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嚣夏
暑假的某天，因天气太热而躲进甜品店，与鹤子和花岭狂吃冷饮时，突然聊起假期作业，顿觉有些苦手。
“怎么叫值得纪念的一天啊？”花岭舀了一勺水果巴菲，恹恹的抱怨了句：“天特别热算么？”
“赞成。”鹤子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点头。
“完全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记录一日影像什么的，感觉自己没什么与众不同的。”我补充。
假期的每一日都乏善可陈，在家里一根接一根的吃着雪糕，或坐在房间里看电视，直到凌晨节目信号中断，在昼伏夜出的混乱生物钟里享受着小小的挥霍快感，而后日复一日中得到了精神的升华。
前面都是真实的写照，唯独最后一句是我瞎掰的。
哈哈，假期万岁。
室外的气温仿佛要把人熔化掉，云朵盘踞在天尽头，左一层右一层，闷热不透光，是比烈日晴天暴晒更令人感到窒息的酷刑。我们几个瘫软在空调间里，像几条被晾干在沙滩的海带，丝毫没有迈出门的勇气。直到吧台老板为我们续了三次冰水后，花岭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空空如也的玻璃杯盏，猛然间灵光乍现，摇着我的胳膊兴奋说道：“呐呐，羽生同学的日常生活应该蛮丰富的吧？”
“唔…你不会是要？”
“同学之间相处的第一要义是什么？吉田鹤子同学请抢答。”花岭朝鹤子使了一个眼色。
“遇到困难，互相帮助！”鹤子立刻接茬。
※
暑期作业之《記念すべき日》，又名《冠军の修行》，出发！
是以，当我们三人连同被鹤子拐来的班长，举着可录像的相机出现在冰场时，正在悠扬旋转的羽生见状，狠狠摔了一个结实的屁蹲儿。
「来，羽生看看镜头这里。」
「微笑！保持微笑，对对对就是这样。」
「滑行吧，羽生那燃烧的青春！」
「请帅气的擦汗。」
……
对观众习以为常的羽生显然也遭不住鹤子啦啦队头目般的热情，摸了摸鼻子一溜烟划出老远，惹得周围人纷纷大笑。
“拜托了，吉田同学，稍微留点面子给我。”他红着耳朵，一边擦汗一边飞速疾行，“这架势，从没见过阿。”
休息的间隙，奈奈美教练滑到我身边，笑问发生了什么，说还是第一次见羽生那副窘迫又害羞的样子。我们便将想要通过记录羽生的一天，作为假期作业交差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跟羽生同学相比，我们的假期实在有够单调。而且他文体皆优，又是未来的冠军预备役，这样的早期视频，以后卖给媒体报社，肯定会升值的。”花岭托腮一脸沉思，不愧是商人家的女儿。
“哎。”班长无奈地站在冰场外围，对羽生报以略带同情的目光，最终走向贩卖机买了好多罐饮料与零食，作为突然造访的赔罪，“给你们造成困扰，实在是抱歉了。”
“说的哪里话，”奈奈美教练有些宽慰地向羽生招手，示意他过来同我们一起，“看来，那孩子在冰场外，交到了一群很棒的朋友啊。”
羽生到底是听话的，乖巧在她身边站稳，只是躲得鹤子远远的。鹤子见状，举起相机虚晃一招，使得羽生避无可避，只好拉过我在他前面，挡住鹤子的镜头。
穿着冰鞋，羽生高出我半个头还多，温热的呼吸蹭着我的发际，吐息骤然被放大数倍，像横亘在我们之间，一段微小的痒。从他耳根消退的红色，变魔术般出现在我的耳后。
接力式的情绪，缓慢递进过来。
他显然没意识到，这是个有些不合适的距离。
“已经录到了非常宝贵的素材呢！”鹤子炫耀地扬了扬手。
奈奈美教练则同时揉了揉二人毛绒绒的头，“可爱的小家伙们。”
“我真是怕了她了。”羽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却分明是在笑，这个人小鬼大的豆芽菜。
奈奈美教练建议我们录下每个人出镜的笑脸，以后可以作为共同的回忆珍藏。班长按着鹤子与花岭忙不迭的行礼，羽生则弯腰换下冰鞋，不轻不重地揉着脚踝，仍有些红肿的关节处，盖了几片米白的贴剂，药香浓重，边角被磨得卷曲，可见是经历了高强度的训练导致。
“等下还是要先去菊地接骨院，认真做好按摩再玩耍。”她柔声督促。羽生抓了抓蓬松的发丝，一脸被看穿的表情。
“是。”依旧是标准的90度深鞠躬。
“那么，下一站，向菊地接骨院进发！”
鹤子与花岭元气满满的握拳，却听见相机发出滴滴几声预警，于是我们只好眼睁睁看着仅剩一格的电量，在短暂的挣扎过后，迅速黑屏。
“呀，”羽生音色轻快，甚至谈得上喜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松了口气呢。”
“我们决定派出春乙，为你保驾护航。”鹤子一脸“看你往哪逃”的表情，表示出今天绝不会轻易放过羽生。
“诶？谁决定？”外面空气被加热到近乎视线扭曲的程度，滚烫的地表，隐隐可以隔窗闻到沥青被烤焦的味道，“你们这决定也太残酷了。”
“那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羽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背好包后，认真的向我询问，既不算期待，又抓不到拒绝的痕迹，只是纯粹的微笑，像是某种狡黠的小动物，狐狸、仓鼠之类的，眼睛漆黑又透亮。
“那里，或许可以给相机充电吧？”
这会儿，倒是轮到他愣怔片刻，才醒过神来，咬牙切齿道。
“你学坏了啊，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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