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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凌晨的东京都》—高岛永山篇(完)


  “为什么你们那么抗拒这种现象呢?现在不也有流量艺人吗?”美奈实好奇地问道。

  辰己笑着说道:“主要是藤本桑那个年代的浮夸程度有点超标,你能想象吗?宫迫桑那时候的招牌是双手捂住脸,然后靠近粉丝脸后张开手,来一声‘gya’的怪叫。”

  辰己顿了顿,脸上的一言难尽昭然若揭:“你想想,如果搞笑艺人的一发梗都是这种粉丝服务向、无聊卖萌的类型,你就知道为什么同事乃至本人,都如此抗拒了。”

  高岛捧腹大笑,美奈实也在众人的笑声中掩嘴轻笑,眼睛笑成一轮弯月。

  笑声渐歇,高岛又露出了索然无味的表情:“唉,我也没资格嘲笑他们,毕竟当时我心里一部分可能也在嫉妒他们。毕竟我出名比他们早,但是因为自己的造的孽,那时候在会社已经是边缘人了。”

  辰己眯了眯眼睛:“能和我们说说吗,这段故事。如果您愿意的话。”

  高岛耸了耸肩:“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刚出道即巅峰的我,被业界、会社和客人们众星捧月,剧场场场爆满,甚至还有专门从北海道来看我表演的粉丝;大阪的综艺我基本上到手软,巅峰时期一天四本吧?在那个节目有限的年代已经是很光鲜的数据了;如果会社接到CM和杂质的通告,若手中也优先考虑我。那阶段我自忖应该是新生代中最耀眼的那个。。”

  高岛揉了揉眉心,表情变得有些愁苦,他有灌了自己一口,砸了咂嘴继续说道:“后来。。我得意忘形了。。”

  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心想事成真的很容易让人迷失自我,捧的太高后就觉得世界都是围着自己转的—对粉丝和客人们态度傲慢,有时候还会直接在台上说自己想要的礼物;在节目上也是扯高气扬的作态,对工作人员苛刻,对环境挑剔,在台上还自以为是的肆意妄为,不按台本行事导致无法收场。。。”

  “会社和同事们,看到这种应该都会提醒你吧。毕竟是”辰己突然插嘴道。

  高岛怔了一下,喃喃道:“会社和同事。。。”

  辰己看他一时有些沉默,说道:“如果不想说,您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您说今天有决断要做,我觉得您还是把心里的话都倾泻出来,把想法理清楚。不然是很难说服自己迈出那一步的。”

  听了辰己的话,高岛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落入这片田地,我一直是贯彻前辈的指导的,他们说要成为师匠就要贯彻自我之道,要保持格调;客人们不懂艺术,对于不礼貌的客人要严加训斥;电视台钱给的少了还不懂娱乐,就要拼命整活。”

  “一起玩的后辈们,当红的时候都奉承我,说反正能一直红,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颓势渐显的时候,就说以我的天才,随便想几个招牌段子,只守着剧场也能继续称王称霸,节目不上也无所谓;潦倒时,就一个个的开始玩消失了,我最困难的时候,开口和最照顾的后辈借钱,他直接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开始抽出香烟,点燃后猛啜了一口,香烟猛的短了一截,他被浓烟呛到,猛烈咳嗽了几下。

  他恼羞成怒地把还剩一半的香烟往地上一扔后踩灭,脸上的怨气也越来越重:“会社?最火的时候我一天要工作18个小时,那是我身体的极限,不是会社能安排的极限。我跑通告和商演跑到神志不清,会社拉医院看了看,说了句只是喉咙脓肿就又把我拉回现场,喉咙脓肿?我都哑到只能在台上支吾作声了,我都咳血了!!”

  他顿了一下,往椅背猛地一靠,颓废地说道:“唉,我也知道,当红的时候能多赚就多赚,比我更辛苦的前辈也大有人在,关键是。。劳动所得和实际不匹配啊,通告的钱还好,但走穴的收入。。肉眼可见的多劳少得,有时候甚至得跑一些得不偿失的人情局。后来我忍不住和经纪人提了,你看。。”

  他掀开自己头部右侧的头发,给辰己看他3寸见长的伤口:“看见没,那瓶子砸的,当场就给我干进医院了,托他的福我终于可以住院休息了呢!”

  高岛语气中的怨恨已经浓郁得快能凝出水了。

  辰己叹了口气:“那个时代,经纪人中,偶尔会出现这种奇葩呢。”

  那个时代的霓虹和棒子国的娱乐圈,这种事并不算少见。行业的规矩还没有行成体系,缺乏监管的灰色地带太多。会社剥削、经纪人主宰艺人的现象屡禁不止。

  这种事棒子国的经纪人做得更绝。

  国民MC姜虎东在若手时期,也曾经在地方商演的时候因经纪人直接拿走所有收益而发生争执,被经纪人打了一拳后丢在乡下,穿着演出服挨了一夜冻。

  直至今日,偷粉丝礼物,拿走艺人家当,甚至卖房卖车骗人担保后跑路,棒子国的少数经纪人们一直传承着前辈们的“优良传统”。

  高岛摇了摇空的易拉罐,把它捏皱后扔到一旁,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去开第二罐酒。

  辰己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前辈,您现在自制这块,和传闻已经大相径庭了。”

  悲伤成了高岛表情的主基调:“我的全盛期极其短暂,当时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其实会社随手就可以用资源捧出下一个后起之秀来,当时和藤本闹翻,只不过是一次濒临绝望的无理取闹而已,说实话,我没想到藤本还会为我说好话,我当时真的。。。”

  辰己看着一脸懊悔的高岛,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尽职去问那个敏感问题:“您的相方和发小,寒川诚野桑,能聊聊他吗?”

  高岛低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现场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到响儿。

  终于,高岛抬起头来,脸色惨白,布满血丝的眼瞳和盈眶欲出的泪水昭然若现,世间疾苦仿佛此刻都爬上了他的脸。

  “那家伙,我对不住他。”他哽咽着说道:“他左脑勺的一道疤,是我失意时期在台上胡闹的时候,替我挡了客人的酒瓶后有的;我欠了一屁股债的时候,是他打了三份工,帮我周旋了好久,我才没横死街头;我被赶走时,他冲到社长那痛骂,被鼻青脸肿地扔了出去。。”

  “被开除后,他母亲病危,我醉酒上台,拉着他不让他走,等他赶到时。。”

  高岛泣不成声,美奈实也不由被感染得红了眼眶。

  辰己抿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高岛是孤儿,拉他做搞笑艺人的人,正是诚野。

  悲剧就是这样,在苦果铸成之前,偏执的人儿总是一意孤行,直到无法挽回。

  等高岛稍微平静了,辰己默默地给他递了张纸。

  “我这辈子都不敢回和歌山了,他连葬礼都不让我出席,我怎么好意思去阿姨那里祭拜呢?只是。。”

  他用力擤了擤鼻涕,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上节目,也就是想忏悔。我知道时至今日已经无可挽回,我的自毁让他抱憾余生,这么多年不曾联系,我只是希望他知道,错都在我,还请他。。请他,务必和自我和解,望他余生平和喜乐。”

  他站起来,对着镜头深深的鞠了一躬。

  辰己看着他,突然说道:“他第三个孩子已经4岁了,随了母性,叫小椋永山。”

  高岛身子一颤,腰又往下弓了一点。

  辰己可以看到他的泪珠,打在了那双满是浑浊的球鞋上。

  “也许。。”美奈实张口想说些安慰的话,但辰己拍了下她的手,摇了摇头。

  除了诚野,谁都没资格去谈及原谅。更何况还有岁月的沉重前缀。

  过了良久,高岛直起腰来,和辰己有要了张纸巾擦了擦涕泪横流的脸,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和衣服,突然正对着镜头露出了个释怀的笑容。

  “虽然我是漫才师,但我觉得此刻还是正式点好呢。”

  辰己和美奈实皆是一怔。

  高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稳地娓娓道来:“粗鄙本人,91年和诚野桑以‘空话编造团’NSC出道,时值今日出道29年整,人生的前期凭借着荒诞之语和矫揉造作博人一笑,浅浅出了点小名;但因为漫长的自毁和自我的狂妄,闹得众人不安,遂三年迅速经历人生大滑降,泯然于台前;之后在剧场浮沉挣扎七年,每况愈下,甚至自身化沼,拖累诚野桑负重前行,还给他造成了终身的遗憾。从此和好友各分东西,进入社会浑浑噩噩29载,没有留下自己的人生事迹,只有些许丑事沦为了别人的谈资。正所谓决定要正式告知,我觉得在有机会在节目上宣告隐退是最好的。。”

  他顿了顿,似乎说出那句话已经用上了自己最后的力气,但说完后他似乎又轻松了很多:“当时两人在学校天台高谈阔论的时候,没想过是这个结局,认为只要一直前进,总能靠这个活出个名堂来。只是事与愿违,好在本人经过一番挣扎,还是决定好好活着。想通了,就要和过去做个决断,我从未后悔过成为艺人,但朝花夕拾已成奢望,过往的苦痛已无法释怀,那些记忆成了我无法分割的遗憾,所以今天,我选择隐退。”

  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诚野,虽然对你说一万遍对不起都不为过,但最后我还是肆意妄为的自作主张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相方,只是很遗憾,走到这一步。。至少知道你成家了,我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没有名分去祝福你。但是还望你安好,我也要尝试去努力做点别的事了。”

  他说完,向着镜头做了个鬼脸:“至此,漫才师高岛永山,和客人们正式告别,这一路。。”

  千言万语仿佛都梗在了他的喉咙,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手扶着膝盖郑重地又行了一礼,做了个漫才师的结语:“就这样吧,谢谢大家。”

  这一刻,辰己仿佛看到了在他旁边,出现了一个麦克风的虚影,他的另一侧,是一道模糊的身影,也同时鞠了一躬。。

  惠子看完后久久不能平复托腮沉思了一会儿,看着辰己两人问道:“你们不会也这样吧?”

  辰己翻了个白眼:“饭吃多了脑子转不过弯来吧你,除了大阪出身外,我们还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藤原嘴里嚼着一大块牛肉发表了一段谁都听不明白的感言,被松吉狠狠地拍了一下后脑勺,力度之大让辰己以为他嘴里的肉注定是要喷出来的,结果这家伙居然凭着摇摆惯性往后一仰把肉给吞了下去。

  然后松吉当机立断地对满脸通红的他施行了海克拉姆急救法。

  看刚救下自己的松吉作势又要动手,藤原连忙接上话题:“拜托,我可没有高岛桑那么狂妄。”

  惠子不屑地切了一声:“切,以前你也是狂的不行好吧,但我都看出来了你是装腔作势,毕竟你没有高岛桑那种才华。”

  “我。。可真谢谢你啊!”藤原骂人的话脱口预出,看了眼顶着自己的松吉,出于生存欲还是强行改口道。

  辰己转头看向松吉:“社长,谢谢你。”

  松吉摆了摆手,略有感慨地说道:“我也认识他们两个,他们活动初期真的是光芒万丈,没想到现在。。唉,只能说这个圈子,像他们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惠子好奇地问道:“这个圈子真的这么残酷吗?像他们这种情况的艺人很常见?”

  辰己想了想说道:“不常见。”

  惠子:“欸?”

  辰己:“他们至少红过,好多艺人甚至到了中年都没有风光过,综艺全盛的年代有20万搞笑艺人,能出头的就那么些人,这概率不比大浪淘金底?你看北野武军团那些艺人,有几个红过?年轻时跟过DOWNTOWN的小弟有多少人?崭露头角的一只手掌就数的过来。搞笑艺人大部分都是国高中就出来闯荡的,开头可以靠着对上大舞台的憧憬坚持,但出名的概率堪比中彩票。而你坚持梦想的代价就是没有磨练出什么生存技能,在社会上只能做些兼职的工作,五六十岁还在打工的大有人在。”

  辰己叹了口气,说道:“对于艺人来说,成名梦就像小时候站在高高的双杆下,即使一直踮着脚,人生对我们的要求,总比高高伸起的双手要更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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