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标签

下了几天雨，一场热过一场，周末的雨水刚结束，夏蝉就扯着嗓子竭力叫起来，空气中满溢的水汽突然一干二净得蒸发掉，而层叠的云朵则极具进攻架势的压迫在头顶上方。天出奇的蓝，庞大而纯粹地容纳下这个长满棱角与反光的世界。

        当昂贵的西瓜开始出现在水果店里，街角处的日式老宅挂起了晴天娃娃与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我终于意识到，夏天就这么张牙舞爪地来了。

        一连缺席了几天，我想羽生大抵是病了。直到周五，一个眉目与他有八分像的女生来到班级取课本与课后习题，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短暂的注视，她转过头对我微笑，“你好，我是羽生结弦的姐姐，羽生沙绫，请问他的座位是哪里？”

        我指着窗边有些积灰的课桌，“前辈，这里。”

        “羽生同学是病了么？”书包卡扣的金属被日光照的有些发烫，我抠开来又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熨着掌心一小块皮肤。

        “滑冰的时候伤到了脚踝，在家养了几天，就嚷着要上冰呢。”把一些书本装进口袋，沙绫又弯下腰去课桌里翻找笔记，“啊，我糊涂了，没上课哪来的笔记。”

        于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果然是有些伤病耽搁了。

        “那个，”这一次抠开的卡扣找到了不阖紧的理由，从书包里抽出几本笔记递给她，“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的笔记可以给他拿过去复习。”硬纸面也被粘上了一片薄薄的热度，不晓得是哪儿的余温。

        “真是谢谢了。”接过笔记本，看见写着名字的扉页，沙绫一脸恍然，“福山春乙…我听结弦说过你呐。”

        哈？

        每一个人都对别人口中的自己充满着期待，会用怎么的词汇描述，用什么样的表情评价自己，当羽生提到我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习惯性的弯起细长的眼睛笑，说：是个挺不错的人，或是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说：其实也不是很熟。

        总之，非常非常的好奇。

        “怎么说的？”我凑近她，发觉有些失礼后又赶忙退回来。

        我身上的标签，在结尾备注了羽生结弦的姓名，顺着风，悬在她的声音里。

        ——“柔韧度不太好。”

        可恶。

        ——“嗓门倒是蛮大。”

        更可恶。

        ——“尤其力气非常大。”

        太可恶了。

        ——“说是，一下子就可以将他按在座位上呢。”

        羽-生-结-弦！这个家伙，怎么可以这样说女生！

        “但是结弦他啊，别看跟朋友们玩的很疯，和女同学相处还是很不开窍的，如果不开心，可别放在心上呀。”沙绫顿了顿，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发，一双与他如出一辙的眼睛，笑盈盈地望向我，“我本以为是个高高壮壮的姑娘，结果意外的纤细可爱呢。”

        “他就…没有类似夸奖的词么？”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本子上，不甘心地补了一句，“我好歹算是，挺热心的吧。”

        沙绫收好了东西，校园外嘈杂的响动渐渐归于平寂，放学高峰期已经过了，只有夕阳还在操场的跑道上拉得很长。亮烈的光舔舐着柔软的眼睑，我瞧见愈发稀少的人群，斑驳的树影摇动，带来微微的眩晕。

        “那么，明天早上9点30分，仙台冰场，去亲自问问他吧。”她如此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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