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10章
五条悟直接把家老的话当耳旁风。
这帮老家伙，从自己十四岁之后，就试图给自己安排女人，希望能留下血脉。
只因他们觉得，“六眼”的孩子，比其他咒术师的孩子，优秀的概率大很多。
五条悟当然不干。
但十年了，五条家的高层们从来没放弃过努力，包括但不限于每次见到都要碎碎念，试图给他安排本家的女孩子当辅助监督，回家的时候，侍女都精挑细选等等……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也很容易应付，却搞得五条悟有点烦。
不过他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家长催婚这种事，放眼普通人家庭也数见不鲜。
与之相比，五条家的高层们甚至比一般家长开明——他们并不强制要求五条悟结婚，只是希望他能多留下几个孩子……
想得美！
五条悟压根懒得理会这种老生常谈，反而专心地在想，为什么祁荒认为，眼前两个咒术师的烦恼，会比诅咒师多？
但好像也不奇怪？
无论诅咒师是否曾经是社会的边缘人，是否受过欺凌，但在他们获得力量的那一刻，他们往往都会采取报复的形式，发泄出来。
倘若仅仅是报复，咒术界也没那么不通情达理。
毕竟，死个把欺凌他人的人渣而已，咒术界不至于为这种事，就将民间的咒术师直接定性为诅咒师。
但诅咒师往往就像见过血的野兽，停不下来。
一开始会因为“我要报复伤害过我的人”动手；
然后就会因为“这个人对我是不是有威胁”而动手；
慢慢发展到“这个人刚才骂了我一句，我要杀了他”；
最后的结果基本上都是，“我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任意支配普通人，无论怎么对待他们都是天经地义，因为他们比我弱小”。
正因为如此，咒术界才要上天下地，想法设法地缉拿诅咒师——放任诅咒师乱窜，对社会来说，是超极不安定因素。
但反过来想，被通缉的诅咒师们，日子真过得很差吗？
他们当然要躲避咒术界的追踪，尤其要躲避五条悟，导致整个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没办法光明正大出现。
可只要有黑暗存在，只要有黑市、暗网能够交易，诅咒师就能接单杀人。
而有钱，有力量，还有一些心怀不轨的权贵给他们庇护，日子确实能够很滋润，未必有什么精神压力。
倒是咒术师这边，每天都超负荷的工作，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又必须与咒灵战斗，还要想一下自己和家族的未来……
这么想想，咒术师的心理问题和精神状况，居然比诅咒师更堪忧？
五条悟想到这种事情，顿时有点坐不住了，低头问祁荒：“你能治疗他们两个吗？”
祁荒摇头。
这孩子“治疗”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刚刚不是说这两人问题大吗，为什么现在又说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让他们，烦恼的，事情。同时，也是，让他们，快乐的，事情。”祁荒仰着头，认真回答，“祁荒，不可以，夺走，他们的，快乐。”
家老听出一点苗头了。
杀生院大人的能力，难道是和情绪、精神相关？
太好了，我们五条家最引以为傲的无下限，充满着科学精神，与物理、数学息息相关，太唯物了，需要点唯心的术式补充。
杀生院大人的术式就恰好合适！
咳咳，不能搞得自己像大尾巴狼，我们要温柔，要慈爱，要让杀生院大人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尤其不能正面催婚催生。
尤其是催生！
女性都很抵触，只会适得其反！
要知道，御三家高层早就总结出了一套经验——只催生男咒术师，不催生女咒术师。
据他们的观察发现，对男咒术师催生，催着催着，他们可能就同意了。
毕竟，生孩子对男人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不需要他们十月怀胎，有时候被催烦了，干脆完成任务，图个清静。
反正人选家族指定，孩子生下来家族会养，不需要负责。
对女咒术师就不能采用这套，越催她们越反感，越不生，所以高层就不催了，反正谁家姑娘谁急，让自家长辈催去。
实在不生也没事，大家都能理解。
当然，这个理论的执行目标，仅限于咒术师群体。
至于没有术式，没有咒力，不能当咒术师的御三家成员，那就对不起了。
你们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格，必须接受家族的强制安排，既不能自由选择结婚对象，也不能选择到底生几个。
毕竟，你们这么弱小，家族还是不嫌弃你们，尽心尽力抚育你们，能提供的读书环境都提供了，让你们能接受最好的教育，去读医疗、金融等，毕业后继续来为咒术界效力。
实在读不下去书，还有进“窗”和当辅助监督两条路。
总之，生在御三家，薪水方面不用愁。
待遇最差的辅助监督，都比社会上的大部分职业报酬高，毕竟死亡率也是有目共睹。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辅助监督既能看到咒灵，又没有应付的能力，放到社会上，死亡率只会更高，还不如跟在咒术师身边，或者在咒术界保护下，相对安全一点。
既然接受了我们的保护，那么也要接受我们的安排，就这么简单。
虽然家老努力想表达自己的慈爱，而他也确实很喜欢祁荒——无论咒力量、术式、血统乃至外表，都无可挑剔，确实是配得上我们家主夫人之位的完美人选。
但他两眼放光的表情出卖了他。
五条悟真的特别想拿出手机，现场拍张照，然后让家老自己看看，他的表情像不像要拐卖小女孩的老变态。
发到网上去，十个网友，绝对有九个都这么看。
剩下那个，大概已经直接拨打报警电话了。
但想想还是太恶心，不污染自己的手机相册了。
松村竞子听见祁荒的话语，却有所触动，忍不住说：“五条大人，杀生院大人，恕我冒昧，我能询问杀生院大人一些事吗？”
五条悟轻轻颌首，表示允许。
祁荒好奇地看着松村竞子，就听见对方柔声问：“杀生院大人，我心中的烦恼与快乐，都来自一件事，对吗？”
“它们，缠绕在，一起。”祁荒认真回答，“就像，彩色的，绳子。”
“快乐，和，悲伤。”
“骄傲，和，失落。”
“喜悦，和，烦恼。”
“还有，好多，好多，好多，组成了，这条，绳子。”
“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结。”
虽然祁荒并不知道，让松村竞子又烦恼，又骄傲的事情是什么，但松村竞子明白，祁荒说得没错。
牵动她大部分情绪，让她又喜又忧的，只有一件事。
家族。
御三家那般能维持千年的庞然大物，才是奇迹。
像他们这样中小型的家族，维系起来十分艰难，因为诞生咒术师的概率本身就不高，出现强大咒术师的概率更低。
所以，很多中小型家族，无声无息地就淹没在了岁月里。
松村竞子就面临这种困境。
作为家中连续几代，终于才出现的一级咒术师，她认为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延续家族的荣光。
但冰冷的事实却摆在这里。
松村家，不管嫡系还是旁系，除她之外，就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弟弟明白她的苦心，也知晓她的不易。
所以，他明明很不乐意，却还是愿意将女儿们都献出来，与最近被抓到的诅咒师努力生孩子，直到每个人都生出一个为止。
松村竞子却在想，普通人生下来的孩子，成为强大咒术师的概率会有多低？
如果不能保证生出咒术师，难得的机会就要被浪费了。
如果自己也去生……
松村竞子倒不是怕高龄产妇，也不是觉得诅咒师恶心，反正借种的工具。
她是在担心，如果成了母亲之后，她能否还有如今这么冷硬的心态，是否可以做到绝对的冷静、理智、客观？
万一生下来的孩子是个废柴，她会不会为了保全对方的性命，向御三家中的加茂家，提出联姻申请——因为两家的主要术式都依靠鲜血，有共通之处。
这样一来，就算自己死了，看在姻亲的面子上，加茂家也会出面，照顾松村家的其他人。
代价却是，从此以后，松村家就成为了加茂家的旁支姻亲。
实际上就是被吞并了。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没有任何一个咒术师家族，愿意自家的祖传术式外流，更不希望被这种名为“照顾”的方式吞并。
但身为母亲之后，就是会如此不理智——而家族上下，无能能够阻止她。
“杀生院大人，您觉得我应该冒险吗？”松村竞子蹲下身体，平视着祁荒，认真地问，“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心态就很可能发生变化，我担心这种不稳定。”
五条悟听懂了，顿时有些无语。
稳定、概率……
这些词，他真的听烦了。
祁荒不知道松村竞子的处境和复杂心情，听见这一问题后，认真思考片刻，才说：“如果，害怕，荨麻，与，火焰。艾丽莎，就，无法，拯救，十一个，哥哥。”
“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但，现在。”
“祁荒，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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