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京都府。
蒲草编织的榻榻米上，总监部的成员们身穿古朴的羽织，正襟危坐。
就见这群人看了一眼时间，再望向正中间的空位。
半晌，不知谁开口：“五条悟又不来？”
“谁知道呢！他故意迟到也不是一两次了。”
“例行会议，他不肯来就算了。年轻人，不喜欢我们这些老头子，可以理解。今天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到场！”
“先开着吧！说不定待会他就来了。”
诡异的沉默后，便有人翻了一下面前人手一份的文件——哪怕他们刚才翻来覆去看过无数次，都已经倒背如流。
那是松村竞子对此次港口mafia事件，以及“神子”的报告。
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家主，特别一级咒术师禅院直毘人，见众人谁都不肯第一个开口说话，便清了清嗓子，充当了打破沉默的人：“看松村的报告，这位‘神子’，性格是不是有点过于单纯？”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人接回来！”
立刻有人忍耐不住，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坚决不能把人留在港口mafia！一天我都嫌多！”
马上就有人附和：“没错！”
“港口mafia的异能者，明明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却只将这份天赐的能力用来掠夺，而非守护，这是何等低劣的品性啊！”
“在这种漆黑的大染缸里，就算是‘人间失格’那样绝无仅有的能力，也明珠蒙尘，沦为追逐财富和地盘的野兽。”
“而非将这天赐的能力，以及聪慧的头脑，用来造福百姓。”
“我们怎能让痛失家人，无依无靠的小咒术师，待在那么黑暗肮脏的地方！”
“当然，宗教界也不行。”
“那群大和尚天天就知道念经，没事再给百姓办办各种仪式，都是华而不实的面子工程，根本没用。”
“哪里像我们，实打实在祓除咒灵。”
“若没有咒术师在暗处的牺牲，世界早就乱套了。”
“就是，港口mafia想拿宗教界来制衡我们，那就打错了如意算盘。”
“特级咒术师，我们绝不会放弃。”
“港口mafia这种只知道追求财富的暴发户，根本不懂我们咒术师存在的意义！”
又有一人不屑地说。
“杀生院中的物品，警方和圣堂教会已经清点出来了，光是历史上千年的茶具、佛经，都有上百套之多，甚至还有从唐国与宋国远渡而来的书籍。”
“传承几百年的手抄本、古董、字画、唐纸、和服、首饰等，更是数都数不清。”
“如果再算上隶属于杀生院的山林、土地、宅邸和墓葬所有权，以及后山连绵的千年古树，无疑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更重要的是，此乃暴发户求之不得的古韵。”
“以mafia的贪婪和卑鄙，一定会将之悉数占为己有，拿去与其他势力做交易。”
“不像我等，必将杀生院的祖产如数交换到‘神子’手里。”
“若‘神子’有需要，还能派出专人，定时对杀生院进行维护、修缮和打理，保证和从前一模一样。”
“如果她想翻新，或者换个居住环境，要求尽管提。”
“你们看这份关于港口mafia的资料。”又有人说，“mafia那种地方，对女性丝毫不尊重。”
“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因为有了喜欢的人，不想继续留在mafia，与对方私奔。”
“前任首领居然将他们抓了回来，残忍处死了男方。如果不是因为还需要尾崎红叶的力量，她也不能幸免，这是多么卑劣！”
马上就有人痛心疾首：“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阻拦女性追求幸福的权力！”
“想想我们的女性咒术师，一个个都很独立，就是不肯结婚。”
“要是她们也能找到幸福，我们绝对第一个赞成。”
“优秀的血脉和术式，本就应该代代传递下去！”
“咳咳，这个，她们不结婚也可以。”
有人持不同观点。
“强大的女性咒术师，如果为了生儿育女耽误好几年，岂不浪费了？”
“等这位小咒术师过来，你们可别吓着对方，让她以为，咱们是要强制婚配，并且逼迫她生育的坏人，从对咒术界而产生抵触心理。”
“我们绝不是这样，女性咒术师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全凭自愿。”
“只要尽了祓除咒灵的本职工作，外加不仗着强大力量，对普通人下手就行。怎么可能像普通家长那样，什么催婚手段都用上。”
“九十九由基都三十多了，天天在外面鬼混，咱们催过一句吗？”
“是极，是极。”
众人连连点头，赞同不已。
论待遇，论条件，论人品，论道德，论正义……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咒术界都是神秘侧最适合“神子”的一股势力，“神子”就该属于我们，为祓除咒灵的事业添砖加瓦。
这才是真正地保护和拯救人类啊！
总监部高层达成共识后，立刻进入下一个议题。
第四个特级咒术师，由谁来教。
“在讨论之前，我有个问题。”禅院直毘人忍不住开口，“我们真的不用再打个电话，问一声五条悟究竟到哪里了吗？”
他们现在讨论再多，要是五条悟不同意，强行要收这个特级当学生，怎么办？
便有人说了句公道话。
“杀生院一脉早年，应当出过咒术师。”
“由于年代太久远，而且当时他们只活跃于皇室身侧，负责咒杀皇室成员的政敌、情敌等，具体能力已不可考。”
“对于‘神子’的能力，咒术界也没有类似的术式记载，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这种情况下，确实是五条悟来教‘神子’，比较合适。”
听到这里，其他人纷纷点头。
反倒是五条家“一门”的家主之一，提出质疑：“五条悟眼高于顶，万一这孩子，他看不上怎么办？”
“那岂不是更好？由我们来教。”
“测试能力的时候，请他来看两眼，不就行了。”
立刻有人说：“我觉得，我们不能先做这么乐观的打算，考虑五条悟看不上这孩子的可能性。”
“想想最坏的可能——万一他看上了，非要收做学生，弄到东咒去呢？”
“这……”
“先申明，我并非对五条悟有意见。”
方才说话的那人痛心疾首。
“这些年来，五条悟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到了。”
“同为特级，九十九由基做完自己分内之事，就去追求什么‘咒力最优化’，常年混迹国外，不肯回来。”
“夏油杰更是……不说也罢。”
“唯有五条悟，兢兢业业，祓除咒灵，击杀诅咒师。”
“我说他肩负起了咒术界一半的战斗量，大家没意见吧？”
众人纷纷点头。
虽然吧，五条悟老是弄得他们七窍生烟，与他们理念不够合拍。
但该认的功绩，他们还是认的。
何况这也没办法赖掉不是嘛！
什么咒灵，在什么时间、地点，被哪个咒术师祓除，这都是记录在案的，拉清单列一下就一目了然。
总监部作为下达命令，分发任务的机构，对此就更清楚了。
若是这点起码的公正都没有，咒术师们早就闹翻了。
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对总监部不说全信吧，至少没什么质疑。
毕竟是涉及自身性命的大事，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但是——”
那人历数完五条悟的攻击，话锋一转。
“五条悟虽好，却架不住小人在侧。”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现场的气氛可就不对了。
脾气火爆的人，当场就开骂：“没错，就是夜蛾正道，奸佞小人，何等可耻！”
“亏老夫当年还对他青眼有加，认为他是个有为青年，竟然推举他成为两位特级的班主任！”
“这是老夫一生的污点！”
马上就有人劝：“这也不怪您，谁能想到呢？”
“五条悟不肯在京都上学，夏油杰也说家里距离东京近。”
“当年正是为了增进两位特级的友谊，让他们从同窗开始培养感情，才默认他们二人上东咒。”
“班主任，我等千挑万选。”
“考虑到夜蛾正道既是一级咒术师，对咒骸的多线操作，也能给予夏油杰一定指导。多年来又兢兢业业，还与人为善，人缘不错。”
“看在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上，我等才一致点头。”
“谁能想到——”
说话的人就差没咬牙切齿了。
“两个特级，交到他手上。”
“五条悟，我们就不说了，好歹没大问题。”
“夏油杰为什么会叛逃！”
这件事简直是总监部心头的伤疤，提到就要滴血。
“特级，那可是特级啊！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夏油杰叛逃，绝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良久。作为班主任，夜蛾正道为什么毫无所觉！”
“出了如此重大的疏忽，如此！重大！”
“特级咒术师，变为特级诅咒师！”
“夜蛾正道居然不切腹谢罪！”
“没错！”
“他居然敢说自己不知道！”
“特级咒术师叛逃，如此大事，就算他不知道，也必须该为自己的疏忽而切腹！”
“非但不思反省，居然还敢仗着五条悟的庇护，舔着脸，继续身居东咒校长一职！”
“五条悟居然为了这么一个懦夫，与我等翻脸！”
“此事传出去，非但总监部颜面扫地，难道他五条悟就有什么好名声吗？”
“因为是‘最强’，所以仗着强大的力量，打破规则，庇护自己犯错的班主任。”
“中下层咒术师们，对此早就十分不满，只是人微言轻，不敢发作而已。”
“难道以为我等没听过私下流言，说什么夏油杰也是五条悟放跑的，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提到这里，五条家“一门”的三位家主，脸黑得和锅底一样。
对于咒术界的流言蜚语，他们可太清楚了。
什么，五条悟和夏油杰私下还有勾结；
什么，只要得到五条悟的庇护，就能拥有特权；
什么，五条悟不仅不满足于五条家家主的位置，还要私下发展“五条派”；
等等。
御三家兢兢业业多年，遇到战事从来都是冲在第一线，多少前辈的牺牲，才铸就今日荣光。
花了数百年铸就的信誉，因为一个奸佞小人，近乎毁于一旦！
眼看总监部火药味弥漫，禅院直毘人把话题扯回来：“夜蛾正道不可能一辈子得到五条悟庇护，此事先放下不提。”
“港口mafia那边，应该不是大问题，目前看来，他们也不想和我们闹僵，无非就是坐地起价罢了。”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就能把‘神子’接来。”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果五条悟执意将‘神子’接到东咒，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想想，觉得也是。
勉励商讨一阵后，得出结论。
“我们可以允许五条悟将‘神子’接到东咒。”
“我们也认为，五条悟确实是‘神子’最好的老师人选。”
“但夜蛾正道，以及东咒其他的咒术师，对‘神子’，没有任何教育权！”
“负责教导‘神子’其他知识的咒术师，照顾‘神子’生活起居，处理各类琐事的辅助监督，都必须由我们总监部来指定，直接从御三家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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