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太子妃花事记 > www.lwxs520.com第200章 『玖贰』为你红妆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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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抚辰院里也在吃年夜饭,  李嬷嬷、阿云、吴爸爸和陆梨围了一个圆桌。平日里看李嬷嬷为人高贵少语,  奴才们无有不畏敬,其实相处久了并没有架子,阿云坐在座上也显得很是熟络。

        年已五十的吴爸爸兜着小天佑忽上忽下,把小家伙逗得笑不停,  不时舞动胳膊腿子挠他耸瘦的颧骨。

        小淘气儿,被宠得一天比一天爱闹。陆梨在对面边舀着蛋羹,边提醒:“才喂了一小碗米汤,可别又尿吴爸爸身上了。”

        吴全有可不嫌弃,虽然这孩子是半个主子,  可兜在怀里头,  就跟兜着自个闺女生下的外孙没两样。

        那年轻时不苟言笑的黑脸,老了却日渐温和,  应道:“被恪世子嗅出味儿,孩子该藏不住了。趁快嫁走了也好,东宫那小子薄情,  跟了他十来年除了辛苦没落好处,  就是最近要谨慎着些。”

        他一辈子了无牵挂,对去高丽倒不介怀,  反正去哪都是活,  还能在闺女身边看着点。

        陆梨这几天也做通了自己的思想。楚邹既答应了娶宋家大小姐为太子妃,那么必是想明白什么该争什么不该要了。她便留下来与他缠,将来后宫几多纷争,他又那般年轻优秀,  万一哪天变了心,免不了反目成仇,譬如孙皇后、譬如灵妃,谁又是真正快活?倒不如现在走了,虽不爱李仁允,但不爱反而心胸更宽广自如,得着恩宠是福气,就算哪天失了恩宠,手上也把着那至高的权利。

        只亏欠的是这个宝宝,还未见着爹爹一面就要永远分开了。

        陆梨便把天佑抱过来,抵着他的额头说:“要是没有这小东西倒干脆利落了,小东西,怎就被你悄悄藏下来。”

        天佑可听不懂,黑亮的眼睛笑得无忧无虑,含糊不清地咕噜着小嘴巴。

        李嬷嬷在旁看着,便叹了口气笑道:“人年岁大了,看着亲手带大的小宝便舍不得。十五一过我便向皇帝请旨,也随着你一道去罢。后宫里是非争斗从来不断,到哪都是一样,有我在,也好在边上照应着你母子。”

        李嬷嬷是谁?她是两眼明睿,把宫廷黑白瞅得透透的人,有她在身边辅佐,可抵得上二十个贴身女婢。陆梨听得倍感意外和欣喜,连忙兜着小天佑给阿嬷谢恩。

        正说着,外头传来敲门声,守门的小顺子去下门闩一看,却是大师哥刘得禄来了。万岁爷体恤李嬷嬷神倦体衰,特意赏赐了几道菜叫送过来,刘得禄给亲自当的差,为的是进门瞧瞧师妹的小胖崽。

        “呜呜~”他面生得白俊而圆善,像一尊慈悲佛,小天佑见人不认生,踢腾着脚丫子就往他怀里栽。刘得禄喜欢得不得了,便给塞了一个大红包。大师哥出手一定数额不小,陆梨连忙叫天佑谢谢大师舅。

        刘得禄推说不敢当,算咱家半个主子哩,这声称呼可折煞奴才。

        陆梨揶揄他:“几时当奴才的还敢给主子塞红包了?师哥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若没有师哥照应,他这会儿可没力气踢腾,叫声师舅又怎的了。”

        “我来了,我也来了。”话音还未落,楚恪也拎着盒子从门缝里挤进来:“我给弟弟带年糕儿了。”

        那小盒里几颗脂玉般的软奶糕,入口即化,本是做给七公主和皇十二子舔的,比天佑要大上一个多月。因楚恪还小,便也赏了一份,做哥哥的自个儿舍不得吃,全给弟弟拿来了。陆梨怜爱地抚抚他小脸蛋,叮嘱他要早点儿回去,免得弟弟被人发现,楚恪乖觉地点点头。

        前头的天空忽然响起爆竹声,猜着乾清宫的年夜饭应该结束了,因为答应三公主一起看烟花,陆梨这便先走了。

        今岁的烟花姹紫嫣红、品样繁多,有似天女散花、有似彩蝶曼舞,时而含苞欲放,在天空中绮丽坠落。可把一众宫女奴才们新鲜得不行,纷纷仰起脑袋踮脚看,莺莺燕燕把乾清宫外的场院围得好不热闹。

        楚湄睁眼瞧着,不禁道:“那个孙庄嫔手段倒是厉害,叫承乾宫里的看见,说不准这会儿又在置气了。父皇也是奇怪,偏就是信她编排的那套。”

        她虽生得清白净秀,平日甚少与人开口搭讪,可若是与你熟了,却会发现骨子里原也是活泛调皮,没有话不敢说。

        陆梨晓得她也不喜欢锦秀,就应她道:“不信她编排,她能坐到今日这个位子?”

        两个人指点着天空,差不多的花季年岁,亲密无间,相见恨晚。

        楚湄忽而感慨道:“真希望每年都能和你看烟花,可惜马上就看不到你了,若早知道你是个女孩儿,该小时候就和你一块玩。然而三月你去高丽,之后我也不知会如何,再见面焉知模样。”

        一句话说得两眉间又惆怅,宋玉柔这阵子进宫难,虽然每次装得若无其事,可楚湄不猜也知道怎么回事。他俩原还打算,即便宋玉妍做了太子妃,可楚湄左耳不敏、母妃不争,父皇大约也不会忌惮宋家儿女同与宫中结亲,可这么一看,一定是宋夫人嫌弃自己了。

        陆梨连忙安慰她:“以宋公子那样的脾气,主意一上来,谁也关不住。回头叫他带你来高丽,我包你两个食宿,住不尽兴不让回来。”

        她的声音总是柔中带着欢喜,叫人听得沁入心脾的舒适。楚湄一瞬又高兴起来,应和道:“也是,那仁允王世子对你赤诚一片,将来不知会怎么宠你呐。”

        陆梨脸红,佯作打她,楚湄暧昧捂嘴嬉笑。忽而天空中接连四声闷响,继而漫撒开一幕五彩缤纷,抬头看,竟然是“万寿无疆”四个大字。

        太美了,今儿这个年,庄嫔可真真是布置得用心。坤宁宫主殿的锦榻上,楚昂正端坐着无言静思,见状也不由举目观看。

        陆梨仰起下颌,看那璀璨夺目的天空,一花开一寂灭,好似岁月美好芳华刹那,不禁又想起在这深宫里长大的一幕幕,想起那些穿梭在红墙下的熟悉面孔,便不知不觉地失了神。

        她与楚湄算主子,奴才们不敢拥挤,隔着几尺的空地。楚邹从内左门里跨出来,乍一抬眸,便看到她一抹蕙兰底子的斜襟宫裙,绾着垂鬟分肖髻,娉婷地站在对面遐思。美人一何丽,颜若芙蓉花。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楚邹的步子将将一顿,看得目不转睛。

        陆梨忽一错神,便对上了他熠熠生辉的凤目。他已经二十了,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十足英气,身披东宫太子蟠龙袍,清健而颀长,再不似前年进宫时看见的病瘦。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饱含关怀,或还有一些为兄为长的深邃情愫,亦有一些看不懂的。

        此处人多眼杂,况她也决定了不要再想他,陆梨便错开眼神。

        三公主楚湄蹭她说:“梨子,瞧,我四哥在看你呢。”

        她再回头时,心里就已经恢复平静了。

        楚邹深受打击,他最是熟悉陆梨性子的,旁人的恩与惠铭刻于心,唯独却对自己没有放不下,没有舍不开。现如今有个对她更好的优异男子出现,她又有何理由不变卦?

        ……罢,这原本就是她最好的归宿。楚邹想起自己为了见陆梨,而深夜扮作太监去找她的那段时光,蓦地俊容一冷,扭头便走了。

        陆梨瞅着那道翩舞的袍服,有点失落。楚湄洞悉分明,便怅然道:“我四哥人好着呢,他这样心里一定也很难受。唉,真不希望宋小姐做我四嫂。不过想想,那王世子一定也会把最好的给你,这样一想心里就宽畅了。”

        陆梨不想将情绪连累别人,便也绽开笑颜:“是呢。话说着才想起来,公主是不是该去陪淑妃娘娘守岁了,我也该去李嬷嬷那头。”

        一句话提醒了楚湄,这便带着宫女赶忙告辞了。陆梨往西六宫回去,长长的甬道上灯火通明,往来却没几个宫人,都在前头场院里聚着。她往吉祥门里一拐,怎的前头却熄了一片,幽幽暗暗的看不清路,她脚下踩着了石子,忽而一抬头,便看到楚邹立在那前方的敷华门下,挺拔的身躯像一堵墙。

        陆梨不免讶异,分明才见他出了内左门的,下意识叫了声:“爷。”

        “唔。”楚邹不回头,似吁了口气道:“一起走走吧,一晃又别了一年多。”说着也不顾陆梨答应不答应,自撩开袖摆往咸熙门下拐。

        晓得他的执拗脾气,陆梨看看周遭确然无人,只得也跟了走进去。

        巷子里清寂,远处爆竹声忽起忽灭,只听见靴子踩在青灰石砖面上的声音。两个人就那么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说话,太多的话噎在胸口,隔了这一年多都已不知从何表达。

        “咳……”一阵冷风吹来,楚邹轻轻地咳了咳嗽。

        陆梨忙问:“爷可是着凉了,小心旧疾又犯。”

        她也已十六,声线都变得更加动人,一点点陌生,几分的熟悉。话一张口,便叫人勾动心底的旧情思。

        楚邹没应,只沉着嗓音问道:“就一定要嫁给他吗?那么喜欢他?”

        陆梨一怔,才意识到说的是谁。答:“圣命难为。何况陆梨即便继续留下,皇上也断不会停止婚配。眼下爷已复立太子,戚世忠与锦秀的臂膀被削在即,陆梨便走也走得释然了。仁允王世子温和谦逊,励精图治,嫁过去后做他的正王妃,确然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仁允、仁允……

        楚邹听着名字都刺耳,他是走在半道上忽而想不通,便甩了小榛子又折回头的,从小到大所有的让步和低姿态都为着她一人做了,却等来这般一个结局。

        一时伤心气堵:“爷问的是你喜不喜欢他?你莫给爷扯别的。”

        这样蛮横的语气,又使人想起他少年时的霸道与冷鸷。陆梨被他质问得委屈,便启口道:“既肯嫁,自然也喜欢。”

        “你……”楚邹蓦地回头:“小麟子,你就非要把我生生气死不成?爷便问你,真的喜欢他,爷祝福你,可若是不喜欢,也别搁这说气话。”

        那一袭杏黄蟠龙袍衬着他笔挺的英姿,袖摆拂过陆梨的手背,带着夜色的薄凉。陆梨原还以为等到自己走了,他都不会在乎和过问,心中虽怨,到底生出些平复。

        便慢声答:“前年爷弃了图画离开,今儿又应下宋家的亲事,这条路,爷心里应该已有了计较。陆梨进宫本就不打算和爷纠缠,若非看不下去爷自弃,也断不会再去瞧,现今这样倒是两全其美的结局了,何用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她微微颔首,姣好的脸颜上神情平静,自小卑躬屈膝在宫墙下当奴才,多大的风浪在她眼中都无以为波。楚邹低头看着她窄平的肩膀,忽而便转身抵住她道:“那是你自个以为,爷怕的只是你怪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不带走画,一为破釜沉舟,一为留给你做念想。你可知我出宫后在城外等了你几天?大雪纷飞,爷便坐在路边的马车里巴巴的看,三天里你若来,爷便带你走了,自此一去不回头。等到第四天深夜,你既还不来,爷便当你宁要报仇也不要我。你问爷的咳嗽怎么开始,便是从那时冻起的。爷今儿便娶了太子妃,也能为你熬上十年不动她,可那个李世子,他能放着你三年不要吗?”

        他靠得近了,那睿毅的凤眸里光影如炬,眼底依稀几分憔悴,只是专注地盯着陆梨。又从胸腔里轻轻溢出几声咳嗽。这是他不让小翠说的,到了今天陆梨才知道,他原在城外等了自己那么多天,一时不禁有些错愕。

        天空忽然飘起雪花,那洁白落雪如羽翼,轻轻略过二人的视线,陆梨的眼睛便有点朦胧。四周安静得有些异常,黑幽幽的,蓦一回神,才发现又走到了英华殿前的小僻门外。那些青春里曾经悸动的、探索的、不要命的交缠又席卷回来,楚邹蠕了蠕唇角,忽然便试探地揽上陆梨。

        正待要抚她容颜,拐角宫墙下似有脚步声袭近,隐隐有人压低声说话。两个人怔了一下,楚邹便卷起陆梨闪进了小僻门内。

        “穆指挥使收好了,这是当晚的铜字腰牌,挂这牌的都是自己人。元宵夜御花园设宴,趁各宫奴才在东西二条长街上摆擂,这时候便进宫换岗。贵妃会把皇上叫进万春亭,只等里头杯子掉在地上响,你们就立刻包围园子,二爷自会带着人逼宫。”

        “拿好了,这可是性命有关。”

        “殿下放心,只太子爷那头咋办?”

        “好办,不是还有个陆梨姑娘吗?听说宋公子邀了三公主那天出宫看花灯,昨儿晚上便瞧见三公主跟前的婢女偷偷包了一件太监服,三公主这一乔装出宫,必定携着陆梨,风声放出去,太子爷还怕不心动?几位皇子爷的秉性互相最是了解,这事儿您甭管。只要人出宫就好办了,这宫里头就是贵妃和二爷的天下。”

        一糙一细的对话压得很低,隔着一道墙,大约估摸着就在几步外。陆梨和楚邹背靠冰冷的墙面熨帖着,不禁大眼瞪小眼,是太监小喜子的声音,那个姓穆的,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禁军上十二卫金吾卫的头领穆光耀。

        老二这是要造-反!

        陆梨含了含唇瓣,雪花飘落她长卷的睫毛,不敢抬手拭。忽然楚邹就弯下去,启开薄唇咬住了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吻人了,那棱角精致的下颌抵着陆梨生疼,肤表但一交触,两个人都微微悸了一悸。楚邹蓦地就用狠起来,修长手指勾住陆梨的腰肢,舌头便翘开了她的贝齿。陆梨明白过来,连忙无声推搡。

        他那宫廷刺绣的袍服却繁复,轻轻一推便听出绶带微响,怕被墙外头听见,又不敢用力。楚邹便放肆了,就势把她的手环上自己的脊背。一晚上无心饮食,只不过抿了几口茶,陆梨口中却是喝了清酒的,芳醇诱-人,他用力汲取着,甘之如饴,神魂迷醉。

        二十岁的楚邹,帝王英气已然十足,尤是出宫办差一趟回来后,那骨髓深处的锋芒又显棱角。霸道地抵着陆梨,袍服上淡淡的沉香沁得陆梨呼吸不得,渐渐便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是推拒不想要的,怎得两手攥着他的后脊,却不听使唤地摸索了起来。

        “呵……”楚邹一用力,便架起陆梨水青的百褶裙,抵着她压平在墙面上。她的身段怎就能如此娇媚,锁骨下的风情似乎又见沃美了,腰肢儿还是那样曼妙纤细,胯盆却隐约丰盈起来。别开一年,怎就生出这些要命的微妙变化。

        楚邹不明白,只把陆梨欺负得变了形状,喑哑着问她:“不想我么?宁喜欢那个人,也不要你的爷疼你?”

        嗓音极其细微,仓促的,强硬的,只容二个人听见。

        一提及李仁允,陆梨才恍惚的心神顿地就清醒过来。沈嬷嬷既已销声匿迹,极有可能是已经死了,这个局破不了,她就不可能和楚邹光明正大。可他眼下的处境,张贵妃与老二咄咄逼人,这时候如果再不权衡,再叫他因着情-爱分心,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见他的手已扯下自己的薄衣,那个俨然隔着袍服蓄势侵犯。陆梨错乱间急忙咬了楚邹一口,狠狠心把他推开。

        外头交谈渐至尾声:“都记住了,这件事只许成不许败。”

        “请回告殿下宽心,卑职的命是贵妃救的,这些年得她抬举坐上这个位置,无有不敢尽心尽力!”

        “那就好,那就好,诚劳穆指挥使辛苦。”

        脚步分开南北远去……

        陆梨费力喘息着,怪楚邹道:“爷不要命了?眼下形势急迫,爷再与陆梨纠缠这些,前些时的努力便又要毁于一旦。”

        楚邹拭了拭破损的嘴角,一缕殷红,真是个狠心的女人。那物事灼得他煎熬,颀长身躯蓦地又倾扣住陆梨:“这天下,老二从七岁起便觑觎,可爷从来不稀罕。他既要,爷便把这劳心劳力的破事交给他又如何?爷巴不得能不管不顾,就只想要你,小麟子!”

        可不是除了她别的都不稀罕吗?打乾西四所里发现了一身鸡屎色破褂子的她,魂也都跟着被她牵住了,这些年好的坏的、冷的热的都被她瞧见,现时她却要嫁作人-妇了?

        楚邹薄唇蹭着陆梨的耳鬓,喑哑着嗓音祈求:“好陆梨,一年多了……再给爷一次,杀了你爷都无憾,求你好么?”

        可那就是对李仁允的不公平,一个既能包容自己与小柚子的男人,自己即便不爱,也不能任性辜负。

        陆梨便咬咬牙,存心道:“太子殿下方才还问我,介不介意过去与你做的那些事。我介意,殿下这样叫人觉着犯恶心。”

        楚邹动作一怔,不可置信地蹙起浓眉:“你说的什么?那两个字,再说一遍。”

        陆梨重复:“我说觉着恶心,爷既为兄,为长,如何再对自个妹子做这般勾当。爷再把那个在我眼皮子底下杵,就不怕隆丰帝从陵墓下爬出来,叫你天打五雷轰?”

        可她说起隆丰二字,语气却丝毫无有感情,压根儿就不认隆丰是她的谁。

        楚邹想起陆梨少小爱憎分明的果决,忽而便气馁道:“小麟子,为着成全你爷上那孤寡之位,你可真是不遗余力。但爷对你的是恶心还是什么,你自个儿心里最清楚,甭在爷这装聋子扮傻子说伤人话。”

        陆梨脸红不理,只当听不懂他的意思。

        楚邹冷冷地撂下长袍,便将那欲-望收敛。英俊的脸庞不掩受伤,走之前又不甘心地勾唇道:“你放心,想要的不就是报仇么?爷成全了你就是。老二他既要作死,我也不拦阻,只这个局却不能由他掌控,在这后宫里,还需有个贵妃与江锦秀制衡。”

        说着便缱绻地凝了陆梨一眼,转身从前门出去了。后门留给陆梨。

        果然对他不激怒便不得奏效。周遭顿然安静下来,陆梨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却又奇怪地漫开无尽空虚。

        楚邹去到春禧殿后的台阶下,蓦一抬头,看到小榛子耷着曳撒沉默地站在那里。

        他便问他:“都听到了?”

        小榛子点头。

        楚邹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小喜子的对话,还是自己方才和陆梨的缠绵。反正也没表露什么,只吩咐道:“隔日爷寻借口出宫一趟,你安排李魁英见见我。”

        李魁英乃是当年宋岩做禁卫军千户时的手下,这些年一路提拔,已经升成羽林卫的头子了。

        小榛子答是,又问爷还有什么吩咐。

        楚邹默思片刻,又想起一事:“陆展鹏那头进展得如何?”

        小榛子答说:“半年前就进京了,白-莲教舵主司马楠看重了他的忠勇,收在名下做了义子。暗里有打听过陆梨的消息,听说爷给他家里平反了冤案,又有招安的意愿,看那边似也不反对。”

        楚邹就说:“那便也在中间周旋一面,就说爷想与他们做桩大生意。”

        小榛子又答是,主仆二个一前一后穿过落雪出了咸安门。

        ~~~*~~~*~~~

        楚邹是在初六那天见到的小宝宝。初一祭天大典,直到初三都在前朝忙碌,一直忍着没去关注这件事。

        除夕夜楚恪提点过一回,见小四叔似乎没上心,后来隔二天,又在腰带上挂了个小木铃,咕噜咕噜着在楚邹跟前晃。

        那小木铃是啥?天钦元年八月秋老虎作祟,歪肩膀老太监陆安海把三个多月的小麟子藏起来,他去乾西四所找,兄弟三个在门外撕了一场架,把门板子给震榻了。里头苍蝇子盯着发霉的破糕点嗡嗡乱飞,闹鬼哩。母后在坤宁宫里设法场,他手上摇着床底下捡到的木铃铛装神仙,后来被老二偷走了,方卜廉课上还抖着跟自己挤眼示威。

        楚邹便问:“哪儿来的?”

        楚恪嘟嘴巴:“吴老太监给的。”

        宫墙下一代新人来了一代老人又去,当年冷酷威风的吴大掌事,现年也成别人口中的“吴老太监”了。这趟回来倒是奇怪,从来不爱与人交道的李嬷嬷与吴全有,两个倒是跑得勤了。

        楚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试探:“是小柚子摇的么?”

        楚恪一紧张,没应话,吧嗒着脚丫子自个玩儿去了。楚邹就默默地存在了心底。

        初六那天早上雪后初晴,他便独自去了趟西六宫。僻静的抚辰院外红门轻掩,大约谁人刚出去,还未来得及关紧。他在甬巷上站了站,便推开门走进去。里头阿云正在扫洒,看见他一袭玄色蟠龙袍站在那里,紧张得连忙跪地磕头。

        楚邹让别打扰,兀自往后院走。

        “嘛、嘛~”

        “咔~~”

        那后院左偏厢的门开着,正当中的罗汉榻上围着木栅栏,人还未近,便听见奶声奶气的婴儿稚语。他心头一紧,看见有个小奶娃正坐在里头,独自拨着自己的罗汉木雕,大约八-九个月大,穿着靛蓝缎的小棉褂子,底下包着一团尿布,粉胖粉胖的,很是可爱讨喜。

        阳光打照在楚邹颀长的身躯上,也像晕开了一层光芒,小天佑微一错目,便被吸引了看过来。

        那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楚邹一眼就能找见陆梨和自己的影子。他的心弦便震颤,内疚与自责,无可弥补的亏欠,便只是僵硬地站着,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

        小天佑愣愣地盯着外头的陌生来客,那样的年轻俊逸,凤目中有怜爱,有深深眷恋,像爸爸。他就像是自来熟的,忽而扶着栏杆站起来,呜呜地伸出小手,想讨楚邹的抱。

        楚邹眼眶一涩,连忙几步进去,兜着他抱起来,问:“可会叫爹吗?”

        “嘛、嘛……”小天佑卯着小嘴巴,口水星子都噗出来了。楚邹忽而好笑,抓着他的小手在口中含了含,淡淡的奶香,要人的命了。他的嗓音便有些哽咽,龇牙道:“那丫头果真是天下第一孬坏,愣生生把我爷儿俩拆开,欠爷的收拾。”

        回去的路上,楚邹便拐去了公主所。

        尚服局送来了第一道工序的新娘喜服,叫陆梨试试尺寸合不合身。倘若是合身,便要交去绣工坊给绣娘们层层上花样。

        陆梨绾着垂鬟髻,简单地插一株宝蓝色的花簪,俏灵灵地站在铜镜前。眉不画自翠,唇不点自红,美目盼兮,千娇百媚。楚邹站在外头看着,陆梨侧着脸也不晓得有没有发现他。他瞧着她在里头兀自陶醉,明明满心里都是气郁,怎的精致嘴角却上扬了扬——

        世间最口是心非莫过于此女,不是说和自己犯恶心么,既恶心了做甚么又生下来添堵?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oli小伙伴们,两口子见面的几段对话,其实从上周四起就开始揣摩,一直没能琢磨到那个微妙的点,总觉着差点儿火候,于是到今天才更新,太抱歉了,本章依旧给大家发红包,上一章的红包这就去发,感谢大家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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