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艺人的悲欢（完）
录制结束后，藤原和辰己与几位主持人聊了起来。
亮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带着点担忧：“你。。。没事吧，抱歉，我们。。。”
藤原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无所谓，工作嘛，可以理解。”
虽然他这么说着，但是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看向对面站在妮可露侧旁怯怯地注视他的樱。
樱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默默地低下头来。
妮可露看着樱无所适从的样子，不由于心不忍地伸手抓了抓她的肩膀，给她鼓劲。
淳看着这仿佛电视剧般的苦情情节，声音轻缓地说道：“虽然起始可能别有用心，但我觉得你们过程中的那些交流和互感，还是由衷的。企划是企划，但是节目之外的关系，不能完全被企划定性。”
虽然这话他是看着藤原，但辰己觉得他是在开解今天的苦命鸳鸯。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都是动了感情的。
藤原眼神一滞，随即挂在脸上的笑颜变得苦涩：“那我该如何界定呢，在这段相处中，哪些是您操纵的，哪些是我们有感而发的，这种疑虑感觉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呢。”
还没待淳回答，藤原略显烦躁的挥了挥手：“前辈，我现在手头的事还有很多呢，这周还有M-1第二轮，以及两个新节目的初番，这种微不足道的后续，我并不想去劳神费心了。”
听着藤原决绝的话语，樱的眼泪又潸然而下了。
之后藤原再三推辞，拒绝了聚餐的邀请，决然的选择离开现场。
看着藤原离开的背影，亮拉住辰己的胳膊，指了指他走的方向。
辰己心领神会，看了眼软在天台座椅、梨花带雨的樱，说道：“放心吧，今天我会照顾好他的。”
正在安慰她的妮可露抬头看着辰己，替她回答道：“那就麻烦您了，辰己桑。”。。。
藤原赶走了想开车送两人回家的村田（一问才知道这小子一直和淳他们在待机），但甩不开死皮赖脸跟着他的辰己，在漫无目的地走了6公里路后，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辰己：“你到底想怎样？我说了我没什么事。”
辰己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便利店，笑着说道：“喝点？”
藤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知道这几种酒的区别吗。”辰己无语看着藤原给自己买的八种不同种类的酒类饮料。
藤原一边撕开了两人买的熏火腿、凉拌笋干、螃蟹味鱼糕等下酒菜，一边随口回道：“我当然知道啦，我也出过类似地酒类饮料推荐的外景。。。”
说着他依次指着桌上的易拉罐：“这是纯啤酒，这是气泡酒，这是利口酒，他们的区别是大麦含量的区别，收的税也不同。。这是highball，威士忌和碳酸饮料混合的利口酒。。。”
辰己奇怪地看着他：“你不能喝酒，为什么会有番组找你参加这种企划？”
藤原顿了一下，说道：“番组中有一位看好我的副导演直接安排的行程，那时候他拜托一起录制的‘加油路亚’的淑子来承担喝酒的角色。。。淑子把这几种酒都喝了，满脸通红的拼命样子我现在还历历在目，也是那时候我开始锻炼自己的酒量。。。”
藤原说着打开了其中一罐酒，喃喃道：“我今天莫名觉得，想尝试体会一下淑子桑那天的心情。”
辰己默然，只是举起酒罐和藤原碰了碰：“我们这个行业，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靠导演赏识，靠同行衬托，都是为了工作。”
之后两人良久没有对话，只是坐在便利店窗边伴着下酒菜把酒灌下肚子去。
藤原因醉意上涌而有些发红扑扇的眼睛，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坚定我要走这行的决心吗。”
辰己一愣：“这。。你倒是从没说过。”
藤原继续说道：“当时我和我妈说了我想做搞笑艺人的想法，她死活不同意，还给我放了一段她以前录下来的综艺节目录影，那是《电波少年的悬赏生活》。‘’
辰己摸了摸鼻子，有些忍俊不禁：“那确实是劝退新人的好主意。”
《电波少年的悬赏生活》，霓虹电视台在20世纪末推出的一个节目，他们考抽签选了一个年轻的搞笑艺人浜津智明，然后拿走了他的衣物和随身物品，把他放进一个几乎没什么生活用品的房屋里，挑战“人能靠杂志抽奖活动活下去”这个企划。
这个非人企划放在现在，策划它的相关人员估计立刻能被民众舆论送进监狱里去：强行监禁浜津智明，要他抽奖产品价值累计达到100万日元才放他出去，期间一切维持生活的用品都不提供。
浜津智明三个月抽到牙刷后才能刷牙；他有段时间运气不好，什么食物都没抽到，只能靠之前抽到的狗粮生存；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历时1年3个月，他也因此瘦到了40公斤。
那是旧时代最后的疯狂，也是若手搞笑艺人毫无人权的残酷境遇的参照物。
藤原抬起双手比划着书写的动作：“我看着他每天写两百张明信片去邮寄，对着镜头自言自语，后期明显都疯疯癫癫了，但是他还是无时无刻试图从困苦的生活中找点乐子，我觉得他的坚持真的很帅。”
“最后在倒计时中，简易房屋的墙突然往四周倒下，看着面对着赤裸的自己鼓掌的1000名观众，他没有哭，我就觉得，啊，原来搞笑艺人要成功，需要这么大的毅力的啊。”
藤原摊开手掌怔怔地看着，突然眼神变得坚毅，狠狠地攒紧了拳头：“要不是今天的打击，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脆弱，我都不会想起这件事呢。必须要专注，争取每一次出场的机会，我才能在这行业生存下来。”
辰己看着神色决绝的藤原，心知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别太逼自己了，就像淳桑说的，毕竟我们这工作虽然比别的职业多了许多体验，但我们不能把这些体验作为我们判断事务的唯一佐证。很多时候，我们也是需要支撑的。”
藤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东口前辈说过，艺人放浪形骸的生活，也是为了缓解那些令人心神紧绷的体验来着。”
辰己笑骂道：“从哪里学不好，偏偏去听大渣男的谏言。”
藤原：“安啦，我父亲那糟糕的先例在那，我是绝对不会乱来的。”
说道这，藤原顿了顿，鼻子轻轻抽搐：“只是如果我能多点恋爱经验，也许今天不会这么失态，心里也不会这么。。。我是真的全身心投入去想的仪式。。。”
他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困了，躺一会，你继续喝。”
看着趴在那压抑着啜泣声的藤原，辰己伸手想拍拍他的背，但手还是缩了回去。
他又灌了一大口酒，呓语道：“艺人啊，人后的苦尚且还能克服，人前的尊严却无比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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