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披着羊皮的狼
地铁里的冷气依旧开得十足，今天许爰却不觉得冷。
两次逛商场，两次都弄得一肚子的郁闷，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和大商场有仇？
以后还是少去吧！
拿出手机再一次拨打苏昡的号码，依旧是关机，她恨恨地将手机塞进包里，别让她再看见他！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奶奶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纳鞋底垫。
许爰喊了一声“奶奶”，然后飞奔过去，抱住了老太太的脖子，撒娇，“怪费眼睛的，您怎么又在纳鞋垫啊！不是都说了不让您纳了吗？”
“哎呦，快放开，小心针扎到你！”老太太连连呼叫。
许爰噘着嘴放开她，扯过一旁的板凳，也坐下，“您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
“听到了！”老太太点头，“我闲着没事儿，又不爱打麻将，除了种种菜，可不就纳鞋垫吗？你放心，我一天纳没两针，哪里就能累坏眼睛了？你今天怎么又回来了？”
“比起那些天南海北来北京上学的，我离家这么近，勤回来有什么不对？”许爰撤掉她手里的针线和绣了一半的鞋垫，“既然我回来了，就别绣了。”
“你这小丫头，以前你都是两个礼拜回来一次，如今你不到一个礼拜就回来一次。可不就是奇怪吗？”老太太见她不让绣，只能作罢，点着她额头，“说吧，回来什么事儿？”
“还不是最近你给小阿姨放假回老家了，我不放心您自己一个人吗？”许爰又搂住她撒娇。
“有什么不放心的！前后左右住的都是老邻居，都照顾着我呢。你张奶奶刚走！”老太太笑。
许爰也跟着笑，“前几天婷婷的奶奶病了，有点儿危险，不过幸好救过来了，没事儿了。”
老太太收了笑，“说起来，我有大半年没见着她了，她如今在家里还是在医院？”
“在医院养着呢！”许爰说，“我打算明天去医院看婷婷奶奶，您想去吗？”
“去吧！”老太太点头，“我也想他了，岁数大了，见一面少一面的。也叫上你张奶奶，还有王奶奶，她们若是听说，估计也要去。”
“哎呦，那都去的话，咱们得开一辆车去。”许爰想着她可不敢带着几个老太太坐公交，担不起那份儿心。
“行，你来开车！”老太太点头。
许爰最不爱开车了，不像孙品婷，走到哪里就将车开到哪里，真是一点儿也不怕堵车。相反，她被堵一会儿就想挠墙。可是几个老太太身边都没什么男丁在家，她这个孙女只能上阵了。
祖孙俩在门口又聊了一会儿天，老太太进屋做晚饭，许爰跟着去了厨房。
第二天一早，许爰拿起手机，给孙品婷打电话，告诉她几位老太太也要去医院。
孙品婷吓了一跳，“都来啊！”
“是啊，你跟奶奶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吃完早饭，收拾一下，我开车过去，错过早高峰，大约十点半到。”许爰计算了一下时间。
孙品婷答应说好。
撂了电话，许爰赶紧从车库里将车开出来，车老长时间不开，上面落了一层土，她打开自来水，接上管子，忙活着洗车。
老太太做早饭，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皱眉，“没个女孩子样！怎么不开出去洗？”
“麻烦！”许爰一边冲着土，一边贫嘴，“顺便给您浇浇菜。”
老太太笑骂了一句，不再管她。
洗完车，许爰赶紧回屋梳洗换衣服，老太太也做好了饭，祖孙二人吃完饭，见张奶奶和王奶奶拎着包来了。三位老太太搁那儿一站，许爰“扑哧”就乐了。
“你这小丫头，笑什么？”张奶奶瞅着许爰。
“我看您们三人往这一站，就是三朵姐妹花！”许爰打开车门，请三人上车。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穿着带花的衣服，顿时眉眼笑开，王奶奶说，“这小丫头长大了还一样贫嘴，看你以后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许爰咳嗽了一声，“我才多大？不急！”
“怎么不急？你都二十二了，趁着正水灵的时候，要赶紧找一个抓住，再晚了，好的都被人给抢没了。”王奶奶说教起来。
许爰无言片刻，“王奶奶，这男人……照您这么说，是用抓的还是用抢的啊？”
“你王奶奶的意思是连抓带抢！”张奶奶笑着打趣，“她当年可是早早的就抓了一个。”
“也不害臊！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当年不也是？”王奶奶反回来笑骂张奶奶。
“你们谁也甭说谁！”许爰奶奶瞅着二人说。
“你更是！”俩老太太异口同声对向他。
三个老太太说着，都笑了起来。
许爰在三人说笑声中将车开出了院子，驶向街道。
开出一段距离后，张奶奶说，“爰爰啊，你中途找个地方停下，咱们不能空手去，得下车买点儿东西给婷婷奶奶带去。”
许爰应声。
错过了早高峰，路上不太堵，开出半个小时后，许爰指着不远处一家看起来挺上档次的营养品店，问三人，“那一家店行吗？”
三位老太太向外看了一眼，都点头说行。
许爰将车驶过去，这个位置不好拐车，绕了一圈，才停在那家店门前。
三人下了车，走了进去。许爰没跟着，靠在车前等着。
等了一会儿，三位老太太还没出来，她知道三人都有爱挑剔的毛病，买东西挑挑选选，向来很慢。便无聊地看着脚尖，踢一颗从地砖缝长出来的小草，将它踢得东倒一下，西歪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她正玩的有趣，不妨一声好听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许爰一惊，猛地抬头，只见旁边不远处一栋高楼内走出一人，裁剪合体的手工西装，名贵的腕表，缓步走来，清俊优雅。不是苏昡是谁？
她怀疑看错了？立即闭上眼睛再睁开，见果然是他，她睁大眼睛，“怎么是你？”
“这是我问你的话！”苏昡来到她面前，停住脚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脚下，忽然轻笑，“不知道你还有揉虐这么一株小草的爱好！”
许爰惊讶的表情瞬间转成一脸黑线，“你不会用词别用！”
什么叫做揉虐？他到底懂不懂？
“那你告诉我，你这只脚在干什么？”苏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在……”许爰低头，想说我在玩，可是……她是怎么玩的？她脸更黑了，瞪了他一眼，“我就是揉虐了，怎么着？你难道还替它报仇不成？”
苏昡眸光动了动，盯着她看了一眼，须臾，偏开头，看着她身后的车，“要去哪里？”
“干嘛告诉你！”许爰看到他就有气。
“送我一程！”苏昡当没看到她难看的脸。
许爰又睁大眼睛，瞅着他，像看怪物，“你没病吧！”
“没病！”
“不可能！”许爰立即决绝。
“为什么？”
“不顺路！”许爰想着她是去医院看望病人。
“你没问我去哪里？怎么知道不顺路？”苏昡挑起好看的眉。
“你也不知道我去哪里，怎么就知道顺路？”许爰反驳他，暗暗想着，就算顺路也不送。
苏昡闻言不再说话，而是又向前走了两步。
“你干嘛？”许爰吓得身子往一边躲了躲。
苏昡不看她，来到车前，身子懒洋洋地靠在了车上。
“喂！”许爰瞪着他，“你干嘛？”
“你那些衣服……”苏昡两手搭在车身上，姿态闲适，慢慢地说，“还在我车的后备箱，我还没决定到底是扔了，还是还给你！”
许爰经他一提醒，顿时想起自己和孙品婷血拼了一下午的衣服，心里想撞墙，但偏偏她面前没墙，只有这个人，看着他懒散的模样，该死的好看，可是又该死的可恶。她磨牙，“你的车呢！”
“被人开走了！”
“你要去哪里？”许爰自然还是想拿回衣服的，跟着孙品婷购物，那些衣服可都不便宜。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苏昡闭上眼睛，似在享受阳光浴。
许爰又黑下脸，“我去医院！”
苏昡“嗯？”了一声，好看的眉目微拧，“又去打胎？”
许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脸不止黑了，更是阴得要下雨，恼怒，“你才要去打胎呢！”
“不是？”苏昡睁开眼睛，看着她，眉目舒展开，“上次在医院碰见你，你正……”
“那是我室友！”许爰几乎要跳脚。
“哦，原来是你室友！”苏昡微笑，似乎心情很好，“幸好是你室友，若是被人知道是你，那身为你男朋友的我，可真是没面子。”
“苏昡！”许爰气得想打人，恶狠狠地看着他，“不欺负人你会死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买了胶带封了你的嘴？行使一下我这个女朋友的权利？嗯？”
“女朋友的权利是封我的嘴吗？”苏昡失笑。
许爰实在气的不行，看到他的笑脸，就恨不得撕碎了，她本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火爆脾气暴力的人，但是面对这个人，她忍耐已经超出了限额，尤其他还靠着她的车，懒洋洋十分享受地欺负她，若是她再不发作，真是好欺负了。
于是，她上前两步，伸手推他，“不顺路，顺路也不送你，衣服我不要了，你现在就给我走！”
“我若是不走呢！”苏昡趁机抓住她的手。
许爰扥了两扥，跟那天一样，被他扣住就撤不出，她恼怒，脱口而出，“我报警！”
苏昡忍不住大笑，“真乖，果然是我的女朋友，学的挺好！”
许爰气急，刚要抬脚踢他，苏昡忽然将她搂住，身子一改懒洋洋，站稳，微微前倾，成半自然半亲密地揽着她，声音压低，“有人来了！”
许爰撤回脚，转头，就见那三个老太太不知何时从营养品店已经出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她和苏昡，她顿时呆了。
“她们是谁？”苏昡低声问。
“我的奶奶们！”许爰慌张地伸手推他，低斥，“快放开我！”
苏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自然地放开她，优雅地理了理西装的衣摆，然后缓步向那三个老太太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三人面前，温润好听的声音开口，“三位是爰爰的奶奶吗？您们好，我是苏昡。爰爰的……男朋友！”
许爰看着他，傻眼了！
三个老太太看着苏昡，也傻眼了！
“我来提！”苏昡伸手，从张奶奶手中拎过东西，又去接王奶奶手中的东西，然后又自然地对许爰奶奶伸出手。
三位老太太手中的东西转眼就到了他手里，他西装革履，即便两手拿满了东西，也不失风度。转身拎着东西不紧不慢地走回来，对许爰说，“打开后备箱。”
许爰呆呆地打开后备箱。
苏昡将东西逐一排列放在后备箱里，然后又对许爰伸手，“车钥匙！”
许爰手里攥着车钥匙，刚要给他，忽然反应过来住了手，睁大眼睛，“苏昡，你……你……”
苏昡上前两步，扣住她的手，将她手中的钥匙夺过来，温柔地拍拍她的脸，“我来开车，你别吵闹，安静点儿，否则在奶奶们面前闹了笑话，你自己负责。”
许爰听出他明显的威胁，顿时怒目而视，可是他温柔含笑，彬彬有礼，宠溺地看着她，不远处，那三个老太太从傻眼到惊讶再到欣赏地看着苏昡，她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苏昡挨个打开车门，含笑而立，温文尔雅，“三位奶奶请！”
三个老太太此时两手轻松地走过来，一个个笑呵呵地看着苏昡，“你是爰爰的男朋友？”
“回奶奶们，是！”苏昡含笑点头。
“你叫什么？”许爰奶奶打量苏昡，标准地审视孙女婿的眼光，“刚刚没听清你的名字。”
“我叫苏昡！”苏昡耐心地说了一遍。
“苏昡啊，苏昡……咦？这名字怎么有点儿耳熟？”许爰奶奶问张奶奶和王奶奶。
那二人也点点头，“是有点儿耳熟！”
“大约是爰爰对您们提起过我吧！”苏昡笑看着三人。
“哎呦，可能是。可是这孩子怎么就没说你是他男朋友呢！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有男朋友。”许爰奶奶嗔怪地看了许爰一眼，然后对苏昡十分和蔼地介绍，“我是爰爰的奶奶，这位是张奶奶，这位是王奶奶。我们是老邻居，也是老姐妹了，年轻的时候就要好，一起上过山，下过乡……”
“奶奶！”许爰打断老太太的话，她这是要将自家的底细都掀给苏昡不成？
“你这孩子，打断别人说话，真没礼貌！”许爰奶奶不高兴地看了许爰一眼。
许爰既郁闷又无语。
苏昡轻笑，十分谦和有礼，“奶奶们先上车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好，上车再说！”许爰奶奶对苏昡大有好感，招呼两个老姐妹上车。
三位老太太集体坐在了后座后，苏昡见许爰站着一动不动，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怎么不上车？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许爰狠狠地挖着他，她为什么不上车？他明知故问！
“既然没有要买的东西，就上车吧！”苏昡转身进了驾驶座。
许爰不太情愿地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坐上。
“哪个医院？”苏昡问。
许爰僵硬地报了一个医院地址。
苏昡点点头，对她叮嘱，“系上安全带！”
许爰偏坐着不动，当没听见。
苏昡叹了口气，侧过身，伸手帮她拉过安全带系上，温和地低声说，“我没去家里接你，是因为上午公司里有事儿，实在走不开。这不是在这里等着你了吗？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爰险些吐血，他可真能掰，顿时又对他怒目而视。
“男人自然要以事业为重，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有那么多的气？小昡，你别理她，只管开车。”许爰奶奶在后面见了，立即开口解围。
苏昡笑着坐好身子，声音温润好听，笑意浓浓，“好，我听奶奶的。”
许爰几乎要气死，才见一面，没有五分钟吧？她的奶奶竟然叫他小昡了，这是倒戈了？到底她还是不是她亲孙女？那个往日里精明的老太太哪里去了？苏昡这明显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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