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襄玲生事

〖叹词〗襄玲生事遭君禁君王殇悲藏心间……

        荣儿一行南巡回宫的当天，便听说高襄玲提出要见皇上，但皇上因为有很多朝事要处理没有见她，而襄玲因着自己会些武功便硬闯了乾清宫，惹得皇上非常生气，下令将其拘于承乾宫自己的厢房内，不许出房。

        消息传给荣儿的时候，荣儿也很惊讶，她一直知道襄玲的脾气比较直，可这等犯上的事儿她都敢做了，到真有些豁出去的意思，荣儿担心她的精神状况，毕竟两个孩子，连着早夭，这种痛苦当过额娘的人都懂的……

        “把门打开。”荣儿对着守门的公公低声吩咐。

        “荣主子，不是奴才不开门，是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去。”守门的公公为难的低声说道。

        荣儿轻轻皱了眉，她觉着皇上似乎有些过份了，正待说话，后面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把房门打开吧，皇上若问责本宫担着。”荣儿转身，佟秀珊在身后淡淡地说道，”荣妃你去劝劝她吧，我都劝了很久了，但她的心里似乎很憋屈，再加上她的皇子是在我这儿亡世的，她对我心里有芥蒂，你劝劝也许就好了。”

        荣儿感激地点点头，这一年来，她感觉秀珊越来越成熟了，不再找她的事儿也不再在这宫里强树她的威严，荣儿猜想着也许是这后宫已经把她的棱角已经磨平了吧，荣儿转身望了眼襄玲的房门，暗想着襄玲的棱角又能持续多久呢？

        房门打开了，荣儿进了厢房，襄玲握在床角攥着女儿小衣服不停的掉眼泪，平时坚强无比的襄玲此时看起来是如此脆弱和无助。

        荣儿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她突然想到了当年承瑞、赛音察浑、长生过世时候的情景，她突然有些感慨，当年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着此时的襄玲，还有什么是比母爱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襄玲……”荣儿轻声唤道。

        高襄玲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荣儿，”胤禝死了，安恪死了……为什么不是我死了……”

        荣儿走过去坐到她的旁边，举起手帕为她拭去了颊边的泪水，”坚强点儿，你还会有下一个孩子的……”

        襄玲失落的摇摇头，”不会了……今天皇上好生气，我想他不会再理我了……”

        “你今天真的太冲动了。”荣儿轻声叹道，”皇上不会不理你的，他知道你的心情……”

        “不是冲动……”襄玲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是真的怨恨皇上，两个孩子似了，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的悲哀，他是铁石心肠的天子、冷血的帝王，我怨恨她……”

        听的出襄玲声音中的怨恨，荣儿握住了襄玲冰凉的手，”襄玲相信我，皇上悲痛不会比你少，只是你比皇上年龄小许多，你年轻，你的悲伤是可以外露的，而皇上已经是成熟的帝王了，他的悲伤是在内心深处的，皇上有处理不完的朝事，他不能让自己有片刻的脆弱，不会轻易让人看到他怕悲伤……”

        “也只有您会如此体谅皇上……”襄玲苦涩地说道，”可是，荣妃姐姐，你年轻的时候，你没孩子的时候，皇上也是这样吗？”

        荣儿想到了当年皇上的悲伤，轻轻摇了摇头，”那时候的皇上还年轻，悲伤也会表现在脸上，可现在不同了，所以你要理解皇上，当然皇上也定会理解你的……”

        襄玲怔怔地看着荣儿，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许久才低声喃道，”我们守着的是同一个男人，而您感受到的是皇上的全部内心，我们……却只有一个成熟的帝王……坦白说，我很恨……”

        荣儿的心感觉很疼，这些和荣宪差不多大的妃嫔，可以作她女儿的妃嫔们，以为她就拥了玄烨的全部吗，轻轻叹了口气，”皇上就是皇上，他完整的心，任何人都看不到……而我也没有拥有，而连失孩子的悲痛我也同样经历过……可我不还是一样过了吗？而你，相信我，也会过去的……”

        襄玲看着荣儿，心中的悲伤似乎并没有那么剧烈了，因为她在荣妃的脸上看到了悲伤，这个在整个后宫被公认最得皇宠的女人，也同样有悲伤……

        “皇上驾到！”屋外公公的喊声想起，荣儿忙起身相迎。

        玄烨进来后见荣儿在这里也并不意外，后宫中有他烦忧的地方就有荣儿替他解忧，这些年一向如此，默默的进行着，最初他没在意，可慢慢的他意识到了，这就是荣儿可贵的地方，默默的付出而不求索取，也让他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她的位置。

        “荣妃免礼，你也在这儿。”望着欲行礼的荣儿，玄烨淡淡地说道，望着高襄玲，”之前朕确实有比较紧急的朝事要处理，对你过份了一些，现在心情好些了吧？”

        荣儿望着他们微微笑了笑，朝玄烨说道，”皇上，襄答应也挺不容易的，您好好安慰下她，臣妾先告退了。”

        玄烨轻轻点了点头，荣儿便退了下去。

        襄玲始终没说话，两眼发直地望着窗外。

        玄烨看着也当真有些心疼，毕竟这是个朝气而有活力的女人，在这后宫里这样性格的女人太少了，所以她对于她的感觉还是特别的，他也欣赏她的性格，见她此时这样心里格外不忍，”孩子没了，朕真的难过，可是你要朕怎么办呢？朕又能如何呢？”

        玄烨以手轻轻抚了抚襄玲的面颊，”朕是天子，是帝王，朕可以得到很多东西，但唯独生死朕无能为力的，安恪是朕没的第二十三个孩子，二十三个孩子死了朕的前头，朕记的清清楚楚，可朕又能如何呢？朕不可以在朝堂之上哭哭啼啼，朕的臣民们需要一个坚强的皇帝。”

        “皇上……”襄玲在玄烨的脸上看到了悲痛，特别是在说二十三个孩子的时候的表情，是的，她明白了，皇上不是冷血，也不是不在意，他只是把这些悲痛看的轻一些，她死了两个孩子，可皇上却已经有二十三个孩子了，是的，是她太任性了吧，她之前的全部怨恨在听到玄烨的轻声宽慰的刹那也都消失了，”对不起，皇上……”

        玄烨轻轻摇了摇头，”不怪你，朕理解你，下个月朕北巡赛外，和朕一起去吧，你会有下一个孩子的，朕保证！”

        “皇上……”襄玲流着泪哭倒在玄烨的怀中，她想明白了，作为后宫的女人不要要求太多，只要一点点那就会感到幸福……

        五月底，銮驾起行北巡，太子胤礽、大阿哥胤禔、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十七阿哥胤礼伴驾北上，因为此行会见到荣宪，所以玄烨让荣儿一同陪往，荣儿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辞了，因为她知道这时候的襄玲需要皇上的独宠，正如当年她连失两子时的心情一样，那遥远的痛楚在荣儿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痕，但荣儿相信这样的痛楚在玄烨的心里也同样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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