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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鹤水城深(四)


几人进了大厅,姜眠雪的神色不同于她明艳的眉眼,自从见到楚薄他们之后,她眉眼隐约间可以见到一丝忧愁。

        桑篱自然也发现这件事情了,但曹诃在这里,桑篱如今不便问出。

        如今曹诃和楚薄相谈甚欢,不得不说,楚薄这张嘴当真是厉害,哪怕如今曹诃这皮囊下只是一个魔族,他都可以让魔族诉说心扉。

        相反,桑篱和姜眠雪之间反而没有那么多话,桑篱她平日在白曜山话都是极少的,姜眠雪又有些心事,因而她们之间几乎是沉默的。

        在和楚薄说话的时候,曹诃已经完全改变了想法,在见到桑篱和楚薄时,他觉得这两个人是个麻烦,可转念想想,若是将这两个修士也变成炼丹炉里面的两条命,那这枚丹恐怕会更厉害,会让他的计划更完美。

        想到这里,曹诃已经不觉得楚薄和桑篱碍事了,相反,他迫切的想要这两个人留下来,两个金丹期的人,怎么会赶得上他一介元婴老祖。

        曹诃自鸣得意。

        曹诃压抑不住的嘴角尽数落在楚薄眼中,这是楚薄故意的,他在进门的时候就猜测曹诃会将他和桑篱视为麻烦,而如今在他的引导之下,曹诃已经觉得他们可以成为曹诃自己的棋子,这只会让曹诃迫切的留下他们,让楚薄有足够的时间调查一切。

        如今曹诃神采飞扬,他对楚薄夸夸其谈道:“虽然师弟你们不在千秋殿此等仙门,但人间也有一些宝器让人眼前一亮。”

        楚薄瞪大了双眼,十分好奇的模样:“是什么样的。”

        “你随我过来。”曹诃打定了主意之后,想要立刻将楚薄抓住,但他还是小心谨慎的,他不想在姜眠雪面前做这件事,这个幻境并不是他的神通,他可不敢胡乱搞。

        楚薄不好意思有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对桑篱道:“我先随曹兄一起去看看,你去么?”

        楚薄话是这样说,但他给桑篱传音:“不要跟我。”

        他一个金丹期,自然没有本事传音不被曹诃听到,但桑篱巧妙的帮楚薄掩盖了,曹诃完全没看出问题。

        桑篱摇了摇头,她瞥了眼姜眠雪,淡淡道:“我留在此处就好了。”

        楚薄听后,一副遗憾的模样,但还是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手都在发抖。

        桑篱注视着楚薄,心里莫名想到三个字:小骗子。

        楚薄和曹诃离开了。

        曹诃将楚薄带到了后院,姜府的后院是湖水,上面还有亭亭玉立的荷花,曹诃对楚薄道:“仔细看湖水。”

        楚薄瞪大了眼,想要看看这湖水有什么古怪,而在楚薄背后,曹诃露出阴险可怖的笑。

        楚薄只感觉到一阵微风,而后一枚银针落在他脖颈之上,一瞬间,他自脖子开始,有一阵阵灵气阻碍之感,他立刻调动体内的太易归一诀。

        银针的力量瞬间被太易归一诀抵消,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但他面上不显,而是一副痛苦的模样,踉跄了两下,随后倒地,难以动弹,眼里是不可置信。

        “你做什么,曹兄。”

        曹诃此刻的表情可以用阴毒来形容,他眼里的楚薄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可以实现他愿望的天材地宝,是无上的材料。

        “天魔大人真是眷顾我,竟然将你送来了。”如今曹诃一副胜利在握的模样,他洋洋自得说。

        “天魔。”楚薄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

        曹诃桀桀的笑:“康庄大路你不走,偏偏闯到姜府,只能说你就该死在这里。”

        楚薄脸色变了又变,确定道:“你是魔族。”

        “还不算傻。”曹诃见楚薄一副想要挣脱控制,却求救无门的模样,他心里十分愉悦,他指尖轻轻一挥,楚薄从地上不住的往下落,随后,他落在一个地牢之中。

        这个地牢建在地下,四处都是魔气,十分消耗修士的灵气,若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置身其中,恐怕离死亡不远了。

        这也是曹诃所想的,月圆之夜马上到了,他不需要楚薄活太久,只需他翻不出什么风浪。

        楚薄不甘心的问:“魔族为何会在鹤水。”

        曹诃一脸可悲的看着楚薄:“魔族的大计,又岂是你这个小小的修士可以窥探的。”

        楚薄啐了一口:“魔族作恶多端,当年怎么从鹤水离开的,如今还会继续怎么离开。”

        曹诃听后,十分愤怒,一脚踹了过去,楚薄嘴角流出一丝血。

        “我和他们是不同的,鹤水必将毁在我的手上。”

        曹诃知道外面还有桑篱,他无意和楚薄纠缠,离开了牢笼。

        待曹诃离开之后,地牢失去了光明,楚薄身为修士,他自然可以看清地牢的一切。

        他不是一个人被关在这里,这里还有其他的人。

        如同人世间的牢房一样,他们大部分被分在几个牢中,楚薄仔细看了看,他猜测是姜府的人。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镜子冒出,同仇敌忾道:“主人,那个魔族太生气了,他竟然敢伤害主人。”

        楚薄并不在意,毕竟在楚薄眼里,那个魔族即将成为在这个世界消失,他没有必要为这个人生气。

        “无碍,我只是放松他的警惕,等过些时候,我就可以套出我想要的事情了。”楚薄仔细思索着。

        镜子知道楚薄自有打算,楚薄不打算长久的留在这里,既然如今他失踪了,那他就利用这段时间,去灵脉那里看看。

        楚薄刚起身要离开,他牢房的另一个房间突然传来了声音:“你在骗那个魔族,你没有被偷袭。”

        这个声音十分的虚弱,但楚薄能从这虚弱之中感觉到刀锋一样的锐利,似曾相识。

        楚薄目光落在对面的脸上,那是一张俊秀的脸,对楚薄而言,也十分的熟悉。

        不过这份熟悉是前世,如今他们还不曾认识。

        对面这个人叫南枯韫,他是另一个国家的皇子,也是一个元婴期的修士,楚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间遇到他。

        前世楚薄和南枯韫很不对付,南枯韫是个战斗疯子,而楚薄只打他想要打的架,在一番纠葛之中,两人终于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这个战斗疯子竟然会有如今的模样,他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沈琮当时认出了南枯韫,楚薄问沈琮其中渊源,沈琮却说不好说,如今见到南枯韫这狼狈的样子,楚薄还有什么不懂,南枯韫虽然是个战斗疯子,但他更要脸,他不想让楚薄知道他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楚薄收起回忆,他笑笑道:”我确实没有被偷袭,但和你何关呢。”

        南枯韫道:“放我出去,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魔族。”南枯韫十分恼火,他是元婴期,而那个魔族也是元婴期,照理说他不该输得这么惨,可他被幻象阻碍了认知,最后成为了阶下之囚。

        刚才他听到了地牢的动静,随后楚薄落了下来,南枯韫一眼就看出楚薄是个金丹期的人,他以为这是和他一样的小倒霉蛋,可谁成想那个魔族离开,刚在还在义愤填庸的小倒霉蛋无所谓的起身,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有南枯韫他自己这么倒霉,这不合理。

        楚薄想起两人前世的不对付,若是真把他放出来了,那他自己也不用安静下来了。

        楚薄摇了摇头,决绝道:“你就当没见过我就行了。”

        南枯韫瞪大双眼:“你……”他话还没说完,楚薄消失在这里了。

        镜子疑惑:主人,你怎么不将那个人就出来啊。”

        楚薄心有余悸道:“和那个人在一起准没好事,况且我要做的也不希望别人看到。”

        镜子见此,换了话题:“主人,那神女怎么办?”

        楚薄道:“桑篱知道这里的真相,曹诃伤害不了她。”

        镜子十分赞同:“确实,没有人可以伤害神女。”

        鹤水对于修士而言,并不算大,楚薄轻而易举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灵脉存在的地方。

        这里险象迭生,层层陷阱,但楚薄是老熟人了,他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巨大的灵脉在他面前展开,相对于这灵脉,他如此渺小。

        灵脉不知何时损毁的,但经过上千年的时光,灵脉已经开始隐隐的连结起来,盈盈似有灵气溢出。

        镜子惊叹道:“哇,这就是灵脉么,还真是庞大啊,看样子再经过十年左右,就能产生灵气了。”

        镜子感慨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它惊讶道:“主人,你就是为了灵脉而来么。”

        楚薄点了点头,他确实是为了灵脉而言,和镜子认知的不同,这个灵脉不需要十年,若是可以,它只需要一个月就可以复苏了—在神女的帮助之下。

        天下一共四处主要的灵脉,只要这灵脉全然连结,就意味着人世间灵气复苏,桑篱再也不用担那么重的责任了。

        无论是对桑篱而言,亦或是天下而言,他都需要灵脉连结。

        楚薄开始打坐,镜子的镜面冒出了一些东西,这些都是楚薄之前准备的,他需要保护灵脉。

        他不知道那个魔族打着什么主意,但他要给这个灵脉镀一层屏障,避免在之后的战斗中损毁灵脉。

        曹诃从后院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神色怔忪,桑篱知道这个魔族出手了,但她也知道楚薄心里有准备,因而她没有过多的担心。

        但她想看看这个魔族还想做些什么,于是她开口道:“怎么了。”

        “容小兄弟说见到那宝器,想要在那里修行,一直到眠雪成亲的时候才出来。”曹诃故意遗憾道。

        无论是愤怒,亦或是好奇,都足以让桑篱从姜眠雪身边离开,曹诃自信的想。

        却没想到桑篱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他吧。”

        曹诃这下真怔住了,他不可思议道:“你就这么放任他么。”

        “他向来有主意,我又管不了他。”桑篱理所应当道。

        曹诃没想到桑篱这么说,他只好干笑,桑篱见此,似笑非笑道:“况且修士对自己的修行该坚定,不然大道坎坷,又怎能轻易跨过。”

        桑篱的目光太清明,仿佛看清了曹诃的内心,他心里十分震撼,但他默默对自己道:“这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人,他是元婴期的,她不是他的对手。”

        实际上在外人看来他已经露怯了。

        姜眠雪不知为何,在桑篱说完这句话之后,对桑篱格外有好感,她终于露出进府之后第一个真挚的笑:“你说得对,大道之上,本该坚持自我。”

        姜眠雪对曹诃道:“我同桑姑娘一见如故,我想和她说些体己的话。”

        姜眠雪的逐客令已经很明显了。

        曹诃深深的看了姜眠雪一眼,随后离开了。

        姜眠雪见曹诃离开之后,舒了一口气。

        桑篱道:“你和曹公子之间……?”

        姜眠雪无奈的摊手:“很奇怪吧,明明是我一心央求的夫君,但不知为何,相处的越久,我却愈发的寂寞,仿佛我爱的不该是这个人,而是另一个更爱捣乱的人。”

        当姜眠雪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不可置信,似乎不想自己说了这话:“我在说什么。”

        可她话是这样说,可泪却止不住的落,她先是小声的呜咽,随后却难过的大哭。

        桑篱猝不及防,她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人突然在自己面前哭该怎么办。

        等姜眠雪哭了一会,她心里压抑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她眉间那缕愁淡了不少。

        姜眠雪挑了挑眉:“你为何不安慰我。”

        桑篱反问:“你为何要我安慰。”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姜眠雪却觉得自己被面前这个女人看透了,她觉得很有趣,“我是真心哭的。”

        桑篱道:“我也是真心觉得你不需要我说话的。”

        姜眠雪噗嗤笑了:“对,我的确不需要你安慰,我的抉择本就该我自己承担,师妹,你可真是个妙人,师尊有你在身边一定很开心。”

        桑篱没有说话,姜眠雪道:“师妹,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希望曹诃不知道。”

        “什么事?”桑篱似有所感。

        “我觉得我过去应该还喜欢一个人,但我想不起来了,可我是修士,这很不正常,你能帮我调查一下么。”姜眠雪快速的说完。

        桑篱想起躺在床上的沈琮,道:“那我确实想和你说上一说。”

        姜眠雪没想到桑篱会说这话,她疑惑道:“什么?”

        “你听闻过沈琮么。”

        “那是谁?”姜眠雪一怔,她下意识说出这话,可说完之后,她突然想起来了,沈琮似乎在过去,总是和她一起,她却不知道当时的心情,但随后她飞蛾扑火般,爱慕上了曹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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