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岁(15)
“它”被称作旧日支配者。
这是千鹤母亲说的,她说自己在梦境中听到了超乎认知、无法形容的呼唤。重复最多的只有两个简单而不知其意的单词——cthulhu(克苏鲁)和r’lyeh(拉莱耶)。
现在,“它”和那难以分辨的声音具象化在一张画纸上。
千鹤低头看着从母亲抽屉里找到的素描纸,那副一模一样的画作让她陷入沉默。
“千鹤,你怎么了?”刚吃完晚餐的唐泽太太困惑地问,“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我新画的梦境?”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漫长的,意味深长的几分钟。
千鹤动手撕掉了那张纸,在母亲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说:“妈妈,我们搬家吧。这里实在是太吵了,也不安全,搬到乡下林区怎么样?”
“当然可以,正好我今天也想趁你回来一起商量这件事。”唐泽太太意外地说。
千鹤勾了勾唇角。
“那是,毕竟母女连心嘛。”
“你这孩子……”
千鹤吃了个晚饭就匆忙走了,说是忽然接到工作上的事情,要立刻赶回去,她母亲也没有挽留她。
说是工作上的事情,这句话其实也不能算说谎,因为幕后一直在做小动作的,就是想要和mafia作对的家伙,也就是组织的敌人。既要料敌先机,又要招招留后,粉碎阴谋,摧毁敌人,用对手的血泪哺育自己的组织,一直以来鬼牌的主要工作就是这样的。
现在森鸥外计划着利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也就是最顶级的智谋和战力缔造最强大的王牌,千鹤很快就不需要那么频繁地出手了,这种事也完全可以交给他们去做。可以的话,她当然更想回去陪伴母亲,或者花时间经营自己的爱好,尽可能少用自己的异能去制造更多惨剧。
但这一次不同。
她有一笔并不存在的帐要算。
“这么说,有人想要扰乱新开发的那几条商路啊,看来是动了他们的利益,开始坐不住了吗。”
森鸥外听着千鹤的汇报,指节轻敲着桌面,没有去看她递交上来的文件,只是看着微微躬身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本人。
“是的,我已经掌握了线索,还有一些怀疑对象需要您过目。”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我这里似乎找不到你递交的作战计划书呢,小千鹤。”森鸥外翻动着文件,煞有介事地问。
“让它们彻底消失。”少女的声音平和如常,“不是咬碎、碾压和焚毁敌人,也不是让敌人化作碎屑、渣滓和灰烬。我要让它们尝尽痛苦之后只留下一缕没有形体的轻烟,风一吹就不留痕迹地、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森鸥外瞳孔微缩,勾起唇角笑了起来,不是充满算计的微笑,也不是公式化的假笑,而是即将预见什么的隐隐兴奋的笑容。
“啊呀,太感动了,难得小千鹤这么主动,看来是真的很想亲自执行任务呢。我这就把整个mafia都拿来支持你,用我手里这封银之神谕。”
“不需要。”千鹤抬起头,露出掩在浓雾中的黑暗的眼,“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你一个人,对付对方整个组织吗?”森鸥外微微一愣。
“是的。”
一抹笑容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好吧,我批准了。期待你的捷报,小千鹤。”
千鹤鞠了一躬,转身离开首领办公室,正好遇到一边吵嚷一边往里面走的太宰和中也。看起来他们就算是偶遇对方,也会莫名其妙地争执起来。
她径直走了过去,权当没有看见。
中也注意到千鹤一声不吭地路过,本来想打个招呼,太宰见状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巴。
等中也挣脱了太宰,千鹤已经乘电梯离开了,气得他想揍人:“干嘛妨碍我啊,混蛋!怎么说千鹤也是前辈吧,一声招呼都不打会显得很失礼,要做恶作剧也给我看看场合啊!”
“别自作多情啦,你没看到人家根本不在乎这种事吗?不过……”太宰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露出和森鸥外如出一撤的期待笑容,“还真是久违了。”
“说什么‘久违了’,说来确实有点奇怪,她不是每次都会笑着和人打招呼的吗?就这么沉着脸走过去真不像她,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吧。”中也想着要不要去问问千鹤怎么了。
“看来赖皮中也终于注意到了,真不容易,不过别去过问。我来解释一下吧,只要小千鹤露出那种眼神,不出意外说明某个人或者组织要倒霉了。不止是目标自己,连同目标的家人、朋友,只要是和他们有关联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斩尽杀绝吗?感觉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中也意外地说,不是他对mafia的人抱有温柔的幻想,而是千鹤表现出来的友善实在太让他印象深刻了,很难想象她有如此狠厉决断的一面。
相比之下,擂钵街那次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种眼神,我也只见过两次。上次的组织连同基地一夜之间完全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回来的时候,身上的白衣服已经完全被染黑。这次只怕是会更严重吧。”
太宰脸上没有任何笑意,“收割生命,象征死亡,这就是敌人称她为白衣死神的原因啊。”
一颗人头被扔到了办公桌上。
新鲜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那颗头颅的眼睛上还插着一把三棱匕首,正好阻断了人头滚落到地上去的路线,摇晃两下停下来。
唯一一颗完好的眼球也被撞击地飞出来,掉进桌上的咖啡杯里,在浓棕色的液体中上下沉浮,瞪着办公桌后坐着的中年男人。
原本入神地思考着苦手文件的男人吃了一惊,手里的钢笔险些飞出去,脱手滚落到高级地毯上。
他认出了这颗头是谁的,那原本属于一支国际佣兵部队的首领,他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这些人弄到横滨来,想作为对付mafia的筹码。但行动还没有开始,这颗无主的脑袋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桌上,脸皮完全被不知名的动物咬烂,可想而知死相是多么惨烈。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看着那支钢笔滚了两圈,在一双战术靴前堪堪停下。
光线昏暗,只看到一只白皙的手垂下,捡起钢笔,把它放回办公桌上。
随着人影的靠近,男人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那标志性的雪白风衣,烈火般缠绕在颈间的红色围巾,还有馥郁的玫瑰香味。
mafia的白衣死神。
“你是怎么进来的?警卫呢?”
男人强作镇定,用最快的速度按下桌边的报警按钮,而死神也没有阻止他这么做。
“喂,快来人啊!有人入侵!”
他喊了好几声,然而整座大厦依然是一片死寂,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脑海。他抬头去看那个死神玫红色的眸子,对方正用捕食者的眼神,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就像杀戮前的游戏一样。
他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说:“他们……都被你杀了。”
死神默认了他的猜想。
自认为确认了这个事实的男人睚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你这怪物!”
“至少怪物不会伤害自己的母亲。”少女开口说出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但是你会。”
“你什么意思?”
少女没有说话,一个红色的亚空间出现在房间上空,从里面掉下了一个人。目光触及到那个女人的瞬间,男人脸上强装的镇定就化为惊怒和恐惧:“你!”
“让我告诉您另一件事吧,我切断了您的资金链,您的公司、不动产和底下产业将全部成为mafia的囊中之物,要不了多久您就不得不面临身败名裂的局面了。”
“什么?这不可能!我的商业帝国不可能被这么轻易摧毁!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伤害我自己的母亲,只有你这种没有人性的恶鬼,才会选择对老人下手!”
少女坐在办公桌上,把玩着手中的硬币,居高临下地看着扑过去查看自己母亲情况的男人。那个年事已高的老妇人已经被眼前的场面吓得动弹不得,即便如此千鹤还在在她身上施下束缚。
更让男人无法冷静的是,他母亲的舌头已经被生生拔下,为了不被凝血堵塞导致窒息,她不得不张大嘴巴呼吸,让他看到那个可怕的空洞。
他的母亲用没有舌头的嘴,发出含混而无意义的音节,他却知道她在叫自己的名字。
“妈妈,你振作一点!”
“只是被拔掉舌头而已,总比活活炸死要好吧。言归正传,您还不明白吗?这是一个信号。桌上的这份文件,想必即使用光了整支墨囊的墨水,也很不好签署呢。”
少女不紧不慢地说道,面对眼前的场景毫无触动,她的眼中只有黑暗,只有愤怒。
“如果我说,这样的文件明天会像雪片一样飞到你的桌前排队,您打算怎么办呢?说到底,您现有的资产其实根本抵不上外债,完全是凭借空手套白狼在赚钱罢了。一旦失去信誉,遭到打压,您所谓的商业帝国就会像泡沫一样脆弱。等到雪崩发生,光是那些业界对手就足够把您撕成碎片了,还轮不到我来动手。”
说话间,这方空间里飘下无数文件,最有期望的大笔投资失败,信任的高管携款潜逃,产业遗留问题出现了惊动政府的严重漏洞,未来引发的舆论问题更是难于预估……有些内容已经发生了,他桌上的那份就是相关的文件,而有些显然是留到现在,作为筹码摆放在他的眼前。
撤资,凶杀,背刺,哪怕是其中一份,都足以让这个资产家触目惊心,这些资料不要说让他破产,背负上亿的债款,甚至直接入狱都足够。当然,凭他染指□□的经历,恐怕有些人是不会希望他活着进去的。
至于他在黑市的那些生意,不过是在刀尖上行走罢了。等他不得不宣告破产之后,自然也会被对手一扫而空,甚至还会被以前得罪过的人雇凶追杀,就像他原本打算对mafia的合作伙伴做的那样。
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计划,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如此轻易而迅速地夺走他的资产,快得像一阵飓风,让人猝不及防。
这个死神并没有骗他,看似繁荣的产业就是脆弱,周转不灵,投资失败,失去信誉,被靠山抛弃,就会飞快雪崩溃败。坐在他这个位置上个人同样是如此,一旦失势,就会立刻被虎视眈眈的敌人撕碎吃掉。
不光如此,他的家人也会受到波及,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失败了。
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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