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七岁(10)
魔都横滨的市区是没有真正的夜晚的。
这个片区楼宇林立、灯火辉映的夜景出了名的迷人,白天波光粼粼的河流变成了漆黑的丝带,将万家灯火映照在水面上,满满的尘世气息。路灯一个接一个地亮着,把路面照成黄昏般温柔的淡黄,向家的方向延伸而去。
家。
千鹤并不经常在家过夜,甚至避免频繁地在那片别墅区出没。
从异能觉醒的那一刻,家人和家对千鹤的意义而言就非同寻常,更不用说之后被森鸥外征用去了战场,承载了无数牺牲的士兵深埋心底的爱与思念。这些最简单的东西伴随着活下去的愿望共同构建成强烈的执念,沉重得让千鹤感到恐惧。
正所谓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去圆,在小诊所做实习生可不应该这么忙碌,更别提经常不着家了。为了安抚母亲的情绪,千鹤谎称自己在上夜校,出于工作也学业压力才不常回家,不过她每天都会挤出一点时间来和母亲聊天,哪怕是在进行黑市交易的路上。
其实mafia也给千鹤分配了单独的高级员工宿舍,但她也不怎么住,相比之下还是桥洞、灯塔之类无人知晓的隐秘之所更得她的心。
少女孤身一人坐在阴暗的桥洞中,裹紧外套的身影看上去更加单薄。河面上的冷风扑面而来,她往围巾里面缩了缩脖子,无声地打了一个呵欠。她感觉有点困了。
如果休憩的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千鹤通常喜欢就这么呆着打发时间,然后靠在混凝土洞壁上,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
又一阵风吹过来,却不再是裹挟着河上水汽的清醒风,而是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恶臭和酒气,足够让人立刻远离的气息。
那个醉鬼站得离桥洞很近,一步一晃地朝她走过来。
平常也会有流浪汉或者不敢回家的醉鬼来寻找桥洞夜宿,千鹤通常会礼节性地对他们点点头,给他们腾出位置。大部分时候得到的回应都是无视或者不经意的一瞥,有些好心人还会把她当成离家出走的小姑娘,劝说她赶紧回家去。
遇到这种人,千鹤就会温和地笑笑,告诉他明天就回家去。
但流浪汉可不全是好人,喝醉的流浪汉更是非常危险,尤其是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千鹤看到对方逼近时眼中的恶意,但她没有立刻行动。
微凉的晚风很软和,吹着很舒服。
“小姑娘,这么晚,不回家去吗?”那个男人用醉眼瞅着她,猥琐地笑了,“呵呵,可爱的小姑娘,白裙子,红围巾,呵呵呵……和父母闹矛盾了吗?”
他看错了,其实千鹤穿的是诊室里的白大褂,用来当毯子用。
见对方醉得厉害,她往怀里摸了摸,按照惯例先礼后兵:“这种话从不怀好意的人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味了啊,可以请你去别的地方吗?你让我稍微有点不太舒服。”
或许是因为劝阻的声音过于平和了,对方并没有退意,反而认定是遇到了软弱可欺的猎物。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的手腕上,混沌的大脑和欲望支配他做出非常冲动的决定,腆着笑脸继续靠近过去:“但是,放任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个人在这里,也很危险吧?要不要跟我去个安全的好地方呢?”
千鹤想了一下,这种时候还是靠硬币做决定比较好。
刚抛起她的硬币,那个醉鬼就凑近过来:“你有钱吗?我有很多钱哦,我可以给你零用钱,只要你跟我……”
“不用了,这不是用来花销的。”说着她的声音冷了下去。
“我可以给你花钱啊,你给我吧。”那个人疯狂地重复着,“给我吧,给我吧,给我吧。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瞧不起我这种人吗?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强迫你和我做,就像以前那几个一样。我要跟踪你到你家去,每天晚上对着你可爱的睡颜打飞机,再拍给你的父母看。识相的话就——”
醉鬼说到一半的话语都被枪口堵了回去。
那把枪抵在他半张的唇上,令其再不能用污秽的言语脏人耳朵,冰冷的金属和硝烟味直穿大脑,他本能地不再说话。
少女脸上笑意全无,玫红色的眸子里流溢着难以形容的阴冷,与其说是枪支令对方闭嘴,倒不如说是她的神情过于让人胆寒了。
另一只手也不再拢着硬币,而是插在衣兜里。
“我说过吧,你稍微让我有点不太舒服,”
千鹤上前一步,借着这股威慑力,藏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术刀撞进了醉鬼的腹部,薄薄的衣料根本构不成阻碍,锋利的刀刃轻松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酒精麻痹了痛觉,对方甚至不会有多少感觉。
“可不可以请你到河里去呢?”
她没有开枪,因为不需要,这个醉汉本就脚步飘浮,加上突如其来的惊吓和恐惧,腿一软就掉进河中。
伤口在水里浸泡着,大量血液涌出,在夜色中并不起眼。
“救、救命!”
被冷水激得稍微清醒过来的男人慌乱地挣扎着,一边呼救一边试图爬回岸边,桥洞附近的水不深,他是有这个希望的。
千鹤在岸上注视着满是波纹的河面,衣兜里的手机趁机振动起来。
是钢琴师的号码。鉴于两人的工作内容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钢琴师也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需要求助于鬼牌的事情,这个来电应该是出于旗会的名义打来的。
“哟,鬼牌!现在在休息吗?快到老地方来,有一个重要的好消息要宣布哦。”对面的青年似乎心情很好。
“是什么呢?”
千鹤用平和的声音回应,语气中没有任何不快,无法想象她是在一边目睹一条落水狗被自己亲手杀害的画面,一边若无其事地和朋友打电话。不过对方也和她一样是黑手党,那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那醉汉的手好不容易攀附到岸边,没有再滑下去,他用全身的力量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暂时保密。”钢琴师俏皮地回答,“秘密主义者也有今天呢,想知道的话,就赶紧过来吧。”
千鹤俯身把稻草夺走了。
那把手术刀插进男人无力的手腕,割断肌腱的同时,再一脚把他踹向了河心,水流几乎是瞬间就没过他的头顶。
“好吧,那我大约二十分钟后到。”
她说着挂断了通讯。
血液不断流失着。随着挣扎的动作,肠子从伤口中滑出,在水中如丝带般上下漂浮。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力气爬上岸去,带着手背上的那把手术刀,慢慢沉入水底。
千鹤看着平静下来的水面,垂下手把手机放回衣兜,转身离开。
“这家伙会在下游被打捞起来吧,到时候报纸上会怎么说呢?真让人期待。”她自言自语道。
不过等到了那个时候,轻巧的手术刀早就随着水流被冲走了。
而且,就算这把凶器被打捞上来,也无法证明什么。因为千鹤是个黑医,出于保护硬币而常年戴白手套的习惯也让手术刀上没有任何指纹残留。
这是硬币的背面。恶的一面。
钢琴师的好消息,就是他们旗会准备再添一个成员。
就是那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获得惊人成就的新人,中原中也。
钢琴师摇晃着高脚酒杯里的香槟,对千鹤说:“就像我们当时让医生邀请你加入一样,这次也决定这样邀请他。”
“我没意见,看你们的意思。”千鹤敲敲面前的玻璃杯,看向了身侧的杀手,“不过,冷血以前不是尝试暗杀过他吗,让中也就这么加入真的好吗?”
“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让他留在mafia比较重要。”冷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千鹤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信天翁嘿嘿一笑:“也不止这个原因啦,不觉得那家伙很有趣吗?对了,天使小姐以前还和他交过手吧,就是你被传重伤不起的那次,我们还一起去看过你呢。后来我听说是你差点杀了他,那可是重力使哎,真不愧是你啊。”
“是武装部队多嘴的吧,没有那么夸张,他其实根本没受什么伤。倒是我付出了一只手腕的代价,这事医生也知道。”千鹤挠挠脸颊,窘迫地微笑着。
医生点头:“千鹤的手腕是我治好的。”
“别谦虚啦,果然杀手还是你来做比较好啊。杀戮天使,听上去超带感耶!”
千鹤笑容一僵,心虚地摆摆手:“这种照搬别人的称号还是算了,话说,你好歹也看看冷血的脸色吧?”
冷血面无表情地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并不理睬身边的两人。
“这不是挺好的嘛。”
“哪里看出来好啊?”
“话题偏了吧,我们不是来讨论怎么办欢迎会的吗?”宣传官催促道,“快点开始啦,我两小时后要赶飞机。”
千鹤顿时来了精神:“是有新的剧本要演吗?男一号吗?什么时候杀青呢?”
宣传官笑着回答:“是哦,这是最后一段戏,差不多一个星期就结束了。千鹤小姐要是有空的话,我那里随时欢迎你去玩。”
“这还是算了,不过首映我一定会捧场的。”
“真是让在下充满干劲的承诺呢。”青年多情地笑了,如天神般的容貌焕发着难以形容的魅力。
千鹤当即表演了一个原地去世,捂着心脏颤声道:“宣传官先生,你实在是太迷人了,请问我可以亲吻你的泪痣吗?”
“那么,欢迎会——”医生两只苍白修长的手相互搓了搓,阴沉地微笑着,“呵呵呵,千鹤,不如我们两个合作,做点毒药给新人一个惊喜吧?”
听见这话,千鹤睁大双眼,扭过头警惕道:“那会死人的吧?说到这个,你们给我举办的欢迎会,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一年前,医生邀请千鹤加入了旗会,钢琴师也是这样张罗了一个别开生面的欢迎会。
然后,一言难尽。
“哎?我觉得还不错啊。”信天翁没心没肺地靠在椅子上,扬起眉得意洋洋地说,“尤其是炸弹那一段,简直是神来之笔!”
“是因为那是你的主意你才这么说的吧?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虽然能看得出你们对新人的欢迎态度,但这种欢迎会搞不好真的会劝退人家。”
“好麻烦,不是我擅长对付的场合。”冷血说道。
千鹤叹了口气:“好了好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需要一个靠谱的参谋啊。听好,正常的职场欢迎会绝对不是什么爆炸艺术,也不是强迫新人飙车到海里去,然后开始竞赛自由泳,这些有趣的建议给我统统毙掉!
那么首先,这个旧台球吧要装饰一下,还有翻新一些设备,这样才有气氛,东西就由信天翁去置办;然后好酒也不能少,让宣传官去弄来,至于招待用的点心交给我负责,怎么样?”
“包在我身上,一定会让他终身难忘的!”
“你这么一说我又开始担心了!”
“可以,到时候我会让各地的朋友寄过来。”
“意外地中规中矩呢,就这么办吧。我还蛮擅长制作机关的,负责和冷血一起布置场地,医生的话……”
“我看着你们干活就好。”
医生晃了晃自己的点滴瓶,以显示自己的身体虚弱,不能劳动。
“好!”
大家把手叠在一起,充满期待地喊道。
“那么,新人中原中也的欢迎会,就此开始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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