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红颜祸水
暮夜像一张墨色织锦的网，笼住了路上的两个人影。
从岳王府到苏家别苑，只有两条巷子，苏锦锦和似玉脚步很快。夜深人静，她们却是安心行走在临安，苏家的暗卫，定然在附近保护。
苏家的别苑，置在临安城最繁华的长安大街中心。玄色大门，像一头猛兽，似玉上前，轻轻叩响了门。
门很快便开了，出来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长相十分平庸，落在人群里，转眼便忘了。
这便是最适合做暗卫的长相和气质。
“英哥。”似玉轻声唤了一声，护着苏锦锦进了大门。
“属下见过小姐。”英哥见了苏锦锦，眼底里才闪过了一丝温度，他带着苏锦锦穿过了大殿，往东苑走。
即使苏锦锦已是做了许久的岳王妃，英哥因着不喜欢岳王，仍是一直坚持叫她小姐。往日里苏锦锦偶尔还会提醒他改口，如今听来，却是十分悦耳。
英哥的声音很沉稳，亦是完全没有特点的声音，“夫人我安排在了东苑，她还在等着小姐。”
苏锦锦点头，轻敲了敲门，听着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岳王妃吗？进来吧。”
“是，夫人。”苏锦锦的手微微有些发颤，距离她想要的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夫人端坐在床边，发丝有些凌乱，衣衫也破了几处。明明是刚刚被刺杀，差点没了命的人，却仍是满脸的淡定自若。
见了苏锦锦，夫人笑得凤眼弯弯的，美得宛如明珠，让人挪不开眼。
她冲着苏锦锦伸出了手，语气里满是温柔，“锦锦，过来。”
拉着她坐到床边，夫人摸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是这个镯子。”夫人轻轻掀开了苏锦锦的衣袖，双眼紧盯着那只素金镯，时不时抬头打量着苏锦锦。
她笑起来，握住了苏锦锦的手，“锦锦，岳王他可是一成亲，便送了你这个镯子？”
苏锦锦点头，眼中一片澄明，摘下了这只素金镯，交在夫人手中，“这只镯子，是夫人的，对不对？”
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素金镯，看了许久，眼中渐渐有些温润，想起了许多往事。
“夫人，是宫中的哪位娘娘？”苏锦锦淡淡地开口，心里已是清楚，那些秘辛，多半都是真的。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夫人敛起了笑意，放下镯子，低垂着眉眼。
夜深人静，只能听见外面的虫鸣。夫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过去的故事，语气温和，情绪平静，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大渊建国以来，我可能是最特别的那个妃子。一入宫，便封了贵妃。圣上很宠我，宠得让整个后宫的人，都觉得我是他心尖上的女人。”
“在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夫人的神情黯淡下来，眉眼里尽是落寞，“一直以来，我都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是我和她的缘分，我们是同年同月诞下的皇子，你没猜错，岳王是我的儿子。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岳王。”
贵妃生下了皇长子，比皇后的嫡子，仅仅大了三天。这件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了很大的风波。
皇后身家显赫，而贵妃的家族，原本是经商的。只是天下第一美人这个名头，让圣上起了心思。
原本只是见色起意，却不想，圣上却将她放在了心上。若不是贵妃出身平民，只怕岳王早就成了太子。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圣上不惜封赏贵妃的父兄，只为了让她能有一个显赫的娘家依靠。
这一切，让朝臣惊心，让太后恐惧。红颜祸水，这个恶名，伴随了贵妃的前半生。
“君王的情爱，本就是不足以依靠和信任的。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夫人转头，看着镜子里绝色的容颜，细白的手指抚上了脸颊，指尖轻轻地划过，嘲讽地笑了。
贵妃的青梅竹马被带到了圣上面前，父亲被诬陷挪用了军需，兄长被陷害打死了人。
一夕之间，显赫的贵妃，全都倾覆了。
夫人摇头，紧紧蹙眉，谈到父兄，她的声音发颤，身子不住地发抖，“全都是假的，那些精心准备好的谎言，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林家逼到了绝境。”
“压死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视做亲哥哥的许家哥哥，竟用自己的命，诬我与他苟且。圣上这才，彻底舍弃了我。”
“我与他夫妻恩爱数载，在我看到他怀疑的眼神之前，我都以为他会信我。如今看来，不光是他不信我，岳王也不信我。”
夫人低头轻笑，笑得嘲讽，似乎是在自嘲，“他终究没舍得杀我，而是把我送去了福缘庵，青灯古佛。他对我最大的惩罚，是把我的儿子，送给了丧子的皇后。”
她攥紧了手心，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都是酸楚，提高了声量，“那是我的儿子！纵使他不信我，也不该这样对自己的儿子！他这些年，冷落岳王，让他日日活在偏见和惶恐之中，都是对我们母子的惩罚。”
苏锦锦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震，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岳王。他的冷清绝爱，天生对人的多疑和不信任，都是来源于他悲惨的童年。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苏锦锦摇头，“所以，当年的局，是皇后娘娘陷害你的？”
“不是。”夫人双眼通红，贲发着极大的痛楚和仇恨，“她想，但是她没有这样的能力。陷害圣上的宠妃，是太后所为。”
“太后，这个老虞婆！”夫人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这几个字，一字一顿，她是恨极了，才会用上这样恶毒的字眼。
因为不喜欢她，太后设局陷害了林家满门，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逼得她母子分离，连她的亲生儿子，都不信任她。
想到岳王，夫人流下了眼泪，梨花带雨，很是动人，“当年许家哥哥，一头撞死在慎刑司，用他的命，来害我的命。我不怪他，定是太后用许家的命要挟他。”
“他虽然对不起我，但最错的那个，始终是这个老虞婆。”
苏锦锦听得心颤，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爹爹的话，皇家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好人家的姑娘。
婆婆不喜欢儿媳妇，竟要灭她满门，侮她清白，夺她亲子，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看着不住抽泣的夫人，虽然不忍，还是想好了如何利用她，离开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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