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恶意（上）
因为林之姣和室友们那超出预期的反应，何谓几乎理所当然地以为，在他身边的同学们都会对他抱有平常的友善。
可后来才发现，即使在布满同龄人的校园，也不见得有这么美好。
何谓第一次感受到带着歧视的眼神，是前桌把作业本传给他，但是连碰也不想碰到他的动作，以及最后冷漠地望向他的那一眼。
最初何谓不明所以，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他很快听到了班里私下传的一些闲言碎语，主角都是关于他。
说什么他不仅是gay，而且从初中开始就似生活混乱，却在大学蒙骗了对他的过去毫不知情的沈学长，玩弄人的感情。
几个室友深知何谓的为人，实在听不下去，和那些人辩论，试图为何谓反驳，可流言没有中止，反而愈演愈烈。
何谓不愿让这种糟心事烦到沈安栖，可自己憋在心里，又着实憋闷，一个人傍晚时跑到自习室，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心里也仿佛又空又无助。
“何谓，你最近有烦心事？”林之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没什么啊。”何谓扯出一个笑，“头疼期末的考试罢了，来复习。”
分明桌上的书都是合着，不曾翻开的。
林之姣望了他一眼，摇摇头：“啧，还装没事呢，那个传言我也听到了。”
何谓一惊，犹豫地问道：“那你也信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同班一年的这些人，会对这种编造的谣言如此相信。
“信什么？”林之姣却是轻嗤一声，“要是你真是那种‘情场高手’，当初还会连怎么面对沈安栖都不知道吗？”
话音一落，两人都笑了下。
何谓先开了口：“对了，当时是你让我想通的，我却还没把在一起的事告诉你，抱歉啊。”
林之姣摆摆手：“没事，沈安栖已经给我发过红包了。”
“他给你发什么红包？”何谓觉得不太对劲。
“啊……没什么。”林之姣敷衍了下。
紧跟着，她急转了一个话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担忧道：“但是何谓，你就打算这么任由他们乱传吗？”
即使一个同性恋的身份不会被歧视，可如果背上“滥交”，“渣男”等标签，那是百分百会被人唾弃的。
“不知道到底是谁胡说的，我已经找到几个人解释了，可他们不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何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乐观点，“流言也就是流言吧，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在这种无妄之灾下，他甚至觉得自己很难堪。
“要是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呢？”林之姣眨着眼问。
何谓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记得你并没有对多少人说过这件事，以你的腼腆，除了我之外，应该只对室友说了吧。”林之姣道。
何谓生怕她误会：“你不会觉得是我室友在外面胡说吧？不可能的，他们的人品我都信得过……”
“当然不是。”林之姣忙道，“我是觉得，既然没有人泄密，那八成是有人无意间发现的，然后故意添油加醋，想让人厌恶你。”
她看到何谓的疑惑，继续解释：“我最开始只是猜想啊，你平时又没得罪人，大家相处都是平平淡淡的，即使是厌恶同性恋的身份，又何必恶意满满地编造些无中生有的事。后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就慢慢从流言的传播人问起，还果真找到一个人。”
“谁？”何谓茫然。
依照林之姣的话，他既然没有得罪人，那么那个人又为什么对他怀有恶意？
“江童。”林之姣的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是她？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何谓如今不止是茫然，更是不解了。
江童是林之姣班的女同学，平时一副温柔的样子，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印象里，沈安栖唯一和她说过一次话，是因为江童的笔记落在了教室桌上，是何谓无意间看到，帮她保存好，又跑到离得挺远的女生宿舍楼下还给她。
“那是因为……”林之姣欲言又止，“算了，等她来你就知道了。”
何谓还反应不过来，就听到教室的门开了，江童笑着走了进来，正要和林之姣打招呼。
而看到何谓也在，江童的笑容就僵住了。
“之姣，你不是说，帮我借到了沈学长的笔记吗？”江童问道。
“是啊，可是想拿沈学长的任何东西，都要他男朋友同意才行，所以让你来问问何谓的意见再说啊。”林之姣悠然道。
闻言，江童脸上再也没有平时素来的那种温柔了，不高兴道：“你耍我干什么？要不到就算了，干嘛让我来见这个死gay？”
何谓听得心里一凉，原来从一个表面温柔的人口中，说出这样的恶言恶语，是如此让人不适。
“何谓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清楚，但他为什么被传成这样，你清楚。”林之姣不屑地看着江童。
“对，是我干的。”看林之姣已经发现，江童索性承认了。“我就是讨厌他，我就要骂他，但你以为除了我之外，就没人这么想了吗？他就是活该！沈学长就是因为他，才被有的人说了闲话！沈学长那么好的一个人，凭什么被人这么说呢？”
“你喜欢沈安栖？”何谓诧异。
他大概太不敏锐了，方才林之姣暗示的恶意，大概就是指这个吧。
可他依旧觉得难以置信，原来只因为一份喜欢，就真的有人会做出伤害他人的恶事。
“这算什么喜欢？”林之姣鄙夷，“你心疼沈安栖的方式，就是给他男朋友造谣？别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了。如果沈安栖知道，他会谢你吗？”
林之姣甚至不用问，就知道江童实际上在打什么主意。她是想败坏了何谓的名声，让沈安栖厌恶地离开吧。
“你会告诉他吗？”听到“沈安栖”，江童终于害怕了起来。
“她或许不会，但我已经听到了。”
下午时，从窗外照进了夕阳的光，在光里，沈安栖慢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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