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醒了
在云城贵族区上方，孙悟空的身体，再也没有了一丝力量，点燃的灵魂之力，也到了尽头。
他卸去了一身的红光，如一片随风吹落的羽毛般，缓缓地飘在原先苏云的庄园中。
所有人都呆住了。
鸦雀无声的云城，竟然只能听到远处坠落的“星核六十六号”还在运转的引擎声。
圣人战舰和圣人机甲，一直被誉为人类无敌的最终神兵。
今日，竟然也有覆灭的一天。
不久之后，人群之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地惊叹：“好……好厉害！”
这一出声，就像病毒一样，所有人都能感染了。
哗啦啦——
整个云城瞬间沸腾了。各种呼喊声，咆哮声，口哨声。有的惊叹，有的欢呼。
安逸的世界，和平的年代，生活的无趣，或许是他们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民被压抑的太久了，孙悟空宛如一个盖世英雄一般，反抗强权，改变命运，点燃了他们胸腔内澎湃的妖火。
他们不管孙悟空是不是“弃仙人”。他们也不管孙悟空是不是“黑暗门徒”。在他们眼里，孙悟空所施展出来的力量与精神，是整个云城老百姓，一辈子都看不见的，他就是一个英雄。
云城的供电设备脱离了“星核六十六号”的吸食后，恢复了正常。
灯火在这一刹那，全部点亮。
那一个凌黑的城市，再一次恢复了光明。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想知道那一个“弃仙人”，现在如何。
但是，云城主却在第一时间，在“苏云庄园”附近拉起了警戒线。
星核六十六号陨落后，苏家五长老第一个冲出警务部包围的警车，戴着手铐，连滚带爬地跑进了苏云的庄园。
“小姐……”伤势严重的他一把跪倒在木讷的“苏云”的身边，抱着她的脚环说道，哭着喊道，“老奴护主不力，让你受这般恶苦……”
“嘤？”重生的“苏云”只说了一个字，但是语气中带着好奇，她睁着与世无争的单纯的眼睛，对着脚下的五长老眨了眨。
五长老见到苏云痴痴傻傻的模样，内心深处更是如火中烧。
他撑起一口气，站了起来，回头对着警务部的那帮人，目眦欲裂，痛苦地喊道：“夏飞云，你这个畜生，今日我要扒你的皮，喝你的血！”
夏飞云和其他警务部的同僚，看着林婉月身后的孙悟空，双腿瑟瑟发抖，早已失去了往日嚣张的气焰和对抗的勇气。
苏家被抓的子弟，尽管各个带着手铐，但看到五长老首当其冲，之前的憋屈一扫而空，也跟着他，将面前警务部的人，撞倒在地。
他们用他们仅剩的牙齿作为进攻，去撕咬这些被吓坏的警察。
场面虽然混乱，但真正的大事，却已告一段落。
几个天际超强的神识，也悄悄地从云城收回。
“妖力协会”的海老，看了又看孙悟空，这个结果跟他心中预想的一样，叹道：“天地间能有如此猛人，不知是福是祸，这一千年来，我看透了太多的东西了……”
他也狂热地最后看了一眼孙悟空，离开了此处。
……
在“苏云庄园”内，原本清秀绝美的别墅，此刻也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林婉月双手遮着眼睛，身后护着如婴儿般的苏云。
在战斗引发的旷世爆炸的天空中。世界宛如早已成为了冰冷的幻象。
或许在她的人生里，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女，在偶然间，认识一个神父罢了。
冰冷的幻象变成了现实。
孙悟空就像“残垣断壁”旁，那一卷迎风飘扬断画中的背影一样。
为救心爱的人，独立面对漫天神魔，毫不畏惧。
可是，自己会是那另一边断画中孙悟空牵着的女人嘛？
孙悟空面如死灰，他紧靠着最后一口气，降落在林婉月的身边。
“扶着我……”孙悟空双手搭在林婉月的肩膀上，整个人已站不住脚，向她身上倾斜。
“终于将他们打败了，呼……”他倒在林婉月的肩上，身体里面已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嗅着她的体香，孙悟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努力地抬起头，指了指一旁的尸化的“苏云”道：“林婉月，你放心，‘尸化’可以暂时保住她的命，我现在已用光了所有的力量，没能力救她……”
“不过你放心，等三年我恢复了实力，会尽最大努力救她……”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林婉月突问：
“孙悟空……你是不是他？”林婉月感受着眼前这个沉重呼吸，神色凝重，将这一切搞的天翻地覆的男人，怔怔地问道。
“谁？”
孙悟空诧异，因为林婉月这个问题，甚至超过了对苏云的关心。
“先别管这些了，我需要一个地方好好的养伤，林婉月，你带我……”
“够了！孙悟空！”林婉月突然间疯了一样，打断了他的话，打断了他的话，“我体内有你的‘道心’，你对着那颗‘道心’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神父，是黑暗门徒，是弃仙人，还是……齐天大圣……？”
当她说出，齐天大圣，四个字时，孙悟空的内心是一片骇然。
“我怎么可能是他？”孙悟空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丝化解尴尬的笑容：“那个年代的人，怎么可能还存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之前为什么说，你就是他？”
“之前，我是开玩笑的！”
万年来，任何与他有过交集的女人，宛如是中了诅咒。
今天同样也是如此，齐天大圣是她们的偶像，但同样也是上古禁忌，他不能承认，他也不想再与她们有其他的交集。
修行之路，本身就是一场独立的，坎坷的“逆天”过程，古往今来，多少人怕被命运羁绊，在最后那一刻选择太上忘情，孤独地在最后的道路上追寻着力量、生命、灵魂的真谛。
曾经单纯的他，也一直以为只要将天地踩在脚下，便能摆脱宿命的纠缠。
但是，他错了！
只要他承认自己是齐天大圣，他就永远也摆脱不了那宿命的纠缠。
“好一个开玩笑！孙悟空，既然你这么喜欢开玩笑。那你就再开一次玩笑吧！告诉我……你孙悟空，就是齐天大圣！告诉我……你就是他！”
一道泪珠，从她的脸颊划过。
同样的无拘无束，同样的逆天而行。
那热血澎湃！那血性漫天！
他就是他，但是如今却不承认……
“请再开一次……玩笑……”林婉月的眼泪布满了整个脸颊。
她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她毕生为之憧憬的答案。
……
孙悟空呆呆地看着林婉月，两人对望许久，他神色凝重，之前脸上挤出化解尴尬的笑容已变得毫无意义。
林婉月那番真挚的感情让孙悟空无法拒绝。
他知道，林婉月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了。
可是，即使如此，他就能承认吗？
孙悟空深情地看着她。
“林婉月，是他，让你们沾染黑暗力量！”
“是他，让你的云姐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是他，让你们承受了黑莲花这种你们根本无法承担的责任！”
“你读过他的历史，只知道他的一生，打打杀杀，灭神杀魔，看似快意恩仇，无比痛快，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要灭神杀魔？难道在他的生命里，就不想安安当当的日子吗？我告诉你，他比任何都渴望！”
“你所崇拜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善主，他是神的弃儿，是苍生的孽障，是宿命的敌人，曾经他犯下滔天罪孽，就算万人敬仰，但也是踏着亲人、爱人、朋友的尸体上去的。这些你可曾明白？”
心胸澎湃之后，必是尸横累累，一万年来，他经历过多少这种事了。
苏云死了，沾染黑暗，黑莲花的入侵，她们所有的遭遇，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叫“齐天大圣”……
这是一个诅咒，即使负了所有人，他也必须独自承受。
但林婉月听罢，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内心爆发地喊道：“尽管如此，我也不怕！活着的意义不过是问心无愧！再坎坷的命运，不过一死了之！”
“蝼蚁都尚且偷生，而我只是一个神父罢了……”
当孙悟空说出这句话时，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美妙可人。淡美的发丝垂挂在那一抹与天不老的悴颜上，孤独，冰冷，她脸上浮现出的神情，带着少许的悲凉。
林婉月看了他良久良久。
“你……”
林婉月的眼中，泪水慢慢地模糊了视线，那画像中大圣与他的身姿开始重叠，如梦如幻，如影如沙，但一碰就碎，就像是梦。
“嘤……嘤……”黑化的苏云单纯的在一旁叫唤着林婉月，虽然失去了人的意志，但她早已把林婉月当作了最亲的人。她不想看到林婉月此刻如此痛苦的神情。
林婉月内心深处，悲凉、冰冷、失落……许许多多的感情揉在了一起。
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最终闭上了眼睛……
梦由心生，景物幻朦亦心思。朝若回首，伊人嫣然度生朗。
“你不是他！”
她似乎想通了，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坚决地肯定道，任由眼泪铺满面颊。
“你不可能是他……真正的大圣，与天斗，与地斗，不惧苍天，不畏恶果，更不是一个连自己都不会承认的懦夫……你永远都不是他……”
那个影子破碎了……
孙悟空听罢，愣了好久，直到他的双手，轻轻地推开了林婉月。
原本踉踉跄跄的他，努力地令自己站稳，结果却是嘴中一甜，喷出了一口血。
林婉月搀扶着苏云，并没有像之前那般上来扶住孙悟空，而是弱弱地回头，走了几步，停了下来道：“孙悟空，诸多不幸，皆是命中注定……！”
“你教我大通灵术，我给你100颗水晶。”
林婉月颓然的手，将100颗水晶扔在了地上。
“今日你我便划了道，断了因果，了了珍重！从此也不要再相见了……”
她的凌然坚决，令孙悟空诧然！
她带着苏云离去，孙悟空想迈着脚步追逐，但却一步也迈不出。
无数混沌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爆炸”。
她绝然地离去，背影越来越远。
或许，这又是命运衍生后的产物，又或许，这就是孙悟空该有的宿命。
如果不是他！
那个盒子也不会打开。
如果不是他！
她们或许还在那些学院里上课，交友恋爱，多彩人生。
如果不是他！
苏云更不会只化作一具空壳。林婉月更不会沾染黑暗，破碎了她毕生的梦。
孙悟空呀孙悟空！她的心意，你又何尝不明白呢？
真的忍心去伤害这个妙龄可人一辈子吗？
孙悟空体内，那一抹林婉月的红尘中的“羁绊”，隐隐作痛。
“林婉月！”孙悟空拼命地大喊了一声。
林婉月停下脚步，头却没有回过。
“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一个真正‘齐天大圣’！”孙悟空撕心裂肺地喊出了这一句话，“等我！”
林婉月美丽又苍凉的脸上，却只是淡淡一笑。
“我再也不需要大圣了，谢谢你，我的梦醒了……”
林婉月的声音就像是安抚一个受伤的男人。
……
孙悟空的心就像开了一个口子，这比苏云被杀还要来得难受。
他是世界上仅存的三大“光之生命体”之一，又是拥有无上威严的至尊法老。他从来不会让命运轻易的摆布。
“林婉月！”
孙悟空咬着牙，握死了拳头，拼命往前迈出一步。这一步，令体内的法相，顿时如千万野马奔腾，剧痛割裂了他的肌肉，他倒在了地上。
他又挣扎着站起来，但林婉月的身影已然远去，他却无法再迈开一步。
尝试！尝试！
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之后，林婉月和“苏云”最终还是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可恶！”
孙悟空最后一次最终肌肉破裂倒了下去。重重地躺在地上，仰天看着那如漆的黑夜。
他倒了。
“呵呵呵呵！”草地上，传来他一阵阵嘲弄的笑声。
她最终还是走了！
黑夜的深邃，倒映着是一个冰冷的星球。
他胸腔内的热火慢慢地停息了下来。
云城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所有的警察，不断地维持着秩序。
圣人战舰坠落的地方，此刻更是火光四起，人声鼎沸。
孙悟空平静地躺在苏云庄园的草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骤然，他一个强大的气息向他逼近，他心中苦苦一笑，这个气息之前感受过。
解决了圣人战舰，看样子并没有结束，云城还有一个超强战力的人。
“怎么？小女友走了，心有不甘？”
耳边，云城主中气十足的声音，怔怔地响起。
“你别紧张，我如果现在要杀你，你觉得自己跑得掉吗？”
他的声音中并没有任何战意，孙悟空在茫然之中，也放下了警惕之心。
他那战意凌然的脸，此时此刻，变得温滑如玉。不知道云城主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孙悟空认命地回答道：“哪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我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
外面乱成了一片，但是云城主和孙悟空这边，方圆数十米内却是一个人都不敢接近。
一道道警戒线，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只留他们两人。
云城主捡起地上包裹好的100颗妖力水晶袋子：“你为她们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她们却如此薄情对你，你觉得值吗？”
“我和她们早已谁也不欠谁，只是有些时候，我们都在追寻一个梦。”
云城主问：“梦？”
“连精神逃避的港湾都被我碾碎了。”孙悟空缓缓地睁开眼睛，目视着璀璨的星空：“这也是为了她好！她确实该醒了！”
说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哈哈！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半暮之人，才会喜欢将自我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你年纪轻轻，怎么也会这样？”
“年轻人天地不惧的热血朝气呢？”云城主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孙悟空：“来一根？”
孙悟空没有回答他，只是瞄了一眼，赞：“龙炎根火的烟草？好烟！可惜我现在抽不了！”
他苦苦一笑道：“我现在的状态，别说你，就连一个最低级的原子境，都能打死我。”
云城主点燃了香烟，笑了笑：“你别开玩笑了，这般逆天的体质，就算你让我斩，我也不一定斩的死你！今天早上云城西北角有大妖降临，那个人，就是你吧？”
孙悟空承认道：“你猜的挺准！”
云城主吸了一口烟，看着星空道：“说吧，你是哪个‘大神’的转世？一出世就敢如此的明目张胆，难道你不知道，现在不比古代了吗？”
孙悟空摇头道：“我不会告诉你，你也永远猜不到。”
“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问，不过你的光暗特性逃不出‘仙人’范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应该是某个‘古圣仙人’的转世。”
孙悟空笑道：“你们人类对‘仙人’恨之入骨，不管是谁的转世，都会被你们消灭殆尽。就算我告诉你我是‘古圣仙人’的转世，又如何？”
“那你承认了？”
“承不承认有什么分别？反正待会你肯定会杀我！”孙悟空笑了一笑，觉得身边这个云城主的问题很滑稽。
云城主突然间将烟头，扔在了地上，眼中闪烁光芒：“你错了！如果你是‘古圣仙人’的转世。那你不用死！”
“不用死？你这人也挺有趣，跟我墨迹了这么久，不就想套我的身份吗？我承认我是‘古圣仙人’的转世，你拿我人头，去向你们人类首脑邀功吧！”
孙悟空戏谑地说道。虽然他说了一些令人感觉必死无疑的话，但真正要杀他，单凭这个云城主，还差点火候。
但云城主非但没有杀他的意思，反而突然半俯在他面前。
孙悟空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云城主。
“喂！你搞什么鬼？”
云城主低下了他那一直高昂的头颅：“年纪轻轻，便修为盖世！我等‘仙人’藏匿人间，苦等了500年，残喘度日，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从未一刻忘记自身的使命……”
之前还算高傲的云城主，突然间对着孙悟空低声下气，孙悟空顿时有些不适应。
“喂！你没搞错吧？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是‘弃仙人’？”
他半俯点头：“我是一个500多年前流落在此的‘仙人’。这些卑劣的人类，将我们取名‘弃仙人’，殊不知他们的祖先曾经还是我们的奴仆。”
“这……”这一次，轮到孙悟空诧异了。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是剧情反差的令他有些不适应。
“古圣仙人，我们终于等到你了，500年了，整整500年了，一盘散沙的我们，就盼有极大能者出世，带领我族，屠灭人类杂碎，光复仙之荣耀，重塑仙之圣威！今日，你终于来了！”
云城主就像是吃错了药一般，眼神之中，喜悦不减。
“古圣仙人”在仙界的排名中地位至高，就连仙帝，都是从“古圣仙人”中选拔出来的。
云城主坚信自己的眼光，能拥有如此实力的孙悟空就是一名古圣仙人的转世。
“等会，你什么意思？你要让我带领你们，重整仙界？”孙悟空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
“云城主！我想你是误会了。其实我不是什么‘古圣仙人’的转世，我也担不起这个大任！”孙悟空马上想跟他撇开关系。
但云城主似乎黏上他了一般，道：“小兄弟，你就别掩盖自己的身份了，你能接我一记圣枪，又能徒手击沉圣人战舰，光凭这两点，你就有资格担起大任。”
“别开玩笑了，你们还有多少人？别说重整仙界，就连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云城，估计都够你呛吧？”
“我们‘仙人’当年陨落凡间千百万计，虽然人类不断地捕杀我们，但是我们也发明了隐藏血脉的办法，现在蛰伏的弃仙人，联邦和帝国加起来，至少有一千万之多。”
孙悟空万万没有想到，当年陨落凡间的这些可怜仙人，忍辱负重，如今也成了气候！
不过，光复一个界，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可能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共同的努力。也绝非短时间能够完成的。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孙悟空刚结束了苏云和林婉月两女的事，“弃仙人”复国这种破事又能摊到自己头上，孙悟空叹气道：“复国之路何其艰苦，你怎么说的跟吃饭一样简单？算了，我觉得你还是拿我的头去领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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