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八岁(4)
被研究员视作世界上最珍贵的大脑,浸泡在特殊的溶液中,几根导管和线路穿插在皮层上,勉强维持着这颗脑处于低活跃状态。除此之外,这颗脑的周围还环绕了许多其他器官,其中也不乏其他人脑,以这一颗为中心众星拱月般陈列着。
这是由一群疯狂的科研团队创造的奇迹,这颗珍贵的脑子从人体中分离出来,至今还活着。
它来自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异能者,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一名军官,耳濡目染之下也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优秀品质。她原本可以是军方最好的武器,也许终其一生都会为战争和异能研究服务,但她的结局却是——这颗被浸泡在研究基地的贮藏室中的脑子。
这就是“唐泽千鹤”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n是个精明得像个鬼的男人,他知道千鹤想要什么,也倚仗着这一点,对她的存在抱着科研员特有的轻蔑态度。
对待被军方所抛弃的赝品的蔑视。
再精确一点,那就是造物主对自己创造的残次品的蔑视。
千鹤阴沉地笑了,这个男人才不是她的什么造物主呢,他甚至根本没有机会参与到当年的实验项目中。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我在搜集一份名单,原本想要自己抽丝剥茧找到目标,你却知道自己跳出来,省了不少事。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想要借助‘它’的力量。”
“凭什么?”n倒不完全在嘲讽,“凭你是母本的克隆体吗?我可以利用那颗大脑制造出更多比你更完美的个体,还没有你身上的诸多缺陷。军方就是因为缺陷放弃你的,不是吗?”
“这也成为我能够站在这里的机会,我是因为这个缺陷重获新生的。”
千鹤立刻反驳道,但不可否认n的确知道得太多了。
如果用绝对的武力压制威胁他的话,大概又会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吧?暴力是最简单易懂的语言,但到底是不能改变他内心的看法的,而且也对计划也毫无裨益。她默默地想着。
“那你就这样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普通地生活在世界上然后了此一生不就好了,不要以为变成黑手党就能和军方作对。想做唯一的那个,可不是复制品该有的念头,太贪婪的话,当心玩火自焚。”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少女的神情如冰壳般泛着冷意,“等我将祭品献到‘它’的面前,希望你有那个本事接得住。”
黑色轿车无声地驶过冷冷清清的马路,车里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千鹤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并不是因为心情沉重,而是因为她太饿了没力气说话。
又是和孽障谈交易,又是跑去喝酒,谁还记得她一路舟车劳顿地从其他地方回到横滨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啊?
操纵异能体开车的人还是她,眼看着前方路面上站着一个不要命的人,千鹤瞳孔微缩,连忙踩下刹车。
没有用,距离太短了,这个男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兀。
但是他的唇角却扬着自信的微笑,对朝自己冲来的轿车伸出了手。
千鹤透过单面的挡风玻璃往外看,瞥见了那人头上十分眼熟的帽子。
说起来,昨天中也出来后确实没有戴帽子啊,果然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那顶帽子只是兰波的遗物、加入组织的信物而已吗。
电光火石之际,车子受到了剧烈的冲击,然而造成这个结果的,却是一个看上去甚至不怎么魁梧的青年。
幸亏千鹤有好好系安全带,不过也差点被勒断了腰。
车头已经严重变形,那个青年从容地转到副驾驶的位置,像撕开一张纸片般把车门撕扯下来,随手把它对折成两半,扔到一边。
千鹤正弓着腰暗自叫苦,默默地借助这个姿势用手机把自己的定位发了出去,一抬头便看到了魏尔伦那张放大的俊脸。
“……”
什么叫噩梦成真啊?(战术后仰)
“我记得你,那个玩尸体的小姑娘。”
金发青年微笑着说,强烈的气流吹起他的发辫,那对和中也颜色相同的蓝色眼眸里,同样透露着看异类的目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眼神和n很相似,只不过一个把她当成人类,一个把她当成复制品而已。
少女顾不上失神,刚要发动异能,却被十分强硬地握住了手腕,骤然变大的重力把她压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唔……”
身体承受着的力量让千鹤极其不适,魏尔伦的手完全裹住了她的手腕,而实际上就算他只用了一根指头,她也不可能逃走。
“咳咳……您认识我啊,真荣幸。”千鹤艰难地开口道,“是在英国的时候吧?”
魏尔伦没有否认:“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惜还不够聪明,那种欲盖弥彰的手法是瞒不过我的。你能够用异能控制尸体,但对尸体本身受到的伤害却无能为力,不可能伪造出我制造的伤痕。”
千鹤忍不住撇嘴道:“明明是您的行为太残暴了,再说,您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让你察觉到我的存在。”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哦是吗?”千鹤浑不在意地回答,“我可是很擅长打脸的——其实您也是从别人那里得到了情报,所以才这么快掌握我的行踪吧。不光如此,我也知道是谁提供的情报哦。”
魏尔伦似乎产生了一点兴趣,仿佛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发现了周围飘动的蛛丝,他只要一动就能感受到难以察觉的缠绕。
他轻笑了一声:“原来你知道啊。没错,是你的同伴泄了密,他把你在mafia的资料全部给了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少女眨巴一下眼睛,用力点点头:“这意味着他在生我的气。”
认真的?
魏尔伦用眼神这么询问,千鹤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继续说道:“因为我一声不吭地跑去国外,回来以后也没有通知他,他自己又闹别扭不肯来找我,所以决定用恶作剧来报复我一下。你找到了我,就相当于他来找我并且给我一枪。”
“……”是这样吗?
“很任性吧?”千鹤苦笑着说,“你可是来杀我的啊,那家伙甚至还把我的异能告诉了你,看来是真的想让我吃点苦头呢。”
话虽如此,她看上去并不生气,只是一副苦哈哈的样子。这一点让魏尔伦感到惊奇,如果这个女孩不是有什么人格缺陷的话,那么只有可能是她真的不当回事了。事实似乎正是如此。
他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们的关系还挺有意思的……”
“哈哈,说不定称得上是朋友呢,他怎么想的我就不清楚了。”
千鹤从容地微笑着,“玩笑到此为止。魏尔伦先生,鉴于你对我事先已经有过了解,看起来似乎是因为有事情想来过问,才让我活到现在的吧。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想知道的东西?”
魏尔伦低下头,近距离看进少女的眼中。和事先所了解的一样,那对笼罩在迷雾中的、任谁也看不真切的眼眸里,找不出一丝对目前局势有利的信息。奇异的玫瑰色只会形成难以名状的漩涡,将人的心神不知不觉地吸引进去。
剧烈的违和感让他有些分神,也许这时候问点什么,他很轻易就能够得到答复,但千鹤充满导向性的问题让他把更多注意力聚焦在自己的问题上面。
“兰波。”魏尔伦的眼神变得安静而深邃,“他的遗体在你手上,你解构过他的记忆了吧?”
“是啊,难道说兰堂先生那里有你感兴趣的情报,所以特意留我活到现在?”
魏尔伦自负地笑了:“怎么可能,他不可能有事情瞒着我。”
千鹤挑了挑眉,了然一哂。
“也许吧。那么,你想要什么?”
“把他交给我。连同中也一起。”
“如果我说不呢?”
千鹤收起笑意,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压迫感立刻驱散了她周身的柔和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凌厉。她反握住魏尔伦的手掌,两只同样带着白手套的手交握着,一点刺眼的猩红映入了魏尔伦的眼帘。
另一样刺入视线的,是少女袖口处若隐若现的医用毛细针管泛起的寒光。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手套上却真真切切存在着一丝血线。
和中也一样,魏尔伦的弱点是易中毒体质。
但是对于能够自由操纵重力的他而言,想让他中一次毒只有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然而身为暗杀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千鹤基本上没有这样的机会。
魏尔伦知道她的能力可以控制尸体,可能是他自己发觉的,也有可能是太宰治加深了他对「高歌的亡灵」的误解。总而言之,他并没有意识到和她直接接触会有什么后果,因此为了防止她逃走而利用异能控制她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会握住手腕也和预测的一样。
“所以说是恶作剧嘛。”
千鹤整理了一下风衣的袖扣,把那根小小的针取下来,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本来是打算在手腕上涂抹毒药的,不过你戴着手套,只好退而求其次。幸好之前有在黑诊所里面顺走了医生的毒药和毛细针,这个下毒手法其实也是和他学的,那家伙舍不得真给中也下毒,就被我用来对付你了。”
魏尔伦感觉到心脏传来的麻痹感,视线开始出现重影,看来是毒素开始发作了。
这本来是针对他的计划,却被说成是奇葩的恶作剧,实际上是为了拖延时间。明明只是一个常规的计谋,他却没能立刻查觉,甚至连毛细针刺入皮肤后的痛觉都没产生。
千鹤看了他一眼,好心解释道:“是因为针管上面有麻痹神经的成分,如果你知道吸血蝙蝠是怎么进食的,就能理解了,很简单对吧?只不过你对毒素的吸收力比一般人更好,所以没有知觉而已。”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凭借这种毒素不能把我怎么样,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真的是为自己考虑,杀之而后快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我并不想杀你——”
千鹤话音未落,收到定位赶来的mafia的异能者们把中毒的魏尔伦团团围住,负责开车的异能体把局中唯一一个行动者从车里扶了出来。
行动者做出的最后一个举动是摘走了魏尔伦的帽子,她的动作做得很轻松,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种事发生在控制重力的异能者身上似乎是很不正常的。
“你可以选择逃走。”她用唇语对他说,“或者我会把你献祭给……”
“呵,看来是被你摆了一道啊,小姑娘。”青年轻笑了一声,“希望下次见面,你会把答案告诉我。”
他用异能腾空而起,在密集的攻击中消失在了夜空里,那种毒药的剂量还不足以让他完全丧失行动力。
千鹤目送他的离开,烦躁地闭了闭眼睛,身体一软瘫在了地上。
“哈啊——太宰治你这个小混蛋!你坑死我了!好饿好累好疼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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