箭矢，面容苍白，双目恐惧。
百里华卿痛心疾首，顾不得刺向自己的长剑，努力拼尽最大的内力，为韩云绮毁去所有的箭矢。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自从韩夫人死去以后，便都晚了......
韩云绮眼睁睁地看着，百里华卿被长剑刺中左肩，从龙椅上滚落了下来，狼狈地跌到了地面。
看着他焦急痛苦的神情，她突然扬起嗜血的唇角，感到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可当她看到长剑并未刺中他心脏那一刻，心又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纵然百里华卿使劲浑身解数，上千支箭矢仍有数十支遗漏，如同吐着红信的毒蛇，猛地扎入身体，没入了她的心脏！
一阵大风刮来，白雪悉数灌入大殿，冷冽而刺骨。
韩云绮倒退了两步，眉头一紧，鲜血很快染满了全身，一滴一滴地从裙摆流了下来，触目惊心。
她的身子轰然倒地，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失去了知觉。
“云儿——”
是谁在耳边嘶吼？是谁在耳边痛哭？
她虚弱地半睁着眼，只看到了那抹素雅的白色身影，正不顾一切地爬向自己，那样卑微、可怜。
在白雪纷飞中，她忽而扬起唇角，嫣然一笑，那样凄美、冷艳......
她实在太累了，体内的血流失殆尽，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穿越的第一天。
无数支箭矢朝她飞来，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可没有想到，百里华卿出现了。
随风飘舞的柳树下，他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她，伸向她的手，骨节分名，白皙修长。
他嘴角含笑，如同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温柔恬静。
俊美出尘的容颜，如山涧水墨，如夜晚皓月，安静圣洁，不耀眼，却胜过万千美景，天地也为之失色。
他紧了紧她的手，温尔一笑，“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如今。
她才发现，原来在那一刻，她，便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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