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 海边告白
“念芯……”
韩念芯低垂的眼帘，泪水沾满了她浓密黑翘的长睫，“我真的以为我已经做到放下了他，我真的觉得我从此以后可以开启新的人生，可是，这一刻，我就只想问他……他是不是真的在乎我……”
纪宁远的眼睛跟着湿润，从未有一刻，他这样的心痛过。
“从我遇见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将来一定会是个没用的人……”
“不。”纪宁远轻轻捧住韩念芯湿润的脸庞，望着她噙着泪光的赤红水眸，“你不是没用，你只是没有办法逃过爱上一个人的宿命……”
韩念芯竭力顶着哽咽，瞪大的水眸望着纪宁远，“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宁远……我不想你也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纪宁远深望进韩念芯蒙着水雾的眸底，“我心甘情愿为你背负这样的宿命。”
“不要，宁远……”
又一次的，纪宁远将韩念芯紧紧地抱住，“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我也会将你从他的手里夺来……我一定要让你的宿命从此归属于我。”
……
纪宁远和韩念芯来到医院的走廊时，只剩下欧秘书一个人站在走廊。
欧秘书看到纪宁远时的敌意很重，却恭敬地对韩念芯道，“夫人，总裁他在车里等您。”
韩念芯没有回应欧秘书，只是把罩在自己身上的纪宁远的外套还给了纪宁远。
纪宁远深深地注视着韩念芯。
韩念芯跟纪宁远点了下头，示意感激，而后，她转过身，慢慢地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欧秘书跟了上去。
纪宁远身后的夏禹嗫嚅地问，“老板，您就让韩小姐跟顾总走了？”
“我还能怎么办……”
夏禹没有听清楚纪宁远所说的话，下一秒，却见到纪宁远转身，朝着跟韩念芯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在上车的时候，纪宁远把一记拳头重重地打在了车窗上。
车窗的玻璃破碎。鲜血从纪宁远握紧的手背上潺潺流出……
……
韩念芯站在车旁。
黑色的车窗里隐约映射出那个人英俊的轮廓。
而后，那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的身高相差有十多公分，这让他看着她的时候，很自然地形成一股压迫力。
韩念芯跟他四目相对了有数秒。
然后，她开口对他说，“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
“你说。”
他的嗓音如往常的磁性低沉。
“去那片海。”
顾承域在跟韩念芯“重逢”最初的时候，曾经带韩念芯去过一片海。
那片海是韩念芯第一次对顾承域产生了幻想的地方。
顾承域知道韩念芯所指的是那片海。
“好。”
韩念芯随即坐进了车厢。
顾承域仍旧像来这里的时候那样，搀着韩念芯上车。
……
海，让人觉得自己十分的渺小，却总能够让人的人平静下来。
记得几年前顾承域带她来这里的那次，顾承域就是站在她现在这个位置。
韩念芯的脑子里浮现着当时的情景，那时候的心态，要比现在天真了许多。
凝望着眼前这片海，她开口对站在她不远处，身材挺拔俊逸的顾承域道，“在刚刚我改变了我的决定，我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顾承域刚刚的脸色是沉肃的，此刻明显柔和下来。
“你本就该做这样的决定，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替你的身体着想。”
过去，他似乎从未跟她说过这样关心的话，最近，他却经常说。
韩念芯闭了下眼。
在好几秒后，她转过脸，看着顾承域。
海边的风很大，扬起她的秀发。
一缕头发掠过她的脸，将她精致娇小的脸庞映衬得有些凄楚。
顾承域走到她的面前。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法看透她的目光。
他帮她把脸上的那缕秀发拿开，双手轻扶在了她的双肩。
她仰望着他。
眼前的这张脸，是她爱了十多年的俊逸脸庞，她曾经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怦然心动。
现在，这张脸还是那张让她心动的那完美俊颜，却在面对的时候心犹如窒息，疼痛像蚀骨的虫蚁在身体每一噬咬蔓延细细尖锐的痛。
“冷吗？”
顾承域问她。
她摇了摇头。
顾承域却还是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兀自罩在她的身上。“这里风大……你的身体不允许你着凉。”
他不算温柔却体贴的话语，让她的鼻子微酸。
“既然这样决定了……我们回家吧！”海边的大风让顾承域皱起了眉头，他显然害怕她会在这里着凉。
她没有说话。
他伸手把她揽住。
不过分，也不亲密，就好像一个绅士搀扶自己的女伴，他的手只是很轻很轻地扶着她的腰，站的她的身侧，阻绝了大部分的海风。
“我还不想走……我有话跟你说。”她低着头，有些涩地说出这两句话。
“那去车上说。”
“不，就在这里说。”
顾承域看着她。
她第一次发现，顾承域也有拿她没有办法的时候。
她深吸了口气，挣开他，转身面对着眼前的那片深蓝色的海。
顾承域依然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外套给予了她十分的温暖，让她此刻并不感觉到有冷意。
她缓缓开口，“汤姆森跟我说，你曾经打过三通电话给他，要他必须做我生产时的医生。”
顾承域生来就是性冷平静的人，所以纵使意外她会得知这件事，也只是沉默了几秒，“当时如果没有汤姆森在你身边，你无法顺利生下Prince。”
她回眸看他，清楚的瞳眸很深很深地看着他，“为什么？当时你一心想利用我，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和孩子的死活，当然，你可能不想失去我这个棋子，但这颗棋子也不值得你放下你向来倨傲的身段去求汤姆森。”
顾承域看着韩念芯的黑眸内敛，“当时我也曾疑惑过，我为什么会这样害怕你有事，但是当时不容我在这个问题上多想，我必须先帮助你……因为，比起内心的疑惑，我更清楚我必须让你和孩子安然无恙。”
“那么，当时的疑惑，你现在找到答案了吗？”韩念芯的嗓音微沙。
他凝视着她细致的脸庞，点头，“答案我已经跟你说过，只是我明白得太晚。”
酸涩如密密麻麻的泡沫堵在她的胸口，阻碍她的呼吸，让她此刻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这让抑制住这股情绪。
可是，鼻子依然因酸涩而泛了红。
“宋蓁跟我说，你对苏律说过，如果你没有生病，我们在乌托邦度假的时候，你可能会考虑将原本虚假的情绪转换为真实的情意，让我们并不真实的家庭变成真实的家庭，忘记仇恨，跟我走下去。”
顾承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的。”
更多的酸涩在此刻涌了上来，她无法抑制，致使双眸也泛了红。
然后，他轻缓地低哑地认真地接着道，“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想我过去的选择有很多都会更改。”
“所以，你在乌托邦的时候想过放弃仇恨我走下去原因，也是刚才那个答案吗？”
她看着他，眼睛里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顾承域仍旧是没有思索地回答，“是的。”
“因为你在乎我？”
她极力顶着喉咙间的哽咽说出这个答案，却想要得到他的明确肯定。
她眼睛里冒出的更多泪水，让他没有办法再保持跟她的距离，走到她的身边，“别哭了……”他抬起手，欲把她眼角滑出的泪液拭去。
她挣开，笃定盯着他，“回答我！”
他收回手，看着她。
她任由眼泪肆无忌惮地夺出眼眶，模糊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凝望他的俊庞。
“我的心并非铁做的，即使被复仇蒙蔽，它也是有知觉的。”
他婉转地回答她，却是她心底想要的答案。
她可怜的样子看着他，“我要你跟我说得更清楚一些。”
他突然抱住了她。
她错愕。
他切切实实地抱住了站在原地的她，让自己所有的气息和体温包裹住她，低沉且压抑的，就像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放手让你去美国，我并不乐意，你独自在美国生产，我并不放心，你跟纪宁远走得越来越近，我并不舒服，你顺利生下Prince，我并不松了口气，跟你打抚养权官司，我并不快意，逼你跟我结婚，我并不得意，跟你在乌托邦的时候，我并不虚伪，跟你摊牌的时候，我并不坚定，得知我一直以来是在利用一个善良的女人，我并不舒服，你跟我提出离婚，我并不冷静，我去法国治疗你的无动于衷，我并不开心，回来见到你平静的样子，我并不舒服，那一夜在一起，我并不失控，你不要孩子想要彻底跟我划清界限，我并不平静，现在……我并不想跟你说这些话，我只想跟你说，我在意你，韩念芯！”
他所说的每个“并不”，都精准地拨弄她内心最脆弱的那根弦。
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因为他的话，因为他的拥抱。
“我还有更多的话想要跟你说，只要你像此刻这样愿意听我说……”
她的问话，变成了他的告白。
韩念芯的眼泪已经成串地跌落下来……
她原以为，她再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再也不会被他的话触动，然而，原来爱一个人永远都身不由己……
原来，她也会有因为幸福而落泪的时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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