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货
为了不让田翠英看出破绽,金德德只能违心地接受,她今晚要和温律年同床共枕的事实。
等到心大的老母亲蒙着被子,呼呼睡着,德德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卫生间,换上最厚的一套睡衣。
要她当着温律年的面换衣服?绝不可能。
温律年也很快换好了衣服进来。
这次,他穿的不是棉背心,而是部队发的军绿色秋衣,严严实实贴在身上,隐约看出脱衣有肉的轮廓。
关门声响起时,德德不由得想起结婚那晚,下意识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同床可以,但是坚决不能入身,她可不想再体会一次碾压级的疼痛了。
好在,温律年很有自知之明,见小媳妇一个人裹在被子里,把自己包得跟蚕茧似的,他心里微微叹口气,从柜子里又取出一张被子,在大床的另一侧展开。
德德背对他躺着,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来抢自己的被子,不钻自己的被窝,他们还是好夫妻,好朋友。
但是下一秒,温律年低沉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德德,我们已经结婚了……”
来了,又是这句熟悉的台词,熟悉的配方。
德德瑟缩了一下。
男女身体力量悬殊,被这种差距支配下的恐惧,今晚膨胀到了极点,让金德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腾地坐起身,气呼呼道,“温律年,别以为我嫁给了你,就要什么都听你的。就算夫妻,你也不能对我为所欲为!”
因为老母亲还在外间躺着,德德说这话时,明显压低了嗓音。再加上她卷着被子,软软的一长坨,像一条外强中干的毛毛虫,再怎么愤怒,都糯得毫无气势。
昏暗的灯光里,温律年先是一愣,又不厚道地笑了。
“喂,你还笑!”毛毛虫很生气。
温律年好声解释:“德德,我只想问问你,我们是不是结婚了?”
德德怔住:“是啊。”
温律年:“你是不是还说,我是你男人?”
德德脸红,傍晚当着外人的面,她那么说,只是想保住自己的电饭煲。这会儿被温律年抓住话柄,只能点头,“是……啊。”
“所以,你今天在厂里,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我作为你的丈夫、你的男人,是有权知道的。”
温律年脸上一副“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你、别怕说出来、我给你撑腰”的架势。
德德却傻眼,“你刚刚,只是想问我这个?”
温律年意外:“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德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律年偏偏要挑明,“德德,我当了五年兵,军人该有的自律和节制我都有。如果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勉强你……”
“不要说了……”德德重新躺平,只想装死。
温律年:“那今天白天……?”
德德沉默了。
她总不能告诉温律年,为了支持他的创业计划,她今天狠心拒绝了厂里安排的工位,这会儿还心疼那打水漂的一万块钱吧。
毕竟,她可一点也不支持他下海当个体户。
幸亏工位能保留到正月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如果告诉温律年“你要好好创业、否则就要回厂、继承年薪三千的工位”,怎么看怎么像鼓励他玩票。
既然决定的事,就不该瞻前顾后留一手。所以这次,德德决定,先瞒着温律年。等他做生意遇到问题,无法解决时,再拿出来说事,再劝他回厂上班。
到那时,这个工位才会显得珍贵。
“温律年,”她随便找了个借口,“那个板栗……我还一口都没吃呢。”
温律年心窒了一下,他看出来,她的妻子,还不愿意分享心事给他。
他苦笑:“都怪我,明天我们再出去买板栗?”
德德满意地点头。
常年卡点上班,德德的生物钟非常规律。眼下,最大的危机解决了,德德终于安心了。
她抱着枕头,不到五分钟,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温律年却失眠了一整晚。
倒不是因为媳妇儿没心没肺,而是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当年战场上,那些枪林弹雨的画面:凶狠狡猾的敌人,倒在血泊里的战友……
四年了,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觉。
但是今晚,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闻着她身上的幽香,温律年的思绪也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他们结婚时,出于爱和本能,抵死缠绵的那一夜。
尽管只有一夜,却慰藉了他无数个思念的夜晚。
此刻,德德的脸馨香,恬静,还被枕巾压出了动人的潮红色。温律年轻轻抬手,像剥珍珠一样,小心翼翼地拨开被子,让她的小脸露出来,呼吸更顺畅一些。
也只有这一刻,山河无恙,妻子安睡梦乡,他才真正体会到保家卫国的意义。
但对德德来说,寒冷的冬夜,身边多了一只人形暖炉,出于趋暖避寒的本能,也会靠过去好好利用。
昨晚还泾渭分明,恨不得在被子中间画一道楚河汉界的人,今天早上就手脚并用,紧紧贴着她的“暖炉”,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被阳光唤醒的时候,德德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她刚一动,发根就传来一股微痛。
“疼,温律年,你压到我的头发了!”德德忍不住控诉。
温律年立即惊醒,挪动酸涨的手臂,“抱歉,下次我一定小心。”他也没想到,自己后半夜,竟会抱着她睡得这样熟。
一门之隔的客厅,突然发出咣当一声响。
德德这才想起来,母上大人还在外面睡觉呢!
她和温律年刚刚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肯定是被德德妈听到了。
大型社死现场,三个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田翠英到底是过来人,隔着门板,没事人一样喊,“闺女,女婿,妈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啊,别管妈啊……”
紧接着,是干脆利落的开门、关门声。
“继续什么啊!啥都没有,啥都不是!”德德又羞又气,赶紧跳下床。
母上大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德德只能捶温律年出气,“都怪你,乱说话!”
反正不能怪田翠英。刚刚,这对小夫妻,一个娇气埋怨,一个温柔宽解,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旁人依然怎么听怎么暧昧。
田翠英出门后,却是懊悔得不行。昨晚,她也是脑子一热,怎么还能跟过去一样,随随便便住到女儿家呢?以后可不能糊涂了,毕竟女婿回来了嘛。
想想姑爷对自家姑娘的态度,真是好得没话说,田翠英更加确定闺女没嫁错人,又欣慰了不少。
而德德这边,直到吃了温律年煮的甜糯糯的红豆粥,早上的事儿才算翻篇。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时间宽裕,连吃饭的节奏都慢了下来。他们面对面坐着,细嚼慢咽的,还真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不得不说,过年就是好啊,外焦里嫩的炸鸡块儿,就着青菜和豆粥,荤素搭配,完全就是一种味蕾的享受。
可是德德才吃了三块,温律年就把炸鸡收起来了,“德德,咱妈说了,你不能吃太多油腻的东西。”
德德不乐意,“我妈那是夸张了,我现在胃口可好了,至少能吃十块。”
温律年一脸怀疑,他显然觉得,德德才是夸张的那个。
德德急了:“饭只有在想吃的时候,才会好吃啊。”不想吃的时候,就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摆在面前,她也懒得动一动筷子。
温律年:“你乖一点。今天上午,咱们去百货大楼置办年货。中午,我带你去福顺斋吃烤鸭,怎么样?”
一听这个,德德立即放下了筷子。
能去百年老字号,她还吃什么炸鸡块啊。
百货大楼距离比较远,紧挨着市中心的火车站,坐公交车要比骑自行车更方便一些。
百货大楼一共有六层,每一层都非常宽敞、高大,是全市唯一有电梯的商场。里面衣食住行样样齐全,一到周末总是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德德一个月逛两次百货大楼,每次都有新发现,作为这里的常客,她已经做好了在人潮中“杀出重围”的打算。
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温律年这次退伍归来,包袱里只有两三套换洗的衣服。除了军装,剩下的还都是他当初离家时带走的,如今又带了回来。
和德德满柜子的漂亮衣服相比,神仙看了也要心虚。所以德德决定,今天除了买年货,她还要自己出钱,把这个男人的行头都换一遍。
温律年却带着她,避开人挤人的扶梯,乘坐直梯,直接上了六楼。
六楼的顾客相对少很多,不是因为楼层高,而是因为,这里卖的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商品。价格上,比同品类的国货,起码多一个零。
光是这点,就让很多普通老百姓,望而却步,望尘莫及,其中也包括脸皮薄的德德。毕竟,光看不买,谁好意思上来给营业员添堵啊。
温律年解释:“一楼人太多了。咱们从上到下逛,刚好能避开他们。”
德德:“可是,一楼、二楼的东西便宜啊,万一被别人抢光了怎么办?”
温律年:“不会。百货大楼的年货很充足,都是分批上架的,咱们晚一点过去,也能买到好东西。”
男人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德德好奇:“温律年,你以前是不是来过百货大楼,怎么比我还熟悉这里,甚至连电梯在哪儿都知道?”
温律年点头:“来过一次。咱们结婚时,家具家电,都是在这里买的。我看过商场的平面图。这里牌子换了不少,但是布局基本没变。”
德德:“……”结婚时?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记性这么好,还真是谦虚啊。
德德许久没上六楼,这里的装修,似乎更富丽堂皇了。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东看西看。
温律年却径直走到一个高档专柜,那里卖的是瑞士品牌的手表。他指着柜台,对营业员说,“这块手表,能让我爱人试戴一下吗。”
大品牌的营业员都是被培训过的,八颗牙的微笑非常标准,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再加上,温律年模样周正,气宇稳重,说他是海外留洋归来的都有可能。营业员更加不敢怠慢,立即戴着手套,把表从柜台里取了出来。
表盘上镶嵌着小水钻,德德被晃得眼晕。
再看看价格,好家伙,家里几个矿啊,连这玩意儿都敢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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