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鸡飞狗跳

林伊人返回香雪山庄，立刻察觉山庄仆从的眼神有些古怪，不由心中一紧，赶紧朝后院走去。

        刚迈入后院，远远便传来了林音音的哭闹声，“洛小北！你敢辱骂皇亲国戚，我要你满门抄斩！”

        “林音音，你这个妖女！”洛小北暴跳如雷，针锋相对，“你心里喜欢苏卓云，偏偏他盯着我姐姐不放，你就处处为难我姐姐！我老实告诉你，就你这副模样，连给我姐姐提鞋都不配！”

        “洛小北，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我要让苏哥哥杀了你……”林音音被洛小北戳中了伤心事，顿时大哭起来。

        “逆子！”洛令年匆匆赶来，面色阴沉，一巴掌打在洛小北脸上。

        一缕鲜血自洛小北嘴角缓缓溢出。

        洛小北自幼被众人爱若至宝，何时受过如此委屈，一时之间脑中一片混沌，眼神呆滞，愣怔在原地。

        “爹——”洛清尘一声惊呼，潸然泪下，赶紧拦在洛小北身前，“都是女儿不好，您要责罚就责罚女儿，小北只是孩子气，您何苦与他置气。”

        “孩子气？”洛令年怒火万丈，“就是你娘和你处处宠着他，他才会一天到晚惹事生非！”

        直到此时，洛小北才仿佛突然醒转，口中喃喃道，“娘……姐姐……”说着，两眼一翻，直挺挺朝后倒去。

        “小北！”洛清尘惊慌失措，抱着洛小北泪如雨下。

        洛令年与许湫涟多年来只得一子，加之洛小北体质羸弱，平日里自是百般疼爱。今日许湫涟出门敬香，洛小北与林音音再次发生冲突，洛令年听闻林音音口中提及皇亲国戚，心知林伊人三人必定与皇家渊源颇深，气急之下，不免对洛小北下手重了些，眼下见爱子突然昏厥，顿时面若死灰，额汗淋漓。

        锵！锵！锵！

        香雪山庄众护卫眼见少庄主命悬一线，岌岌可危，纷纷面带煞气雪刃出鞘。

        一时间，院内万籁俱寂，一触即发。

        林音音见状不禁有些畏惧，瑟瑟缩缩地躲到了林子衍身后。

        “洛庄主。”林伊人匆匆踏入院中，双眸轻扫……只见林子衍站在紫荆树下，负手而立，神情很是淡然，分明早就想让洛小北吃些苦头。林音音则梨花带雨，神情惶恐，看上去被吓得不轻。而祁境，在见着林伊人的一瞬间，显然是大大松了口气。

        “沈堂主，”洛令年眸中闪过一丝寒芒，抱拳上前两步，“洛某乃江湖草莽，不识沈堂主真颜，还望沈堂主海涵。”

        “洛庄主不必客气。”林伊人衣袖轻抬，云淡风轻道，“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斗嘴，他二人转眼也就忘了。我与子衍、音音明日便要离开，还要烦请洛庄主去找辆舒适些的马车，音音乃金枝玉叶，受不起路途颠簸之苦。”

        洛令年沉声道，“多谢沈堂主不计小北言行无状之罪，洛某立刻派人前去准备马车。”说罢，让下人抬着洛小北，和洛清尘一起离开了后院。

        “伊哥哥……”林音音见众人远去，立刻瘪着嘴，泪眼汪汪，将脑袋埋进了林伊人怀里。

        “音音，”林伊人抚了抚林音音秀发，轻声安慰，“今日委屈你了，只是如今出门在外，不比在筱安城里那么自在，我和你五哥哥还有皇上交代的事情要办，沿途如若波折太多总是不好。”

        “哼！”林子衍鼻中轻嗤，傲然道，“要我说，这香雪山庄也太过跋扈，不过一个江湖帮派，居然敢辱骂郡主，实在该杀！”

        “子衍，你就不要火上浇油了。”林伊人牵着林音音朝客房走去，“香雪山庄藏龙卧虎，就凭你我身边这几个暗卫未必讨得了好，既然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凌波镇，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子衍摇头微叹，“王兄一向菩萨心肠，不如摆到庙里供起来。”

        “那可不成，”林音音急道，“伊哥哥如此风流倜傥，若是进了庙里，不知要急死多少闺阁姑娘。”

        林伊人刮了一下林音音小巧的鼻梁，“一个姑娘家，成天将这些话挂在嘴边，就不怕人笑话。”

        林子衍唇角轻扬，“只要苏卓云没有被供在庙里，她就不会怕。”

        “那是自然，”林音音语笑嫣然，“若是有哪家庙宇敢收苏哥哥，我让他们全都去做太监！”

        “真是罪过，”林伊人抚额长叹，“还是伊哥哥进庙里吧……”

        横波苑内，洛小北双眸紧闭，平躺在轻裘暖帐内，嘴唇乌紫，气息微弱。洛清尘拿着一方锦帕，小心擦拭着洛小北苍白面颊，神情焦虑。

        “年哥，”许湫涟坐在床榻边，泪流满面，肝肠寸断，“小北日常是顽皮了些，但却并非奸险邪恶之徒，香雪山庄就这么一根独苗，身子还一向经不起折腾，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洛家的列祖列宗……”

        洛令年素来与许湫涟伉俪情深，将爱妻和一子一女视为心头至宝，如今眼见妻女痛不欲生、爱子生死未卜，不由心中疼痛难当。

        “湫涟，我并非有意责打小北……”

        “并非有意？”许湫涟哀恸欲绝，“你可知这一巴掌下去，也许就要了他的命……”

        “娘，”洛清尘拭了拭泪，将锦帕浸入银盆中轻轻揉搓，“爹也是担心小北闯祸，将香雪山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洛令年感激地看了爱女一眼，“湫涟，我见沈东篱三人风采非凡，举手投足间皆带尊贵之气，暗中早有疑心，今日又听那小姑娘口口声声自称皇亲国戚，心中不免担忧，若真是与皇家结了怨，香雪山庄岂不是后患无穷？”

        “还说什么后患？”许湫涟哽咽道，“小北如今都这样了，香雪山庄还能有后吗！”

        “湫涟……”洛令年正欲劝解，一个梳着双髻的婢女走了进来，“庄主，沈堂主在外求见，说是带了什么灵药给少庄主。”

        “沈东篱？”洛令年微微蹙眉，拈指沉吟……林伊人、林子衍、林音音三人之中，林子衍倨傲无礼，林音音刁蛮任性，洛令年都不曾放在心上，真正让他有所顾忌的，唯有这个自称沈东篱的年轻公子。

        自入庄以来，沈东篱谈吐温雅，进退有据，从未露过锋芒，但适才他一踏入后院，洛令年便感觉到一股横扫千军的肃杀凌厉之气。

        让洛令年感到庆幸的是，沈东篱似乎并不愿将小北和林音音的矛盾闹大，可与此同时，他也再无此前温良恭俭的姿态，不仅开口让洛令年为三人准备马车，而且暗示林音音不耐颠簸之苦，明确表现出了偏袒呵护之情，隐隐流露出一丝霸气。

        “爹……”洛清尘见洛令年若有所思，小声提醒道，“既然来了，还是让进来坐坐吧。”

        洛令年颔首，对婢女道，“请沈堂主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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