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拉票
周遭一片嘈杂，冯峥闭着眼侧耳听着，估摸着应该是已经下课了。
他身旁的椅子呲啦一声，有人坐到了他旁边。
不会又是白苏振吧？这么没脸没皮？冯峥想着，睁开眼，只见孔焕希面无表情地玩着手机。
冯峥心头一紧，忙又强装镇定：“下课了？”
孔焕希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嗯了一声。
“那个……”
没等冯峥说话，孔焕希蹭得站起身，踹起手机，朝门外走去。
出了门，他便直奔扶梯口。
冯峥和他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默默跟在后面。
孔焕希步速很快，脚底下摇来晃去，好像故意演了一个不羁的背影给冯峥看一样。
冯峥生出一种死里偷生的喜悦，快走两步拽住孔焕希：“把书放你包里。”
孔焕希停下脚步，也没回头，只在原地站着。
冯峥顾自拉开他的包，把书放了进去。
两人一齐迈下了楼梯。
拐过一个扶手，冯峥侧眼看看孔焕希，抿了抿嘴唇：“白苏振找你了？”
“嗯。”
“那个……你不去？”
“不去。”
“哦。那个……我昨天晚上……”
“我不想再说这事。”孔焕希打断他，扭回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宋春风到底是什么关系？”
冯峥无奈：“真没关系，就是暑假时候一起做兼职。”
“后来呢？”
“后来……”冯峥思忖片刻，“没什么后来，就是还有方恺，也还有一些其他兼职的人，偶尔一起聚个餐什么的。啊，他说出那个话，因为他是梧桐社区的管理员，他能看见已经删除的帖子，就看见了当时你发的那个……”
“怪我？”孔焕希打断他。
冯峥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孔焕希的嘴角突然生出了难以名状的笑，好像他很乐于看到冯峥的慌乱与忐忑。
“你……没事吧？”冯峥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孔焕希看看窗外，抬起一条胳膊，勾了勾手。
冯峥无奈，歪着头贴了过去。
孔焕希便勾着他的脖子往楼下走去。
“昨晚在哪住的？”孔焕希问。
“大芬姨家。啊。就是，宋春风家。”
“嗯，还知道说实话。”
身正不怕影子斜！
迎新晚会的工作折腾了冯峥好一阵子。
演出的那天晚上，大一大二的人悉数到场，整个大礼堂上下两层座无虚席。
大三的人只有一些社团负责人和学生会的干部来了，他们坐在前排，多少有点媳妇熬成婆的意思。
秦琨坐在前排嘉宾席，看着工作人员忙里忙外，听着音响里老掉牙的暖场音乐，叹了口气：“都两年多了，第一次不用上台。就在这当观众，我还有点不习惯。”
“啧啧，”辛立冬侧目，一脸嫌弃，“你是不是有点飘了？”
“诶？”秦琨哈哈大笑，“都大三了，好不容易有机会飘了，还不得感慨一下？”
辛立冬一笑，又盯着舞台愣了会儿神：“姐姐我去年也是一炮走红啊。”
“好快啊。去年你和冯峥上台，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老周坐在她俩前面，扭回头，一脸笑意：“才几天啊？就当年了。”
“哎，老了，”辛立冬打了个哈欠，“老周，你什么时候走啊？”
“等学生会换完届，还要过一段时间呢。”老周说道。
每年开学，除了迎新以外，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送老”。
所有大四的人都开始打算着自己的将来，想要考研的不分昼夜地复习，想要找工作的满天下撒网找实习。
老周不一样，他是另一个路数。
部队里来招人，学院推荐了老周。
老周身体素质好，不近视，表现优秀，又是党员。
肖导掐着手指头算了好几天，好像也就老周最合适。
老周自然乐意，一来大学生进部队直接就是士官，二来，部队确实适合他。
“你身上没有疤吧？”肖导最后确认道。
“没有。”老周说。
肖导放心笑笑，就算万事大吉了。
老周的体检和政审都没问题，他进部队，比冯峥去军训都顺利。
“老周，你得去多久啊？”秦琨问道。
“一直到毕业。”老周说。
“就是训练？”
“嗯。”老周点点头，“集训一年，毕业就直接去部队工作了。”
“哎呦，”辛立冬叹口气，“练大半年，真够人受的。”
“何止大半年，”老周笑笑，“以后在部队，每天都是这样了。”
辛立冬眼神盯着舞台，满是感慨得摇了摇头：“哎，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兵哥哥。”
秦琨哈哈大笑：“把你的男宠图谱填满了哈？”
辛立冬一摊手：“生活都没有动力了。”
大幕开启，主持人走上台来。
冯峥最近被排练折腾得够呛，每天都蓬头垢面的，今天突然化了妆，穿了礼服，格外精神。
辛立冬像疯了一样，喊了几嗓子。
秦琨忙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姐，你注意点，都大三了。”
辛立冬四下看看。
确实只有后排和楼上的大一新生叫得最欢，身边这些大三的人一个个都面如死灰，好像越淡定的，就显得自己越资深。
辛立冬切了一声，蛮不在意：“一个个装什么大尾巴狼。”
秦琨笑笑，没再管她。
他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冯峥，感觉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似的。
想起来，去年的迎新晚会是方恺主持的。
冯峥和辛立冬唱到一半的时候，方恺亲手把那支玫瑰花捋了一下，试试花茎上有没有刺。
她当时恍惚，一年后的今天，才明白了那个动作背后的所思所往。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晚会，去年冯峥从方恺手里接过的是玫瑰，今年接过的却是麦克风，就连他此时站着的位置，都是曾经方恺驻足的地方。
几个节目过后，大三的人陆陆续续开始有往外走的，好像谁走的早，谁就更有地位。
辛立冬愤愤地说：“那么不想来，那就不要来算了。”
这事挺有意思的。
秦琨想了想。
压根不来的最多就是个普通老鸟，被邀请来坐在前面，没看完就走的，彰显的可是老鸟里面佼佼者的身份，意义完全不同。
辛立冬猛点头：“有道理啊，琨姐！”
秦琨忍不住大笑起来，为自己的歪理邪说鼓掌。
“咱走吗？”辛立冬问。
秦琨点点头，刚要起身，又被谁在后面一把按住了，她扭回头，是白苏振。
“着什么急啊？”白苏振说，“好像你回去还多忙似的。”
没等秦琨说话，辛立冬抢先说：“忙得很啊，还得忙着上网呢，刷剧啊，发呆啊，好多事……”
秦琨一笑，又安稳地坐下了：“得，也确实没啥事，就陪你们坐着吧。”
他盯着台上的冯峥看了一会儿，见他报完幕走下台去，又扭头打趣说：“诶？白娘子，你看看这满场，是不是就你一个大四的？”
“老周死了啊？”白苏振指指老周。
“人家是主席，必须得来，你是啥？”
“我是梧桐社区负责人，不仅得来，还得写稿子呢！”
“哪个大四的还写稿子？”辛立冬说，“你就是爱管闲事。”
“所以我家帅哥写啊，我凑个热闹，不行啊。”白苏振一脸骄傲。
“哪个帅哥？”辛立冬来了兴致。
“宋春风……”秦琨没啥感情得嘟囔着。
“跟孔焕希打架那个？”辛立冬问。
秦琨嗯了两声。
“还真没见过呢。”
“还有你没见过的帅哥？”白苏振阴阳怪气得打趣道。
“哎，老了，”辛立冬感慨，“换以前，新生一来，给我一天，我就能如数家珍。”
“你怎么总说自己老了，显得我更老了。”白苏振嘟囔着。
辛立冬回头看看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本来就老啊。”
白苏振一时无语。
秦琨哈哈大笑。
演出结束之后，冯峥和孔焕希晃荡着回到宿舍，一推门，徐伟正要出去：“诶！正好你们回来了，我还想着挨个宿舍走呢，就差咱们大二的这些寝室了。”
冯峥没明白他的意思，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通，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一只手正在里面不知道掏什么。
“怎么了？”冯峥问。
徐伟掏出一大把瓜子，放到冯峥桌子上：“嗑瓜子，嗑瓜子。”
冯峥没明白他的意思，只目送他又抓了一把放到孔焕希桌子上。
孔焕希正在换鞋，有点不耐烦于他的故弄玄虚：“什么意思啊？”
“是有点事，”徐伟谄媚道，“我是想问一下，过几天学生会就换届了，你们都正常参加选举吧？”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徐伟继续说：“你看，两个最重要的部门，文艺部和体育部肯定就是你俩了。我琢磨了好几天，打算去竞选副主席。”
“副主席？”冯峥惊讶不已，忙敛了神色，点点头，哦了几声。
孔焕希一脸不耐烦：“明白了。你把这个瓜子拿走，我不吃这玩意，牙疼。”
“诶！你不吃，给冯峥，反正你们留着吧。”徐伟笑笑，提着塑料袋走了出去。
冯峥无奈一笑，忙关了门。
他看看孔焕希，只见孔焕希盯着桌上的瓜子，扔也不是，吃也不是，表情像被柠檬酸到了眼睛一样。
就在这时，冯峥的电话响了，竟然是辛立冬。
“你们班那个徐伟有病吧！”辛立冬大叫。
“啥情况啊？”冯峥问。
“我们所有大三的人，一人桌上一把瓜子，这什么玩意？哪跟哪啊？”
辛立冬说话的声音格外大，冯峥甚至有点震耳朵。
他下意识把手机离远了一点：“我们也有……”
“卧槽！拉票也没有这么拉的吧？农村摆大席吗？想找我拉票，等着吧，让他请我吃大餐，我不吃到他就剩个裤衩不算完！”
冯峥哈哈大笑：“姐，你确定你想看他的裤衩吗？”
“去他妈的！”
冯峥挂了电话，暗自摇摇头。
孔焕希突然笑起来。
“你听见了？”冯峥问。
“冬姐的嗓门，隔壁都能听见。”孔焕希长出一口气，走去洗手间，“惹谁也别惹冬姐，徐伟这次竞选没戏了。”
竞选的前一天早上，冯峥醒来，眼睛望着天花板缓神的功夫，秦琨打来电话，语气里欢欣雀跃的：“起来没？陪姐出去一趟呗！”
“去哪？”
“你熟悉得不得了。”说完，秦琨哈哈笑起来，无线电都按捺不住她的兴奋，“陪我去趟少年派。”
“啊？”冯峥迷迷糊糊的，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快下来，我都已经到楼下了。”
“干嘛去啊？”
“去做兼职。实习的事也没定下来，闲着也是闲着。”
冯峥哦了几声，从床上翻下来。
孔焕希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看他：“干什么去？”
“陪秦琨出去一趟。”
孔焕希没说话，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早上的天气明显寒冷了很多。
冯峥虽然穿了件厚外套，还是感觉到有一股不知道哪来的凉风顺着衣襟往脖子里灌。
他抿了抿衣服，快步走到宿舍大门口：“你也太早了吧？”
“你恺哥说了，上午正好有节课，让我试试。”秦琨喜不自胜，晃了晃从方恺那拿的钥匙，“他最烦别人迟到，你别说你不知道。”
“你这个时间过去，怎么可能迟到？爬也爬到了。”
“我是想着提前过去，适应一下，我都没去过你们那呢。”
说起少年派，冯峥脑子里闪过的都是那个漆黑的夜晚，一地鸡毛，还有两个醉倒在地上的人。
他语带不屑：“有啥看的，乱七八糟的。”
“就是乱七八糟才要早点去收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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