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四十四章 休妻的规矩
自扫门前雪，这是嬴政给出的决策，任晨曦怎么推测，都没想到牧场之乱会是这样的结果。
等那些外人走了以后，大帐之门关闭。
解决了外患，就要面对内忧。
北宫的问题很大，此事必须当场商议出个结果，不然嬴政、华阳夫人、赵姬心里都不踏实。
赵姬首先言道：“夏姬太后，甘泉宫、华阳宫都交待了一些底牌。目前为止，北宫有哪些底牌，我们都不清楚。北宫乐府，乃是我大秦的私官机构，终南山的北宫却没有在宫中留下任何记录，总要商量个详细的章程出来。”
“政儿已经亲政，等本宫将戍卫军和义渠兵重新布防以后，会即刻返回秦宫，将这些亲手交还给政儿。华阳太后，我会回宫跟你吵一架，但那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私怨，不会牵扯到第三人。这口气，不发泄是不行的。”
华阳夫人苦笑道：“哀家等你回宫，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只冲我一人发怒，那是赵姬太后的仁慈。夏姬姐姐啊，政儿长大了，有些权力，该放就要放，不能任着晨曦胡来。”
“以牧场之乱来说，解决此次危难的，不是我们，而是颐陵殿。这人啊，要懂得激流勇退，不要让政儿夹在中间难做。”
夏姬哀叹道：“让钟离对北宫进行彻查，将所有人员名单重新登记，我没有任何意见。内宫查起来很容易，可是曦儿那边，我做不了主，因为我没去过终南山，不知道那里有些什么底牌。”
所有人看向陈酒，陈酒头皮发麻，耳旁动了动，替晨曦言道：“北宫属于私官，为什么要在宫里登记呢？这一点，奶奶并没有教过我，我怎会知道？”
嬴政言道：“没人教你，你自己就不能学吗？本王刚入宫时，也是什么都不懂，有权力都不知道用。可有些规矩，还是要学的，不然会犯错。人不能太自私，要为身边的人想想，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人是怎么想的呢？”
“有些人想要入朝为官，有些人想要逍遥江湖，可你把他们全部拘禁在终南山，以为自己的决定是为他们好。起码在我看来，星凌、白拧九、陈酒等人，并不想留在终南山，只是他们不敢在你面前说罢了。”
“给你半年时间考虑，在今年春节，秦宫大宴时，你要带着北宫众人，返回咸阳，你自己也要入宫进行一些宫廷礼仪训练，才是一个称职的北宫宫主。”
晨曦当即言道：“我不会入宫，要查北宫，完全可以派人来终南山，这里任你们查，想查多久都行。我这人，受不了约束。”
嬴政沉声道：“可你是北宫少宫主，在其位，谋其事，从你当上少宫主的那一天起，就要受着许多约束。就比如本王，成为秦王以后，也要受着无数的约束，一言一行，都要为我大秦利益去考虑。”
“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入宫学习规矩；二，退位让贤；三，一纸休书。”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晨曦也懵了，这个人太霸道了。
晨曦怒道：“那就休了我吧，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不会影响到你的大业。”
嬴政正要接话，夏姬骂道：“闭嘴，春节前就给我回宫，永远也别提休书之事。曦儿啊，都怪奶奶没有教你，可能你连这个都不清楚。一旦你被休，从此以后，你就不在是我北宫人，就要立刻离开终南山，离开秦境。”
“只要是大秦之地，你都不能踏入。女子被休，就不能在丈夫的地盘活动，这是皇族的规矩。如果违反此规矩，要么被驱逐，要么就被处死。”
晨曦愣住了，惊悚道：“还有这样的规矩？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夏姬无语了，整个大帐的人也听的傻了，而在终南山的北宫大殿里的北宫众人，全都倒吸了口凉气。自家的大师姐还真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
长幼有序、男尊女卑，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乱世之中，不人道的事情多了去，废妻之事再平常不过。以嬴政的身份，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被休，最差的也就是被打入冷宫，女子封位都还在。就算被休，也只是被驱逐罢了，这已经算很仁慈的事情了，你却说不人道。
钟离冷声道：“太无法无天了，夏姬太后，这就是您选择的北宫接班人？”
华阳夫人苦笑道：“我们要对北宫重新认识了，夏姬姐姐，这样的晨曦，短期内还是不要让她回宫。别说宫里的规矩，就是世间最浅显的道理她都不懂，如果现在的她入宫，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政儿亲政三年，掌握生死大权，但是在我秦宫，他做错了事，也要受到我等的责骂。晨曦只是政儿的一个妃子，封号七子，以敏代的作风，不严惩她才怪。”
敏代冷笑道：“这样的妹妹，还是不要入宫的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宫里自有规度，些许小事我从不过问，但是大王的妃子，就必须守规矩。”
夏姬真的很头疼，急忙言道：“政儿不要让曦儿选择，我会列出众多规矩，亲自拟好以后送去终南山。她必须给我全部背熟了，再去考虑以后的事情，现在她对许多事都不懂，让她盲目选择，有点不公平。”
嬴政点了点头，言道：“那就听奶奶的，但是也要做出期限，她的选择，必须在除夕前给出答案。北宫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大秦的，她只能在三者之中选择一个。”
夏姬感谢道：“谢谢政儿的体谅，是我这个做奶奶，可以教好他们。”
这个时候的陈酒，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什么要传讯这么丢脸的话？你是秦王的妻子，哪怕平时做事再任意，但是在长辈们的面前，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搞的自己难堪不说，连夏姬奶奶都跟着一起没面子。
北宫本就是秦国设立的私官机构，终南山一直游离在秦宫之外，现在秦王要收回，这很正常。给出三个选择，已经很给夏姬脸面了，如果换了其他君王，根本不会跟你多些什么，直接大军开进终南山。
既然是私官，就是大秦的一分子，不会允许你脱离出去。可能晨曦还在想着脱离的心思，如果真是那样，秦王岂会容忍北宫大殿的存在？估计巴家也不敢与你接触。
嬴政敲着桌面，言道：“在来的时候，颐陵殿里有个人，让本王转告你一句话，她说北宫晨曦懂得占卜术，可否为我大秦未来推算一下，我国何时能攻入邯郸？”
“晨曦，你现在就可以占卜一下，让我看看你与她推算的，哪个准？”
晨曦苦恼道：“颐陵殿到底是什么势力？居然有人跟我比占卜术，世上除了我，难道还有人是占卜师？”
夏姬叹道：“颐陵殿，既是宫里的忌讳，又是宫里最强大的势力。那里出了些什么人，我们都不奇怪，如果你想知道，只能自己来宫里看。那里的事情，我们都不会轻易地在宫外说。”
嬴政耳朵动了动，看向安茹，点了点头。
安茹走到大帐中央，对嬴政、赵姬、夏姬、华阳夫人、敏代等人，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宫廷礼仪，言道：“奴婢是颐陵殿的宫女，家里有个人，有话与晨曦说。她猜到大王不忍心说，所以还是容小婢放肆。”
安茹平淡地言道：“北宫晨曦，自命天高，不遵礼数。能够活到现在，绝大部分都是夏姬太后赐予，如果没有太后的照顾，估计早就死在雪山之下。”
“当年夏姬太后，私自出宫，去巴家找巴老夫人筹借钱粮，供北宫使用。在雪谷之地，寻到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在风雪天气下，此女婴不但不哭，看见太后，居然发笑。太后将女婴救下，悉心照顾。”
“秦宫有芈氏掌权，北宫只效忠嬴氏皇族，自然受到许多打压。北宫艰难，太后无法从私库里取得钱粮，只能靠着一把年纪，到处找人筹借钱粮。所以给女婴取了一个名字：晨曦。希望北宫的未来，可以像初升的阳光，女婴脸上的笑容般灿烂。”
“晨曦也不负所望，一岁会识字，三岁会谱曲，五岁能为太后出谋划策，十岁到大成境界。在七岁那年，将北宫大殿重新修缮，所需钱粮，都是先王嬴柱无偿提供。借此机会，解决了太后钱粮问题，并且一直使用大秦国库钱粮，沿用至今。”
“拜师牧羊女，遵从道家学说，翻阅各家典籍，学得占卜术。从此以后，结识众多江湖人士，替人占卜算卦，预测凶吉。时常夜观天象，按四季风云规律，断人生死。”
“北宫大殿，北宫众人以她为首，为显示自身不凡，让众人穿衣规范，唯自己一人赤足相对。”
“在七岁那年，成功预测长平之战……”
“八岁那年，成功预测齐燕之战……”
“九岁那年，成功预测先王嬴稷驾崩之期……”
“……”
安茹说的很慢，吐字清晰，不疾不缓，但是听在众人耳中，都露出震惊之色。
晨曦的生平事迹，都被颐陵殿的人所查的一清二楚，就连晚上睡觉喜欢踢被子的事情，都给查了出来。对于颐陵殿来说，晨曦在她们面前，就是一张白纸，被人家全部看穿。
夏姬有种冲动，她想亲自跑去颐陵殿看看，可思来想去，只能无奈地坐在紫竹林。她和华阳夫人都知道颐陵殿的强大，就连当年的宣太后，都杀不死秦武后，更是立誓不踏入颐陵殿。
现在想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颐陵殿里的秘密太多了。保守秘密的人，也更为强大。
列国都有隐藏的供奉，秦国自然也有，可秦宫里的那些供奉们，为什么大家找不到呢？应该都在颐陵殿，唯有他们，才能查清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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