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人非草木
清晨醒来，银铃便早早出了门。
昨晚作出决定后，她便放下了心中执念，决定以朋友的身份陪伴林染最后走一程。
她知道这么做非常不理智，更是违背了来时的初衷。
但扪心自问，她发现自己已经认可了林染这个朋友。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一台为种族延续而奋斗的机器, 心中再次有了年少时的激情与悸动。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踏入了封棋与猩红研究院精心为其编制的剧本大网中。
接下来几天，银铃都在与林染约会。
她的情绪在这些日子里不再伪装，彻底释放，两人的身影遍布整个星城。
正因为不知道领域弱族联盟的暗杀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银铃无比珍惜和林染最后的时光。
……
半个月后，深夜。
星城西郊，星峰山巅。
林染与银铃坐在山巅的断崖边，遥望远处, 灯火通明的星城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夜风拂面，耳边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听着林染滔滔不绝讲述崭新构思的术法理念，银铃借着皎洁月光翻看着手里的相片。
这些照片都是这些天所拍。
动物园的老虎前一起张牙舞爪的表情合照、奶茶店门前举着奶茶干杯的合照、电玩城里的举枪合照……这些图片记录了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也将成为她记忆中的重要节点。
即使这段记忆或许会很短暂。
夜风撩动长发，她转头望向林染，脸上随即浮现迷人笑容。
林染也在这时转头朝他望来，表情明显一愣。
她在这时挥拳砸在林染的胸膛处：
“臭小子，看什么呢？”
“看美女咯。”
“劝你最好不要对我有想法，不然捶你。”银铃握拳挥手，佯装凶恶。
“你也太臭美了，你以为是我想接近你？那是星城高层一致认为咱俩合适，我这是为了人类未来考虑，繁衍后代很重要。”
“略~略~略~。”银铃忍不住吐舌。
望着林染脸上的灿烂笑容，银铃的内心泛起涟漪。
这些天领域弱族联盟并没有对林染展开行动, 对此她倒是能够理解。
毕竟第一次任务失败了，第二次行动肯定要有准备充分。
但她觉得这個时间不会太久了。
领域弱族联盟的暗杀行动肯定还会继续, 林染的生命终将逝去。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 她忽然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她不后悔发布暗杀林染的任务，只是有些不舍得。
深吸了一口气，银铃轻声望向林染询问道：
“阿染，如果你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即将远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伱会怎么做？”
面对询问，林染露出思索神色。
沉默许久后，他咧嘴笑道：
“如果离别注定无法挽回，那就珍惜与他在一起的后续日子，直到离别的那天到来。”
“嗯。”银铃轻声点头。
“怎么，最近有朋友要走了？”林染诧异地询问道。
“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并不是我身边发生的事。”银铃摇头微笑道。
望着银铃，林染内心有了答案。
他知道银铃为何会这么问。
但这个问题同样摆在他的面前。
从一开始在抗拒的心态下展开任务，但与银铃的相处中，他发现自己逐渐也有了感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发现与银铃相处的时候感觉很舒服。
接触中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伪装，很自然的就可以与银铃产生共鸣。
这些天研发术法，银铃也给了他很多灵感。
三观高度契合下, 他甚至产生了自己真的在谈恋爱的错觉。
此刻听到银铃的问题,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相同的问题。
俯瞰星城的灯光辉煌, 林染在这时微笑开口道：
“即使终会告别，但至少相互留下过一段美好的回忆，或许老了暮然回首想起，会感慨曾经的种种美好。”
听到这番话，银铃内心一颤，随后翻白眼道：
“我们为什么要聊这么伤感的话题？”
“还不是你先提起的。”
“是你深入细聊的。”
“矫情的女人，这是要不讲道理了？这般任性，我怀疑你是靠关系当上的能源研究院院长？”
“你才靠关系，我靠的是实力，是天赋。”银铃露出虎牙，表情愠怒。
“对了，你们能源研究院的伙食如何？什么时候带我去吃一次。”
“吃没有问题，记得付钱就行，我这个人最讨厌关系户了，尤其是靠关系到处骗吃骗喝的家伙。”
“带我进去吃一顿就是靠关系了？既然如此，把我昨晚请你吃的小龙虾吐出来。”
“你先将前天晚上吃的海鲜大餐吐出来。”
“呕。”
“咦~你可真恶心。”
……
打闹过后，银铃自断崖边站起身，遥望星城方向微笑开口道：
“想听我唱歌吗？”
“嗯？”林染好奇抬头望向银铃。
夜风吹动银铃的白色衣摆，青丝随风舞动，皎洁月光照射下的她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光晕，似不染凡尘的圣洁仙女。
没有等她回答，银铃嘴唇微张开始哼唱。
哼唱声如同天籁之音，又似徐徐清风洗涤心灵，悠扬的曲调随着夜风荡远。
这时的银铃好似一只森林精灵，歌声似在告别，又似在记录……
望着银铃，林染不由得有些痴了。
一曲作罢，银铃微笑低头望向林染：
“好听吗？”
“很好听，可是为什么没有歌词？”
面对询问，银铃没有直接回答。
因为这首歌来自银月族，所用的语言与人类所用的语言完全不同。
“有些时候不完美也是一种美，不是吗？”
林染听闻露出思索神色，随后咧嘴笑头：
“没错，朦胧也是一种美，歌词毕竟太直白，没有歌词才会有更多想象的空间，每个人都可以往上面填写自己的情绪。”
“喂喂，你只是一个小屁孩，说话要不要搞得这么深奥？”银铃忍不住翻白眼。
“哈哈，我的错，只是忽然有感而发。”
“有些饿了，约个夜宵？”
“夜宵没问题，灵棋决定今晚谁请客。”林染挑衅开口道。
“想请客就直说，不需要拐弯抹角。”
话音落下，银铃抬手勾勒出灵棋棋盘，随后望向林染语气轻蔑道。
“菜狗，你先下。”
“女士优先，这一局我要开始认真了，怕你输了到时候说我欺负你。”
“嘴强王者。”
“别BB，来战。”
……
接下来几天，林染每晚都会与银铃约会。
相处期间，两人的感情不断升温。
有时候林染甚至恍惚间忘记了自己正在执行任务，已经完全融入了封棋要求的角色中。
与此同时，研发术法方面他也没有落下。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这些天林染的宿舍内已经堆满了各种图纸。
星城术法实验室更是经常看到他测试、记录数据的身影。
灵体的研发进展非常快。
除了林染的自己的天赋外，银铃也起到了辅助作用。
毕竟银铃真实的实力远超越林染，更是有着深厚的术法学底蕴。
术法学不同于功法学，是可以全种族通用的能力，这也是当初夜影族操控人类天才研发术法的原因。
伴随着《灵体》不断完善，林染终于研发出了初版的灵体。
为此他约了银铃，那一晚两人在湖边喝酒畅聊，庆祝术法研究的进展。
而封棋计划的第二步也终于来到了关键节点。
他开始让虎魄研究院大力宣传起林染的研发成果。
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外界知晓林染的成就。
如封棋所预料，很快各大媒体都开始轮番报导新生代天才林染又研发出新术法的新闻。
舆论引导下，网友们纷纷讨论起这位新崛起的超级天才。
一时间，林染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新星。
他研发的新术法也引起了人们的关注，都期待着虎魄研究院给出的第一轮测评出炉。
……
五天后。
银铃坐在办公室内，目光遥望窗外。
这段时间以来，领域弱族联盟始终没有动静。
为此她感到十分疑惑，不理解领域弱族联盟为何还不对林染动手。
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竟然升起了一丝窃喜。
就像是一个手捧彩色泡沫的小女孩，明知手里的绚烂终将破灭，却又无比珍惜短暂的拥有。
“姐姐，你在想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旁响起，打断了银铃的思绪。
“没什么。”
“为什么你每天都要去见那个林染，不是说只是星城高层的任务吗？现在已经接触过一段时间了，差不多可以拒绝了吧。”站在银铃身边的银发少年好奇地询问道。
“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面对弟弟的询问，银铃没好气道。
“哦。”银发少年顿时乖巧点头，只是心里泛起了嘀咕。
清扫心头思绪，银铃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摆放在桌上的能源研究院最新报告单，仔细翻看。
数小时后，放下报告单的银铃拿起了平板电脑。
唤醒屏幕后，她开始翻看最新的新闻资讯。
近段时间，林染成为了星城，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的关注重点。
与他有关的资讯成了各大媒体争相报导的内容。
林染的天赋已经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肯定。
对此银铃并未感到意外。
自从接触林染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林染会崭露头角，未来更会成为推动术法学快速发展的人类先驱。
她眼中的林染，就像是一颗蒙尘的珠玉。
终究会有一天显露光辉，如耀眼的新星，成为人类历史中的一段传奇。
点开新闻APP后，入眼的头条新闻依旧与林染有关。
但看到标题后，她不由得一愣。
【虎魄首轮测评：《灵体》的虚拟测试结果为S级，但实测时却有三名测评师紧急被送去了猩红附属医院，疑似灵体存在严重隐患问题！】
点开这条新闻，仔细审视新闻内容，银铃的眉头微皱。
虎魄研究院的测评报告写得十分详细。
灵体的虚拟测试结果十分完美，但在术法测评师实际测试的时候，竟然出现了术法反噬的情况。
导致了三名术法测试人员七孔流血，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这无疑是重大的术法事故。
在这条新闻的下方，已经出现了许多质疑的声音。
但相比之下，维护林染的声音占大多数，完全压倒了质疑声。
术法出现问题算是十分常见的情况。
只是令银铃感到疑惑的是，在她看来完全没有问题的《灵体》，为何就出现了问题。
退出这条新闻后，她开始翻看关联新闻。
这时，一条新闻讯息跳出。
【虎魄研究院出面解释：经过新一轮的测评，发现《灵体》术法存在严重隐患问题，可以确定这次的问题在于术法运行的逻辑上，林染疑似犯了一个基础错误，导致术法轨迹的连接不连贯，很容易出现反噬情况……】
点开这条新闻，里面附了虎魄研究院新一轮的测评报告。
其中用图片剖析了灵气连接轨迹上的致命错误。
这个错误属于基础错误，显然是林染研发术法时不用心导致。
后续的术法连接轨迹正是在这个错误上继续架构，相当于整个术法轨迹都歪了。
也就是说，这门术法需要完全推倒重来，根本无法真正推广。
才发布的新闻，此时下方已经有许多评论了。
这一次批评的声音明显增加。
基础性的逻辑错误，显然让民众对林染感到十分失望。
之前的各种赞扬在此刻起到了反效果。
甚至有声音在评论中表示，这种低级错误就连初学者都不会犯，林染还能出错，就证明根本没有仔细检查过自己研发的术法，实在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看到这些评论，银铃眼中浮现一抹忧愁。
她虽然想要林染死，却不希望他带着污名死去。
这些评论着实令她感到气愤，甚至想要上号亲自怒怼……情绪的剧烈变化就连银铃自己也吓了一跳。
思索再三，她拨通了林染的电话。
待电话通了，林染的声音传来：
“如果是安慰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可没那么弱小。”
“知道你没那么脆弱，我只是想约你晚上吃夜宵。”
“没问题，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术法思路，这次失败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总之，晚上和你细说。”
“嗯。”
挂掉电话后，银铃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紧张。
明明希望林染死，却又希望他慢点死，更不想他在伤心情绪中死去。
这种复杂的情绪变化着实令她有些抓狂。
一旁的银发少年望着表情不断变化的银铃，心中满是问号。
他不理解始终遇事冷静的姐姐近段时间为何变化如此巨大，似乎藏了心事，就连工作时也总是发呆。
“果然父亲说的没错，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似乎听到了银发少年的喃喃，银铃抬头望向他，冰冷的眼神令他不由得一颤。
“姐，我去看书了。”
话音落下，银发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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