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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鹤水城深(完)


桑篱没有追上去,如今魔族算计着鹤水,她不知道这是声东击西,还是真的。

        但随着骨蜃的离开,灵脉这里暂时安稳下来了。

        南枯韫意味深长看着桑篱道:“我想起那个魔族是谁了,五年前白挈遇袭,曾经向我叔父求救,我和我叔父一起去了那里,同时去的还有两个化神期的前辈,他们三人将救下白挈的部分将士,袭击白挈的魔族之中就有骨蜃,当时他以一己之力对付三个化神期大能,全身而退。”

        南枯韫的话值得玩味,五年前三个化神期的大能才勉强让他退下,可如今一个桑篱就让骨蜃停滞不前,南枯韫已经开始猜测桑篱的身份了。

        但世间化神期大能足足有数十人,这些大能或镇守一方,或在各洲游历,他们很少会出现在其他修士面前,南枯韫如今无法从桑篱的实力上猜到她究竟是哪位尊者,但他已经开始隐隐怀疑了。

        楚薄不会让他继续猜下去了,南枯韫他一生被战斗支配,直觉向来比其他人灵敏,不然为何当日在沈府只找楚薄战斗,而不是去找桑篱,南枯韫的直觉告诉他去挑衅桑篱他可能会被打死。

        “南枯兄有这个精力不如去照顾沈兄和姜小姐。”楚薄开口,他盯着南枯韫,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四周的空气像是被凝住了。

        最后南枯韫看了看楚薄,又看了看桑篱,他从芥子囊中取了一些符咒的物品,递给了楚薄:“拿着吧。”

        说完这些话,南枯韫走向了沈琮身边,他让沈琮倚在自己身上,要将他们带出这里,姜眠雪有些疑惑,但见到南枯韫严厉的神色,她没有开口。

        在传送门前,姜眠雪终于小声问道:“我们不等他们了么。”

        南枯韫道:“魔族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如今他们知道灵脉的存在,意味着对灵脉而言十分危险,以那位尊者的本领,恐怕要绘制符咒,保护灵脉,我们在那里帮不上什么忙,先离开吧,而且我见桑尊者恐怕也有话想和楚薄说。”

        南枯韫想起桑篱知道灵脉存在的神色,她不是惊奇,而是对楚薄的一种深深的探究,想来这两个人之中还有什么话要说,他们没有必要久久待着。

        如今这里只剩下楚薄和桑篱两个人了,桑篱在看着楚薄,楚薄心里依旧整理出了语言,他认真的看着桑篱,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这么情真意切:“尊者,我确实是早就知道鹤水这里有灵脉的存在,但不是刚才告诉南枯韫他们的那个理由。真实的理由,我如今很难说出口,但等灵气复苏,登天路重现的时候,我定然会告诉你。”

        他没有说谎,而是彻底坦露了自己的内心。

        他如今不能告诉桑篱真相,前世登天路重现,他得以飞升,踏在登天路上,他不知道为何登天路会重现,可最后他见到了桑篱,那一瞬间,他明悟了,是桑篱以自己为媒介,搭起了登天路。

        他无法说出的过去,正是桑篱一无所惧的牺牲。

        他不想前世的事情重演,他必须要找到第二条路,哪怕这条路充满艰辛。

        “他没有骗你,相反,他说得很真心实意。”神在桑篱的脑海意义不明的说着,似乎在怀念什么。

        桑篱的脸色缓和了些,她道:“难道我也不能知道。”

        “对不起,尊者。”楚薄凝视着桑篱,不肯放过她细微的变化,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于道:“罢了,过来帮我,我要给灵脉设符咒了。”

        楚薄没想到桑篱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之前内心想得种种,在如今的这份轻易之中,似乎如此轻松,他露出这些日子第一个真心的笑。

        但楚薄不知道的是,哪怕是殷漳说了这番话,都不会让桑篱如此轻易的放过,但偏偏是楚薄,桑篱才会如此。

        这份截然不同的待遇,楚薄如今是不知的。

        神低声的笑了笑:“真是有趣,没想到千年过去,人类还是如此的有趣,我要去睡觉了,这次打扰你了。”

        接着神就从桑篱的脑海之中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桑篱知道神从终于离开了,她厌恶别人出现在她的脑子中,哪怕这个人是神。

        楚薄却道:“尊者,在设立屏障之前,我还需要您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桑篱的语气已经软化了许多。

        “灵脉乃是天下修士修行之根本,因而它异常强悍,除非有超凡的力量,否则灵脉不会遭到破坏。”楚薄道。

        桑篱自然知道,这也就是为何骨蜃他们只是出现在这里袭击他们,而不是破坏灵脉,因为以他们的本领,除非吸尽灵气,否则他们无法破坏灵脉,但他们力量的来源并不是灵气,而是其他,所以他们没有出手。

        至于让姜眠雪用用怨气和血意去炼丹,目的也不是破坏灵脉,而是长时间的污染灵脉,让人族无法利用灵脉的力量。

        桑篱在等楚薄说接下来的话,果然,楚薄又道:“灵脉既然需要超凡的力量去破坏,那相同的,只要有超凡的力量,也可以加快灵脉的修复,尊者您的力量来源于神,这份力量在人族之中可谓是无双的至宝。”

        桑篱没想到楚薄会这么清楚了解这件事,她有一丝丝后悔,她很想知道楚薄的秘密,但她很快就压下去这种情绪了。

        桑篱道:“如何做。”

        楚薄将修复灵脉的方法告诉了桑篱。

        桑篱学习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她就已经学会了。

        她开始打坐,而楚薄站在一旁。

        他其实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绝佳的灵脉除了会影响灵气,还会涤荡灵魂。

        两年前桑篱被月宜尊者坑害,她的灵魂受到了重创,纵然有楚薄去救她,但治标不治本,国师的禁锢还是存在,如今却不同了,她身处修复千年了灵脉之下,这灵脉的力量是如此的精纯,并没有人族靠近的痕迹,正是帮桑篱摆脱国师禁锢的好东西。

        但神的力量太强了,仅仅靠这一个灵脉不能轻易的摆脱。

        涓涓不壅,终为江河。

        他会带着桑篱去全部灵脉的地方,终有一日,桑篱会摆脱国师的禁锢。

        桑篱的力量开始融入灵脉之中,她如同细致的画师,一点点将灵气渡给灵脉。

        她身上的灵气源源不绝,正是灵脉需要的东西。

        而灵脉开始震动,和刚才被袭击的震动不同,它更为温和,如同母亲的拥抱,开始反哺给桑篱,那一刻,桑篱从未如此轻快,像是拥抱她的灵魂,如此温柔,她眼尾有一枚泪珠。

        十年积累,绝非一日能做到的,楚薄打坐从这里等着,但奇怪的是,他发现镜子一直没有说话。

        镜子有些话痨,楚薄一直都习惯了,如今桑篱全心全意放在灵脉上面,以镜子的习惯,它绝不会忍耐这么时间。

        楚薄问了问镜子:“你怎么了。”

        镜子的话中带着哭腔。

        “我坏了。”

        “嗯?”楚薄不明白。

        镜子继续哭泣,似是拿着小手绢抹泪的委屈。

        “刚才主人你去帮沈琮他们,我上面沾染了他们的血,我的脑海中多了一段记忆,但明明没有发生,好奇怪,呜呜呜。”镜子哭得更大声了。

        楚薄耐心安稳它:“可能被灵脉影响了,这里灵气十分浓郁,加上沾了些血,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等出了这里,应该就会好了。”

        “真的么。”镜子像是被安抚了,那哭泣声小了些。

        “是真的。”楚薄声音愈发地温柔。

        “太好了,我没坏。”镜子开心道。

        “你见到了什么。”楚薄随意的问了问。

        镜子回忆起了画面:“我见到了鹤水遭受了魔族的袭击,但主人你们没有出现,是南枯韫和沈琮击杀了曹诃,而骨蜃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楚薄愣了一下,他随后道:“我可以看一下么。”

        镜子见桑篱在全心全意的修补灵脉,它道:“好。\"

        楚薄透过镜面,看到了镜子里的东西,过了片刻他察觉到,原来这是前世发生的事。

        前世。

        离月圆之夜还有两日。

        南枯韫失误被抓入了地牢已经数日,见到这被囚禁的姜府之人,他心里烦躁,可惜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被虾戏,他只能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只能盯着叔父给他的法宝,不知道该如何做。

        他叔父给他的法宝的确可以暂时帮他脱离困局,但以他的经验,在这个幻境里面,他可以自己逃离这里,并不能救下其他人。

        因而他一直拖着,不敢行动。

        地上。

        姜眠雪一如既往的炼丹,她最近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她总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喜欢曹诃,但她的父母都在为她的亲事开心,并且一遍遍提醒她过去是如何爱慕曹诃。

        看着父亲病容之下藏不住的欣喜,她没有说出怀疑打击父亲的话。

        但她在记忆和感觉之中摇摆。

        她是个心细的人,一直将这件事藏在脑中。

        也许是马上要到月圆之夜了吧,曹诃已经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他等姜眠雪练完丹之后,在她一出门的时候就说:“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了,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么,我会给你准备。”

        她从未见到曹诃这么欣喜的神色,仿佛眉眼都在欢喜,这幅神色就连他提亲的时候都没有过。

        她对情爱一事虽然不是很敏感,但原本她就怀疑这一切,看着曹诃欢喜的面容,她第一次怀疑了。

        怀疑的种子扎根在她心口,她已经露出了破绽,但曹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并没有察觉到,随后姜眠雪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忙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点会成功,救下我的父亲,今日我累了,明日我会早醒的。”

        她说完这话就匆匆离开了。

        曹诃将姜眠雪送进了她的院子之中,体贴的替她关上了门。

        而后,他露出一丝狞笑,去了地牢,但曹诃没想到,姜眠雪去而复返,她从院子出来,偷偷跟在曹诃背后。

        她过去一直沉迷炼丹,已经没有余力去关心曹诃做什么了,这几日她终于已经熟练了炼好丹了,因而她保存了大半的体力。

        曹诃去了地牢,但对姜眠雪而言,姜府的地牢是陌生的,在她的记忆里面,姜府不该存在这种地牢。

        她心里怀疑更重了,过了不知多久,曹诃终于从地牢里面出来了,待曹诃彻底离开这里,姜眠雪才敢偷偷进去。

        她悄无声息潜入地牢之中,却没想到里面的一幕让她不可置信。

        明明她今日还去见过病床上的父亲,和母亲说过体己的话,可转眼之间,她的父亲和她的母亲,乃至整个姜府的人,都被关在这小小的牢房之中,他们面容惨白,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姜眠雪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象了。

        过了片刻,她恢复了理智,想到去将众人放出来,结果传出来一声陌生人的声音:“我劝你不要这么做,那个魔族每日都来,你要这样没有计划直接打开,你们谁也逃不出去。”

        姜眠雪看向说话的方向,那里正是南枯韫,姜眠雪是认识南枯韫的,前几日他上门拜见过,是曹诃和她的父母接待的他,但后来他就走了,至少在曹诃的话中是这么说的,但没想到姜眠雪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他。

        姜眠雪惊呼:“你说什么,魔族!”

        南枯韫见此,就知道姜眠雪还没有认知到布满整个姜府的幻境,但他也没有资格嘲笑姜眠雪,就连他也中了奸计,被关在这里,而姜眠雪好歹找到了这里,就这点而言,就比他强了。

        “是魔族,地上的一切都是魔族设的幻境,那个幻境如果类比,大概是人族的化神期实力,但庆幸的是这个幻境是其他人给他的,曹诃的实力是元婴期,而巧合的是,我也是元婴期,如果不是我被人算计了,也许我能解决他。”

        姜眠雪环视一圈她的父母,又看了看南枯韫,她当机立断道:“若魔族是元婴期,那我是打不过的,我只是金丹期,南枯公子,姜府的性命我能拜托您么。”姜眠雪跪了下来,态度恳切。

        南枯韫没想到姜眠雪会这么果决,他立刻欣赏起了她,于是他道:“我是修士,自然和魔族不共戴天,我会帮你的,只是你要将我放出来。”

        姜眠雪看着着森寒的铁索,她尝试击破,但很遗憾,她做不到。

        南枯韫遗憾道:“我都击不开,钥匙应该在曹诃那里,我们再等时间吧。”

        “没有时间了。”姜眠雪喊道,她立刻想到今日曹诃的欣喜,还有他偏要让她月圆炼丹的固执,她怀疑明日就结束了。

        “什么。”南枯韫没听懂,于是姜眠雪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南枯韫,南枯韫听后,脸色极差,“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姜眠雪目光坚决,“你等着我。”

        她说完这话去到了姜父姜母身边,他们已经是耋耄之年,在这个年纪遭受这样的大难,姜眠雪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姜府说话有些颤抖:“去吧,诛杀魔族是你该做的事。”

        姜眠雪擦了擦眼泪:“是,你们等我,我一定将你们救回来。”

        姜父道:“你还记得沈琮么,他一定会帮你。”

        沈琮是谁,在姜眠雪的回忆下,她离开了这里。

        姜眠雪先是回了自己的小院,她仔细思考,如何在短时间内拿到钥匙。

        曹诃并不是个特别谨慎的人,但他也没那么不谨慎。

        思索片刻,姜眠雪取下一枚珍藏过的红叶,她开始研磨,随后她在上面写下一段诗。

        待枫叶上的墨干了,她在铜镜描摹了一番,起身去了曹诃所在的地方。

        她瞧向了门,曹诃开门见到是姜眠雪,他有些疑惑:“天色不早了,你来这里。”曹诃已经穿上的亵衣,只是外面搭了一件长袍。

        “曹郎,我有话同你说。”姜眠雪的语气温柔了起来。

        曹诃很少听到姜眠雪这么柔情的话,他让姜眠雪进来了,姜眠雪坐在了曹诃的屋子内,她见到了曹诃的芥子囊放在桌子上。

        姜眠雪温柔道:“等我父亲醒来,我们就成亲了,我从未想到明日就是我终生大事的时候,我有些害怕。”

        也许是计划快要成功了,曹诃十分的耐心,他也知道女子出嫁时,甚至会哭泣,这时候情绪不好十分正常:“你害怕什么。”

        “曹郎,我想你再说一次那段话。”姜眠雪只是这样说。

        曹诃知道姜眠雪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道:“我必带眠雪为挚爱,同生共死。”

        姜眠雪心里一片荒凉,但却笑了,她从袖中取下红叶,递给了曹诃。

        “你且收好。”

        曹诃见着姜眠雪羞怯的模样,他难得想:也许可以让她活下去。

        “你不是喜欢弹琴么,我心里杂乱,我听你弹琴。”

        “好。”

        曹诃去了琴室,姜眠雪坐在了桌子前,曹诃见到自己的芥子囊原本想拿回来,但见到姜眠雪眼里全是他,他收回了脚,去了琴前。

        琴声悠扬,不绝如缕。

        姜眠雪手中已经拿到钥匙了,并将南枯韫给的替代品放了进去,就在曹诃坐下背对她的时候。

        她起身起舞,月色之下,君子抚琴,佳人起舞,原本是副美景,可惜两人各有异心,勾心斗角。

        姜眠雪离开了曹诃的院子,她看了看四周,去了地牢之中,她将全部的锁打开,南枯韫出来之后,对她道:“我会将其他人带出去,你要小心。”

        南枯韫说完之后用一样法宝幻成了人形,伪装成他们锁在地牢之中。

        他毕竟是个元婴期,又是一国的皇子,手中的法宝还是够用的。

        姜眠雪将钥匙给了南枯韫。

        南枯韫将姜府的人带了出去,安顿在一处,他在姜父口中听闻了沈琮的存在。

        立刻去找了沈琮,他见到沈琮昏迷不醒的模样,立刻猜到沈琮也被魔族所害,他给沈琮渡了自身的灵气,渡灵气并不容易,渡完之后,他额头已经全是汗水了。

        大概两炷香之后,沈琮醒了,南枯韫这才知道沈琮失去了金丹,他原本还想着魔族怎么不杀了沈琮,原来魔族是用这种方式斩草除根。

        沈琮听到姜府发生的一切,他面色变了又变,强撑身体去了库房,取出了沈府的东西,打算靠着这个东西提升了力量。

        南枯韫神色复杂道:“你用了这个东西,若找不到你的金丹,及时放在自己身体之中,你会死。”

        沈琮想起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坚决道:“我无事。”

        南枯韫不再相劝,如今沈琮虽然在勉强自己,但对付魔族而言,这样反而才是正确的做法。

        到了月圆的时候。

        姜眠雪安坐在炼丹炉前,用曹诃给她的天材地宝,她心里一片荒凉,因为她看到了几样东西,那是南枯韫当时逃离地牢时用来骗曹诃的东西。

        果然南枯韫骗过了曹诃,可曹诃却没有骗过她。

        曹诃竟然想让她亲手炼化自己的家人,她心冷硬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充满了无限的杀意。

        到了时候,姜眠雪出门,她十分欣喜,道:“我练好了。”

        说完她拿了出来,这也是她欺骗曹诃的,是南枯韫给她的丹药,只是形状相像些,但并没有什么功效。

        而姜眠雪将前些日子用普通材料练成的材料混入其中,让这个丹药似假似真。

        曹诃他没见过成功的丹药,但从丹药散发的气息看来,姜眠雪是成功了,他大喜过望,道:“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他其实该说下一句话的,但见着姜眠雪的脸,他说不下去了,今日早上魔族那边还问他需不需要来人,其实他该要魔族过来的,可曹诃想起了姜眠雪,他阻止道:“我可以。”

        其他魔族到的话,那姜眠雪必死无疑了。

        但幻境明日就会消失,曹诃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能说下去,“很遗憾,它救不了你的父亲了。”

        “为何。”姜眠雪从未想过自己还可以这样心灰意冷。

        “因为我是魔族啊。”曹诃带着一丝不忍的慈悲,话语却是十分的冷酷。

        “竟然是如此。”姜眠雪落了泪,她起身分不清真实和幻境,可如今,她彻底确认了。

        她想袭击曹诃,但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姜眠雪如同断线的风筝落地,她支撑着自己,恨恨的看着曹诃。

        “你为何会来这里。”她在拖延时间。

        见姜眠雪如此,曹诃想到自己的计划无人分享,他不免沾沾得意,于是说了灵脉的事情。

        姜眠雪一边数数,一边震撼,她知道南枯韫会趁着曹诃大意的时候出手,但她也没想到竟然人族还有这样的后路。

        当她数到几个数的时候,一道剑意袭来,横冲直撞冲向了曹诃,曹诃没有设防,他的身体瞬间失去大半的知觉。

        或者说,就算他设防也无法全然阻挡,这是化神期的剑意。

        曹诃看向了来人,竟然是原本在地牢的南枯韫,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向了姜眠雪,姜眠雪已经起身了,她有设防,因而她其实并没有受那么重的伤,她目光是如此的冷,看他犹如看垃圾。

        曹诃十分的不甘心,他还有后手,他已经起不来身了,恶毒的看向姜眠雪,声音断断续续:“我真是小看你了,人类是如此的可怕啊。”

        姜眠雪想起差点被她炼化的家人,她想自己怎么可能比你还可怕,但她已经不愿多说一句了。

        曹诃见着姜眠雪冷漠的脸,他哈哈一笑,肆无忌惮的伤害姜眠雪:“看样子你果然忘记了,你体内的金丹并不是你的,而是沈琮的,你的金丹被我毁了。”

        看着惊慌四措的姜眠雪,曹诃终于笑了,他已经放出他手里的魔族了,只是他快死了,放不出太多了,但有那些也足够了,而且姜眠雪不知道的是就算姜家人被救出去了,但还有魔族跟在他们身边,如今他想,姜家人不会活下去的。

        在这份不甘中,曹诃死亡了,幻境散开了,一切变回最初的模样。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南枯韫脸色大变:“不好。”

        姜眠雪道:“怎么了。”

        “我之前放在你父母那一些感应的东西,恐怕你父母那边出了问题。”南枯韫道。

        姜眠雪听后,立刻要过去,但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到许多蜘蛛的魔族。

        姜眠雪身体受了伤,而南枯韫恐怕一个人打不过,她硬撑这身体,要和南枯韫冲出去。

        四周很快就响起了打斗声,就在此刻,一个人突然闯入,他们三人开始一起对抗魔族,姜眠雪不认识他,但却有一份熟悉感,南枯韫道:“他是沈琮。”

        姜眠雪讶然,她记得曹诃的话,她体内的金丹就是沈琮的。

        失去了主人的魔族开始四散,它们中的一部分即将离开姜府。

        姜眠雪知道不能让魔族离开,如今的鹤水根本不知道魔族的存在,若是让它们离开,恐怕鹤水会死伤无数。

        但除非如今有奇迹发生,不然不可能改变,而南枯韫的底牌,也就是剑神的剑意在刚才用在曹诃身上了,那剑意必须要吸足灵气才能使用,如今根本没有足够的灵气,他们没有破局的东西了。

        姜眠雪心里十分绝望,她看了看南枯韫,又看了看沈琮,她尽量到沈琮身边:“道友,刚才魔族说我身体里的金丹是你的。”

        沈琮心很痛,他没想到姜眠雪已经遗忘了他,但他马上就要死了,他又不希望姜眠雪想起来,这种复杂的情绪折磨着他,让他只能低低的说:“嗯。”

        “是么,一直以来,多谢道友的金丹了。”姜眠雪的话中带着一丝决绝。

        可惜四周太乱了,沈琮没有听出姜眠雪的情绪。

        姜眠雪对南枯韫道:“你先帮忙抵抗一下。”

        这对南枯韫而言不成问题,如果不是时间不对,他一定很享受这种战斗。

        姜眠雪生生取出了金丹,那痛苦一瞬间让姜眠雪失去感觉,但随即,她站立了起来,沈琮完全没想到姜眠雪会这么做,他赶紧道:“你快放回去,我不用。”

        “骗子。”沈琮一愣,过去的时候姜眠雪会这么说他。

        “失去了金丹又怎么会无事呢,我取出来都这么疼了。”姜眠雪将金丹给他,看着四周的魔族,她将刚才欺骗曹诃的丹药吃了下去,那丹药大补,可以让她暂时恢复。

        她看向了南枯韫,大喊道:“你的剑意是需要灵气的,我知道哪里有。”

        南枯韫已经杀疯了,毕竟刚才只有他一个人在战斗,不疑有他,将那个法宝给了姜眠雪。

        最初沈琮还不懂,可他瞧见姜眠雪决绝的目光,瞬息之间,他猜到了姜眠雪的打算。

        她要以身为媒,渡给法宝灵气。

        沈琮想要租住她,可她动作太快了,他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把将法宝刺中自己,灵气源源不断的流逝,沈琮想要从她的腹中拔出,可他却不敢乱动,“你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要做也是我该做的。沈琮撕心裂肺的想。

        “我是鹤水的修士,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姜眠雪含泪看着他,“道友,希望你能救下我的家人,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她想起沈琮甘心将自己的金丹给了她,她又道:“如果我没忘记你就好了。”这是姜眠雪最后的话。

        沈琮将法器取出,投掷给了南枯韫,南枯韫见到上面温热的血,他十分遗憾,但他没有退路。

        化神期的力量顿时席卷了一切,而后姜府彻底安静了下来。

        南枯韫见到沈琮失落的模样,他道:“我去吧,你好好陪着她。”

        沈琮想起姜眠雪的后,他轻轻将姜眠雪放在地上,抚上她的眼,道:“我答应她了。”

        可惜他们还是去晚了,姜府的众人已经死了。

        沈琮浑身发抖,泣不成声:“我连她最后一个愿望都实现不了。”

        南枯韫知道姜府的人恐怕在曹诃死得时候就已经死了,就算他们当时赶来,也已经慢了,何况后面又和那些魔物斗了那么久。

        “节哀。”南枯韫只好说了这话,但他知道,对于沈琮而言,这话并没有什么用。

        南枯韫如今想的并不是姜府的惨案,而是魔族口中的灵脉。

        原来人族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南枯韫知道自己不能消化这个消息,他必须要回南枯家,和南枯家的人商量一番。

        想到这里,他立刻和沈琮告别,但离开之前,他还是帮沈琮收回金丹。

        沈琮将姜府的后事安排好,他如今只觉得孑然一身,但他想起来灵脉的事情,知道有灵脉的存在,魔族肯定会接踵而至,他不能去静庭。

        静庭一向自持拥有神女,哪怕神女已经恶贯满盈他们也不在意,况且,他们知道之后也许比魔族还要可怕。

        他该将鹤水的未来交给谁呢。

        而后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身份贵重却有心怀天下的人——楚薄。

        他这一年多做了不少的事情,声明都已经传到鹤水了,有他帮助鹤水,也许可以。

        他离开了鹤水,开始找起了楚薄。

        原来如此,前世竟然是这样,难怪他听到而传闻是姜府全死了。

        楚薄想起如今安然无恙的姜府人,恐怕谋害姜府人的魔族要曹诃控制,而这一世曹诃在和桑篱打,已经无暇顾及姜府人了,而且当时的姜府众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也不会发生意外,不等过回去之后再检查检查吧。

        他开始打坐,等着桑篱。

        桑篱已经彻底将灵脉贯通,灵脉已经开始溢出了灵气。

        而她没想到的是,她不仅身体十分舒服,那国师在她灵魂上的禁锢也减轻了许多。

        她幽幽看向楚薄,楚薄正在打坐,桑篱想,他那么坚决的让她救灵脉,是不是也知道这个会影响国师的禁锢呢。

        但想到楚薄知道那么多,桑篱心里道,也许他是知道的。

        她收回目光,开始设灵符。

        她描绘十分细致,这里恐怕在未来会有不少魔族出现,她必须要将此地保护好。

        不知过了多久,这里设立了一百零八道符篆,如同沧澜殿内她的寝宫。

        楚薄已经起身了,见到桑篱这般他惊喜道:“尊者你真厉害。”

        这不就是你所想的么,桑篱心道。

        “已经结束了,我们走吧。”桑篱道。

        “嗯。”

        走到传送那里,桑篱开口:“刚才那个魔族,和你母妃有关系。”也和你有关系,桑篱忍住了没说。

        “是呢,恐怕我母妃就是用了这个魔族的力量,和我融合了。”楚薄冷漠的说着这件事。

        桑篱没想到楚薄会想得这样透彻,她有些担心,他过去的日子,被母妃利用,父亲鄙视,他跌跌撞撞的长大,来到她的身边,一遍遍拯救她。

        她忍不住道:“我会给你出这口恶气。”

        她很少许诺什么,但对于如今的楚薄,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说了出口。

        “尊者,你可真是太好了。”楚薄的脸如同冰雪消融,带着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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