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4 我们躲雨
顾鹤伸手一摸，才发现廖修竹的手凉得刺骨，皱起眉想要骂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是尽职尽责地做着一个大号的暖手宝，和他一起做着奇怪的偷窥者。
直到那一男一女离开了墓地，廖修竹才回过神来，他的视线终于从前方移开，落到了自己被捂得暖烘烘的手上。他垂眸看着，一时竟没舍得松开。
“终于看到我了？”顾鹤有点没好气地询问。
廖修竹不答话，只是默默地把手收回。
“你为什么在这儿？”廖修竹的声音闷闷的，一听就像是感冒了，“这里可不像能够偶遇的地方。”
“我来看我妈。”顾鹤满不在乎地回答着，可廖修竹听到后却猛地抬头，他紧紧地盯着顾鹤，眸中情绪迅速地变化着，许久才来一句：“对不起……”
“和你又没关系，瞎道什么歉？”顾鹤道，“你来这做什么呢，看别人扫墓？”
廖修竹有点理亏地低下头，鼻子红红的：“我来……看一位故友。”
顾鹤点了点头，他指着廖修竹怀里抱着的花束道：“这是什么花，还没见过有人拿这个来呢？”
那深色的包装纸里是好几朵巨大的花球，白色的朦胧的，就像是放大般的蒲公英。
“婆罗门参。”廖修竹摸了摸那花朵，眼里带上几分怜爱，“我也是才从花店老板口中知道它的名字，只是觉得它长得像蒲公英才买的。”
“那个人很喜欢蒲公英？”顾鹤眯了眯眼睛，“喜欢它的自由自在吗？”
“不。”廖修竹望向那墓碑，脑海中泛起无数回忆，“她说，喜欢它的命贱，落地就能活。”
朦胧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装潢精美的屋子里，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深色的沙发上，她的眉眼精致，嘴角一勾就是俏皮。她嫌弃地看着身旁一束又一束美丽的花朵，玫瑰，百合，郁金香，都是些名贵的品种，来自于女人的爱慕者绞尽脑汁的收集，却还换不来女人一个真心的笑颜。
“得了吧你，收了这么多花还闷闷不乐？”廖修竹走过来打趣了她一句。
女人神情灵动：“怎么，你羡慕我了？那也让你的粉丝送呀，她们怕是要用货车来给你装花了吧？！”
廖修竹笑了笑：“我又不开花园，要这么多花做什么？”
女人撇撇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可惜你这流水只喜欢另条流水，再名贵的花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去！”廖修竹嗔了她一句，“说真的，你一朵喜欢的花都没有吗？”
女人捏着一朵花的花瓣把玩：“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是要拿这些娇贵的花来称赞我。我不觉得这是好事，变成毫无自主的玩物，成为男人们的掌中花，这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她轻轻笑起来：“我最喜欢蒲公英，小时候放学路上碰到了一定要把它采下来，狠狠地吹上一口，看着它飘雪一样地飞向远方，我就很开心。做一朵蒲公英，虽然命贱了点，但落地就能生长，多好呀！”
廖修竹轻声笑了笑：“你是想让你的粉丝们都送蒲公英给你吗？”
想象了一下那纷纷扬扬的画面，女人吐着舌头笑了笑：“那还是算了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哪天我死了，你就给我送蒲公英，要又大又白的，让我在地下也能吹个够！”
她张扬着的笑脸慢慢远去，模糊，最后变成了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
廖修竹慢慢地把花束放下。
顾鹤退在后面，看清了那墓碑上的字：“长姐蓝馨之墓，弟蓝景星，妹蓝霁云立。”
这是那个……据说是廖修竹的前女友，还间接被他害到自杀的蓝馨？！
顾鹤望着廖修竹单薄悲伤的背影，一时又陷入沉思。
风不管人间的悲苦愁痛，只兀自刮它的，雨也丝毫不识时务，淅淅沥沥地下来，还隐隐有越下越大之趋势。
顾鹤看着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下雨的廖修竹，忍了三秒之后就上去把他拽走了：“下雨了，我们先去躲雨。”
廖修竹不反抗也不回应，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任他摆布。
顾鹤脱下外套，罩在自己和廖修竹头上，可这雨太大了，来得又猛，跑得再快怕也是要被淋个透。
顾鹤往旁边一扫，看到了那儿有两堵离得很近的废墙，上面有瓦片遮罩，可以暂时挤到里面躲躲以避开雨最大的时候。
进去之后，倒是淋不到雨了。可也发现这缝隙瞧着虽大，但两个成年男人挤进去还是窄了些。
他们俩个面对着面，贴的很近，在这荒无人烟的雨季里，只能听见雨声，呼吸声与心跳声。
总觉得有什么在悄然发酵，就像春天里偷偷生长的菌丝，四横八叉地桓在顾鹤的心里。
“你……”
“你……”
他们两个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为什么我们两个人的相遇，最后总能变成这样？”廖修竹轻轻笑了一声，还没说完却咳嗽起来。
顾鹤伸手一捞，发现廖修竹的身子在轻微的发抖：“很冷？”
廖修竹并不回答他，只是仰起苍白的脸，笑着问他：“你不好奇吗？你不想知道我和蓝馨的故事吗？网上的那些传言你都听过吧，他们是怎么说的，是不是都说是我害死了她，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冷不冷。”顾鹤粗着嗓子打断廖修竹的发言，“以及你是不是需要我的怀抱。”
廖修竹又把头低下去，那个纤细脆弱的脖颈便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唉，”顾鹤轻叹了一声，“既然你拒不回答，那我就只能强制执行了。”
他伸手抱住廖修竹的背，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按。身高与体型的差异使得廖修竹完完全全陷在顾鹤的怀抱里。
年轻的身躯就像是点了火，秋雨也浇不灭，反而越生越大，廖修竹感到自己身上的寒意正在被温暖驱逐，然而陷在温暖里是很容易脑子不清楚的。
廖修竹的手指抚摸起顾鹤的喉结，看着他难耐地动了动，忍不住挂上一抹笑意：“顾鹤，我想和你说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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