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花灯王
那是一架五六丈的高台,旁边搭建着供人攀爬的支木,从下往上看去,像是专门供人娱乐的关卡,越往上,能留下的人越少。
燕棣笑道:“那也是一处好玩的地方,想不想看看?”
这是花灯比试中,声势最为浩大的一个。
比试名为花灯王,凡事参与比试的人交了银子报了名,即可选一个代表自己的花灯,只要把手中的花灯送上最高的宝座,便可得到燕京最大的花灯铺,耗时一个月制作出的八角花灯王。
今年的花灯王底座有一个悬托,花灯转动时,花灯上绘画的图可以连成一个动起来的故事,讲的是一对由战火分开的夫妻,最终破镜重圆,也算讨个彩头。
燕染粗略的看了下,尽管参与比试要先交二两银子的报名费,但参与报名人的名单已经写满了两大张纸。
也就是说,想赢并不容易。
此时,举办比赛的司仪最后一遍宣布:“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比赛就要开始,花灯王最终花落谁家,大家拭目以待!”
燕棣抱臂说道:“你想不想要今年的花灯王?”
燕染看着他,知道燕棣从不打诳语,他既然问,肯定有十足的信心:“想要!三哥一定能赢!”
燕棣侧了侧脑袋:“这么相信我?”
燕染比燕棣更信誓旦旦:“嗯。三哥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那你去,把报名费交了。”说着,拿出二两碎银,放到燕染手上。
比赛一开始,有一鼓作气先发制人的,也有先观望打算谋定而后动的。
燕棣到了跟前,那边口令刚刚响起,他先回头看了一眼。
他眉眼疏朗、似有天高海阔,一身黑色紧束的衣衫,显得他长身玉立,再适合不过。
他手指指了指脚下,示意燕染站着别动等他归来。
燕染弯了弯嘴角。
比试开始——
开始的比试除了看个热闹,能区分出谁能胜出的可能性并不大。台上的人不断拉扯着距离,台下的人就有些闲不住。
“不知今年,你觉得谁能赢?”有人问道。
回答的人说:“我猜,是姓牛的那小子,去年落败后,他爬了一年的树,说今年一定要拿第一回来。”
“名不见经传的,要赢可没那么容易。”
“我猜是柳公子,刚刚看到他报名了。”
一人惊疑:“可是柳将军家的柳公子?他若参加还有别人什么机会?”
一人跟着道:“是啊,他这样的不该明令禁止吗?”
“老板开始也没同意,可人家报名费就交了十两银子!”
世间再怎么说铜臭,钱多的人就是爷,关于柳义和的议论慢慢也就停下,反而打起了赌,压柳义和胜的人不在少数。
事实上,花灯王的比试,武功高强还不一定真就能拿到第一。
这里有不少每年都参试的,早把一套出奇制胜的方法烂熟于心。再者,往上走的横木错综复杂,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有人早早结派,单打独斗的人实很难占据优势。
这种差别越往上走,看的越加分明。
燕棣开始的晚,此时领先三五个身位的,正是认为赢的机率最大的柳公子柳义和。
他身形与燕棣相似,整体比燕棣大了一号。燕棣并不瘦弱,但与柳义和相比,威慑力并不强。
此时他落在后面,也就是大多数人的水平。在旁人都追赶柳义和时,燕棣选人少的地方走,巧妙的避开了许多争斗。而最有希望夺魁的柳公子成了别人眼中的劲敌,相互托举着,势要将他拉下来。
就在他们争斗时,燕棣看准了一个空隙,劲瘦的腰身如同一条鱼儿,向上一跃,越过了争斗中的第一位。
“那位公子好生眼熟,往年可参加过花灯王的比试?”
“这你都不认识了?不就是燕三公子嘛!”
“燕姓侯府那么多,到底是哪位燕三公子?”
“你想想,能叫的上名号,让整个燕京有所耳闻的,除了燕靖侯府的燕三公子,还能有谁?”
燕棣的这一跃,打破了柳义和一枝独秀的局面,争夺花灯王的人起了针对燕棣的战术,下面观望的人,也在燕棣能赢上,下了一注。
等到燕棣与柳义和甩开后面的人,上面的地方越小,也开始了二人针锋相对的一幕。拳脚往来互不相让,生生堵死了后面人的路,甚至怕被殃及。
正在所有人看的目不转睛时,天上突然飘过一个红影,她手中握着一枚五两的银块,往司仪身边狠狠一掷,平地留下一块拳头大小的坑。
“报名费!”
花灯比试上的人大多集中在中间,下面的人极少。红衣女子身手灵敏,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越过一半。待他们看清来人,本是要争的反而处处相让。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嫌弃的口气十分明显:“算你们识相,还不滚的再远一点!”
燕染捏着手里的鲤鱼灯,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
燕鹤与燕棣的那场比试,昭告全城式的宣布,燕鹤从此再不为难燕棣。
可是今日,她又来了。
“你看这三公主,我就知道有燕三公子的地方,准有她!”
“听说之前在马场,他们还约了一次,我还当二人已经没关系了。”
“在马场?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
等到燕鹤追赶上,第一个对付的却是柳义和。
她与燕棣结仇人尽皆知,可从没听说和柳义和有什么过节。
柳义和三代为将自幼习武,功夫自然不弱,他与燕棣争斗时,没个输赢,加入燕鹤时顿时不一样了。
况且,整个燕京,敢伤燕鹤的只有燕棣一个,柳义和可没胆量和公主相争,一来二去的更加束手束脚,不多时败绩已显。
“我认输,没想到今日会逢敌手,公主、燕公子,是在下输了。”
柳义和说罢离场,从众人面前离去,倒也潇洒。
场上没了柳义和,花灯节的比试顿时没了看头,不少人唏嘘不已。
最得意的只有三公主燕鹤。
她笑了笑道:“今年的花灯王我拿定了!我要把它献给母妃,你让还是不让?”
燕棣道:“原来是贵妃想要?这可是贵妃的旨意?”
“自然不是,是我的一片孝心。”
“这样啊。”燕棣手上用劲,抓紧了头上的横杆,“既然不是贵妃的旨意,那就不必遵、不必让!”
“你!”眼看着燕棣往更高的地方去,燕鹤纵身一跳,不甘示弱追了上去。
燕染看的认真,始终没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影,待她发现时,燕璎已经站了许久。
想想也是,燕鹤在燕璎应该也不远。
她本来对燕璎有好感,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可自从赐婚的事定下,燕靖府上上下下最避讳的就是提及燕璎的事,简直到了谈璎色变的地步,此时燕染也有些尴尬。
“二皇子。”
“我说过,你可以唤我拂玉。”燕璎道,“从前你也是,唤我拂玉。”
燕染愕然:“我觉着,我们之前还是避讳一些的好。”
尤其是眼前还有这么多人,试探着望来望去的时候。
“是我让你困扰了。”燕璎说道,自觉退开了一步。
他若不退,燕染还觉得正常,可他偏偏退了,燕染反而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他们间本就清白,此时也不会作逾礼的事,别人再看又能说什么呢?
可退也退了,她若是解释,又显得此地无银,索性不再说话了。
台上,眼看着燕棣与燕鹤越来越高,明知拿不到灯王的人索性站在中途休息,一边观战。
燕鹤的出招方式燕棣已经十分熟悉,反而燕鹤根本摸不清燕棣的套路。几次交手后,燕鹤难免暴躁,当她一个狠击,燕棣往旁边一躲,谁知此时脚下一滑,当即就要摔出去。
尽管燕鹤再刁蛮,他若见死不救就是不忠。燕棣想也没想的抓住她的手臂,往上一带,反而让燕鹤先他一步,登上高台。
“我赢了!”
燕棣微微一笑,翻身跟了上去,然后把手里拿着的花灯放到高台。
场下,这才爆发出一阵欢呼与掌声。
“恭喜。”燕璎说道。
燕染一个愣神,然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并不知道这场比试究竟算燕棣胜,还是燕鹤胜。
燕璎:“有燕棣这样的兄长护着你,你一定很开心。”
“是。”燕染笑着答道,“三哥于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
燕棣从高台落下,他如一只黑羽的雁,飘落到燕染面前,裹夹凉风一阵。
“恭喜燕公子,夺得魁首,赢得八角花灯王一盏!”
掌声如雷。
“我不服!”燕鹤同样的飘落至台下,指着燕棣道,“第一个登上高台的明明是我,为何赢的却是他!”
花灯老板摸了摸头上的冷汗,颤颤巍巍道:“三公主,比赛规则上说的清清楚楚,先把手中花灯放到高台,花灯没有损毁者为胜。三公主身手不凡第一个登临高台,可是却没有花灯啊。”
“这是什么破规则!”说着就要抽出长鞭,可今日是上元节,如贵妃早勒令她若是出宫便不可佩戴鞭子,她的鞭子此时还在如贵妃的殿中。
“你自己说,今日赢的,究竟是谁?”燕鹤伸手往旁边一指道。
燕棣摸摸鼻子,燕染在他身边轻轻喊道:“三哥。”
眼中渴慕。
若说燕染开始并不在意能不能拿到花灯,现在却像个孩子似的一定要得到了。
燕棣摆摆手,示意自己清楚。道:“谁输谁赢,老板已经讲的清清楚楚,既然你想让我重复,那我可以再说一遍。”
“好了阿鹤。”燕璎打断道:“今日事就算了,赢得是燕三公子,此灯当属燕染。”
燕鹤睁圆了双眼:“二哥,你喊她燕染?难道你还记挂着她!”
“燕鹤!”燕璎厉声喝道。
燕鹤跋扈,但有三个人她还是怕的,其中就有燕璎。若燕璎温声细语还好,她知道还没触及到他的底线,若一旦疾言厉色,她可不敢再多言。
所以再委屈,此时也不敢再嚣张下去。
战火已熄,花灯店老板插空问道:“花灯王可需送到府上?”
“送去吧,就说四姑娘喜欢,让府里的人妥善放好。”
老板连连答应,恐怕再生变故。
“等一下。”燕染说道,“我可不可以先看看?”
“自然,也是可以的。”
花灯王就在台前,周围用画屏空了半丈隔开。灯身支木上的花纹,底座旋转的机巧,还有画上人物的表情,都在点亮花灯的一瞬间栩栩如生起来。
三四个大汉才能合抱得来的花灯,经手一推,晃晃悠悠的开始转动。
直到花灯店老板炫技一般,手推着花灯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燕染耳边听着周围人的赞叹,心思却越飘越远,全然由不得自己。
人来人往的巨型屏幕,眼花缭乱的故事图画,她置身在另一个梦里,却真实的仿佛已生活多年。
这难道又是一个荒诞的怪梦吗?可她记得自己分明就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如若不是梦?可为何又这般的真实?!
“燕染,燕染。”身边有人叫她。
燕染眨眨眼,意识清醒过来。身边除了燕棣关切的脸,巨型高台,人来人往,还是之前的样子。
“想什么呢?被魇住了?”燕棣问道。
燕染的脸色很不自然,方才还红润的脸色转瞬变得煞白,一摸她的手,更让人心惊,冰冷的像是从雪窖里冻过一样。
“你——”
一旁的燕鹤嗤笑道:“莫不是没见过世面,惊的说不出话来?”
燕棣一颗心系在燕染身上,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可这一眼,生生让燕鹤打了个寒噤。
她的母妃再严厉凶狠,都没有过这么冰冷的眼神。看的直让人怀疑,眼前人难道真的只会吃喝玩乐吗?
燕璎若有所感,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他比燕鹤想的多,抑制住心中的疑问,道:“这花灯确实精妙绝伦,画里的故事像真实的一样。”
花灯得到二皇子的肯定,花灯店老板笑得脸都裂开了。这个花灯是他一年的心血,想想今日的收入和今年能有的进帐,总算没有白费。
燕棣掌心温暖,燕染渐渐也能回过神。她平时与燕棣亲昵,此时却不愿与任何人触碰,收回手站的退开一步。只留下燕棣望着空空的手掌,怅然若失。
“我没事,只是走神了。”
“当真没事?”燕棣双手背至身手,问道。
燕染勉强笑了笑:“真的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后面再看到什么,燕染都怀揣着心事,就连燕棣说到哪种表演在云州也十分常见,也没能吸引到燕染的注意。
直到她被往来的人推了一下,撞回到燕棣怀里,燕染抬起头看着燕棣,才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
“你看。”燕棣抬手指了指。
那是一家卖吃食的小店,趁着热闹在店外面多撑了个架子,旁边放着几把自己扎的花灯卖,架子上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汤水,往外冒着热气,只听得店主吆喝着:“香甜软糯的浮元子,十文钱一碗!”
燕棣:“要不要尝尝看,这是南方新兴的吃食,你应该还没尝过。”
“好。”燕染点头。
新煮好的浮元子,五颗大小均匀的浮在碗中,白白嫩嫩的十分讨喜。
就是看起来,都是甜甜糯糯的,还能闻到香气。
燕染咬了一口,里面包裹着的馅料流出,烫的她眼泪差点流出来,而她又不愿张大嘴巴呼热,憋得小脸通红。
燕棣看她两眼汪汪的,忍不住大笑,越笑越抑制不住,气的燕染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燕棣问道。
甜腻腻的,自然比不上府里精心制作的糕点美味,可是燕棣认真的问,笃定她会喜欢,燕染突然觉得三分美味也化作九分,点头道:“很好吃,三哥要不要尝尝?”
“我就算了,我不喜欢。”
燕染问道:“既然你不喜欢,为何还让我吃?”
“我只是想找些事情,让你开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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