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规矩不是人人都懂的

“大秦秦庄襄王之子、大秦秦孝文王之孙、大秦秦昭襄王之曾孙、大秦秦惠文王之玄孙，大秦嬴氏血脉嫡长子嬴姓、赵氏、名政，大秦雍城之主、冷月公子嬴政，前来拜祭我嬴氏先祖，认祖归宗！”

        身穿白衣嬴政，当着秦国文武大臣、秦国士兵、列国使节的面，跪在广场阶梯前大声唱曰。身后站着丽姬，以及一位手捧书本的侍女、一位背插长剑的侍女。

        所有人都揉了揉眼睛，除了冷月少主丽姬，两位侍女从来没见过，与昨夜的两位侍女完全不同。昨夜的侍女身着宫装，此时的侍女都是白衣，这冷月公子身边到底有多少侍女？

        丽姬才不管那么多，一身白衣，腰间插着竹条，两脚分开，双手交叉抱着手腕，冷笑地打量着周围所有的人。她有这个资格藐视这里的一切，冷月与秦国只是合作关系，除了嬴政，她不会将这里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嬴政连续唱喏三遍，发现一点动静也没有，眼珠子转了转，心里一阵苦闷。却是想到，丽姬在后面一站，以她的身份和实力，有谁敢轻易地上前？

        在这个上万人的场合，嬴政也不能暗示丽姬，只能等。所以，继续唱喏认祖归宗之词。

        中气十足，力震广场周围。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吕不韦款款地走来，正要扶起嬴政，却被李信拦住。

        李信低声道：“吕大人请留步，冷月少主实力太强了，如果她要攻击你，李信护佑不住。退一步说，嬴政乃我大秦皇族嫡系，他是来认祖归宗的，如果没有大王旨意，提前站起来，这个身份恐怕就有麻烦了。”

        吕不韦一听，也觉得有理。既然嬴政按照计划，会来说这些词，但是不该有他去扶起，必须有嬴氏一族德高望众之人去扶，身份才算数。倘若其他人扶起来，就是罔顾规矩，不知晓理数。

        但吕不韦人已经走下来了，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让李信退开，直接走近跪在地上的嬴政面前，对丽姬言道：“秦国吕不韦，欢迎冷月少主来到大秦，改日当盛邀少主，还望不要推辞。”

        丽姬摇头道：“丽姬只是江湖儿女，冷月也是民间组织，不宜与权贵打交道。你的邀请就算了，有什么事情，就跟我家大哥说吧。大哥也挺辛苦的，大声喊了这么久，肯定口渴了。这里的规矩真多啊，这么热的天，居然还不让人喝水。”

        吕不韦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打个踉跄。这话说的，冷月不与权贵打交道？风雨小筑接待的人，好像都是各国权贵吧。只是喊了几嗓子，连半个时辰都不到，就觉得口渴了。

        老天啊，这里可是祖庙之地，既然是来祭祖，可能需要在这里大半日时候。别说喝水，就连午饭也吃不上，哪怕是内急，都得憋住。

        你家公子至少还有两位侍女打伞纳凉，周围上万军士可是要站一整天的。为了这场祭祖大典，所有人都要保持庄严肃穆的氛围，直到晚上宫廷大宴召开，大家才能喝水吃饭。

        既然话不投机，吕不韦直接低声对嬴政道：“政儿，你要继续喊，一直喊到嬴氏血脉之人前来扶你。想要认祖归宗，必须是嬴姓之人才行，我不能扶你。坚持一下，不需要多久，华阳夫人肯定会请人来扶你的。”

        说完此话，吕不韦转身就走，他不是嬴氏皇族，不宜在嬴政这里待的太久，免得让人背后说闲话。一名称职的臣属，就看你平时为人处事合不合法度，懂不懂得官场规矩，他这也是为了避嫌。犯忌讳之事，少做为妙。

        嬴政傻了，这个规矩他可没听过，牧羊女也没有教他。但丽姬不高兴了，低声问钟离，道：“大哥这样喊，要喊到什么时候？这里的规矩也忒多了，丽儿能不能带着大哥打上去？”

        钟离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丽姬也无奈，钟离摇头，就是不能轻举妄动，出府前都商议好的。钟离也知道规矩多，但规矩也太多了，这些她和嬴政一样不清楚，牧羊女哪里能想那么多，教这些规矩出来让他们都懂。

        日上三竿，已到晌午。钟离打出一个暗号，林叶从袖中抽出一把纸伞，迎面打开，将嬴政、丽姬、钟离和林叶一起挡在伞下。

        吕不韦在庙门前遥遥看到，他是真服了，遮伞只是他自己心里想想罢了，这样的场合，一般人是不会做出来的。可人家冷月公子可好，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如果不是场合太公众化，估计他们还会搬出桌椅，让嬴政坐在那里喊吧。

        但是在下一幕，不但是他露出诧异的目光，就连周围的文武大臣、列国使节，都瞪大了眼珠子。

        只见那位背后插剑的侍女，从背后的包裹里掏出一壶酒，取出一个爵杯，当着所有人的面，倒满了酒水，递给嬴政。嬴政也喊的有点累了，头也不回地接过，一口饮尽，开口继续喊着：“大秦秦庄襄王之……”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本来嬴子楚正要出门，亲自去扶起这个儿子，可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也愣的停下迈出去的步子。

        太丢人了，失了皇家体面，就算你回归了，也要懂得点礼仪伦理，才好进这扇门吧。你这么做，列国使节都看在眼里，估计明天就会传遍天下，让各国取笑。

        可嬴政和钟离也不懂这些，钟离看的书比较多，还好她知道不能喝水。大秦既然武风强盛，嬴政又是大秦皇族，喝点酒润润喉咙、解解乏，总没错吧！而嬴政自己，前世也没听过这个规矩，完全不知道跪拜礼仪还有这个讲究在里面。

        他的心里一直在呐喊，你们到是快点来个嬴氏血脉之人，这么跪久了，腿也会麻木的。如果不是身体从小受过苦训，本身也达到了大成实力，这么长时间的跪着喊，估计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就算被人扶起，还要走过拜长阶礼仪。一般外地归来的皇子，都要从天坛一路跪拜到庙宇，进入祖庙牌位，施行三跪九磕之礼，才算认祖归宗。这个礼仪他知道，其中的细节也赵高也告诉过他，唯独漏掉了不能喝酒。

        但也不能怪赵高，人家不是没说，而是觉得自家公子应该能懂。只要大体程序不出错，其他的细节都可以忽略掉。可他万万没想到，公子居然在这个场合，饮酒喊祖宗。

        嬴子楚气怒回身，站在祖宗牌位前，骂道：“祖宗在上，我嬴子楚出了两个不孝儿子，一个以下犯上，刺杀大哥；一个不尊礼仪，贻笑天下。”

        怒声对大司命道：“大秦宫廷统领，现在有你监视，一个在祖堂前，一个在广场前，不跪满一个时辰，都不准起来。成蟜你听好了，如果你大哥进不了这个门，拜祭不了祖先，你就不能起来。不然的话，侍剑女会杀了你。”

        成蟜差点没气哭，那个位置既然是你的，我也不与你争了，你就老老实实地跪上来不行吗？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恼了父亲，害的我陪你一起挨跪。你有大成实力，但我还没到那个境界，长时间不吃不喝挨跪，腿真的会吃不消。

        大司命也是阵阵苦笑，这是玩的哪出戏？只要稍跪片刻就行了，不但打着伞，还喝着酒，大王能不恼怒才怪。命令已下，她也能理解嬴子楚现在的心情，无奈地向门外走去。

        耳旁已经被门外阵阵议论声所淹没，各种说法的都有。

        “冷月公子真是气派，走到哪里都有美丽侍女相伴左右，打伞纳凉，令人羡慕。”

        “一国公子，当众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有失礼仪，难怪外人都说秦国有草原胡人血统。”

        “话可不能这么说，冷月公子不懂宫廷礼仪也就罢了，秦国确实是我中原血脉。”

        “吕大人、芈宸大人，你们来说说，秦国什么时候，有过祭祀喝酒的传统？为什么我们各国都没听说过？”

        “人家可能喝的是水，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喝点水只是失态罢了，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你们楚国喝水，用的是爵杯？不要瞒骗我们了，那明明喝的是酒。”

        “祭祀能不能喝酒，周礼中还真没有提过……”

        “应该没有吧……”

        “得回去查查……”

        各种说法都有，吕不韦和芈宸只能无奈地苦笑，任各国使节议论。这个事情，他们还真不能插嘴，就算大王做错了点什么，别人也可以议论的，何况还是这个身份没有确立下来的嬴政。

        大司命心里阵阵感叹，只是这一出，公子不尊礼仪的名声，就会传遍天下。对未来在宫里的日子，影响会很大，没有办法，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得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大司命正了正衣襟，以大成实力，严肃地高声喝道：“传大王口谕，嬴政公子不懂礼仪，有辱皇室风度，罚跪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任何人都不得扶他起来。成蟜公子以下犯上，私下打斗，同样罚跪一个时辰不能起来。钦此！”

        所有人大呼：“大王圣明！”

        嬴政愣住了，什么情况？为什么还要被罚一个时辰？钟离和丽姬面面相觑，她们也不懂。但钟离狡黠，背着众人的面，一把抓来林叶手里的书，在嬴政背后快速地翻阅。

        在其中某一页中找到答案，看过以后，面无表情地低声对嬴政道：“公子跪满一个时辰，在祭祀途中，不能沾饮食物，唯有等到晚上国宴之时，方可吃食。是小钟考虑不周，大王怒了，你继续喊吧！”

        “……大秦秦庄襄王之子、大秦……”

        嬴政已经麻木地在喊，心里恨不得找堵墙撞上去算了。小钟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才知道翻书？原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林叶带书来，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你还真是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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