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此人小运，此鬼大志

李由感觉头有些疼，更多地还是眩晕，就像小时候那次发烧到三十九度，整个人基本陷入了无意识状态，仿佛随时就要死去......

        “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以为是真的才会是真的，你以为的真的也可能是假的，看清......”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带着一丝丝凉意，“我还可以帮你再看清一次，只有一次，这一次你再死了就真的死了........”

        “老爷，老爷，快起来......”李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眼前一个丫鬟端着铜盆，小心的呼唤着自己。

        “绿珠，今天怎么是你来了？”

        “启禀老爷，红珠她生病了，我来替他服侍老爷更衣。”

        “唉，最近秋寒近，人易得病。你去账房支取一贯银子给她送去，权作了药资。”李由淡淡说道，然后便站了起来，很习惯的伸开了双手任由绿珠服侍自己换衣服。

        李由却突然面色一变，自己到底是谁？第一次自己只是个看个，最多也就是个参与者。第二次自己好像是灵魂一般，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恶行。

        第三自己已经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完全是本色出演了。如今呢，自己好像极为习惯。李由能感觉到记忆在飞快的消散，必须要记住什么东西，我不属于这里！

        聂小倩，对，聂小倩！李由想起了那个迷迷糊糊听到的声音，哪怕能看到一次真相。

        “绿珠你快去取一面镜子来。”李由急声道。

        绿珠愣了下，却赶忙小跑拿回了一面铜镜，李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想醒来醒来.......当然没什么用，只是觉得心底有一股凉意，刺激着自己的脑海，让那些记忆不停地滚动着，不至于彻底忘了自己是谁。

        人永远也不可能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至少也得有一面之缘。

        镜中人，一个老者，虽然保养得极好却难掩风霜。李由正准备好好看一下，铜镜却突然的掉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绿珠赶忙又去拿了一面，李由再看。仿佛刚才只是错觉，这才是自己。

        还是自己的面貌，年轻，苍白。不过应该只有自己这么看，在别人眼里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了，这是个只为自己服务的幻境。

        李由把镜子淡淡的放下，却把刚才的面貌深深的记下，对方终于出错了，一步错，满盘皆输。他却不知道在自己的右胳膊，一条血管飞快的分出无数的脉络......

        李由默默接受着绿珠的服饰，他在等待，在等待那个让自己死的人。而且这次也不再叫李由了，而是叫做陈存希，一个归隐山林的官员.....看来，这次对方是真的想让自己死啊。

        运气可真是个好玩意。

        “我自己去私塾了，你们莫要跟着我。”李由摆了摆袖子，一副风轻云淡，摆足了架子。

        私塾离这里也不过一二里地，李由慢慢的走了过去，一路上不停的驻足，有时和农夫交谈，有时看路边花草，把一个退休老干部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处桃花林，一个游方道士，前面一个古木桌子。

        “这位老先生，可需要贫道为您卜一卦？”道士笑道。

        李由正有此意，现在应该就是正主出场了，便很遵从的坐在了游方道士的桌子前，提起毛笔写了一个大大的“陈”字，写的可谓是丑陋至极。陈存希作为状元当然不可能是这样的书法，但一个普通现代人的话你能要求他写多好的大字？

        游方道人许久没说话，最后才缓缓说道：“可惜了。”

        李由摇摇头，道：“不可惜。我已经等你很久了，陈存希。”他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他在镜子里看到的模样。

        两个陈存希坐在了这里。

        游方道人哂然一笑，道：“凡世俗名不足挂齿，先生可愿继续卜卦？”

        “再有三刻便会有人冲进你家，将你家灭门。”李由歪头说道。

        “那已经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游方道人淡淡道，“而现在这也是你的事情。”

        “好一个无情无义。”李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面孔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冷声道：“如若这一切为假，谁人可杀我？”

        游方道士叹了口气，说道：“无人。”随后他又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希望你和我合作，我是很真诚来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早现身。”

        李由手指点着桌子，笑眯眯的说道：“你们这些老妖怪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听。”

        游方道士第三次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不然你早就死了。我来这里真的是带着善意来的，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请你答应我吧。只是没想到你怎么突然清醒了过来，本来你应该问一卦的，问的还是生死卦。”

        不一样？难道是血脉的不一样？李由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至于后面的事情，李由就懒得想了，老子身体里就住了个小鬼，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发力。

        李由摆了摆手，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罢了，看看这都灵村的主人，至于朋友，还是算了吧，你是个好人。”

        李由发了一张好人卡，游方道士笑眯眯地接受了。

        “我当然是个好人了。这里所有污秽的东西都被我赶到了后面的山谷，如今村子里只剩下那些枉死之人了。他们都是一些可怜之人，我也只能给他们提供一个能活着的地方。”

        “你是我见到一个唯一和他们不一样的人，所以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把这村子给发扬光大，直到覆盖整个九州。到时候你做天君、我掌地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枉死之人有归处，可好？请君三思。”

        李由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只好苦笑一声，叹息道：“陈公大志，只是我配不上这个梦想.....我还是离去吧。”

        说着李由慢慢的闭上了双眼，一切为我心中幻想，一切景象如光下泡沫。

        李由再次睁开了双眼，远远看到一个破烂腐朽的村子，村头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都灵”二字，已经极为的模糊。

        ——

        一座腐烂至极的房子，一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全身都是骨架，但脸庞却红润有光泽，他摸索了一会，找到了一张袍子披在身上。

        倚在窗前，凝视着远方，那个方向正是村口，默默念道：“吾道孤也。不从者，当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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