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修行
轩小白悠悠醒来，双目所见，白雾朦朦，水波荡漾，身体在池水中沉浮。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轩小白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轩公子你醒了。”温和的声音传来，白衣书生正带着淡淡的微笑蹲在池边，伸出一只手要拉他出来。
轩小白看到那张笑脸，心生恐惧，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脚底一滑跌倒在了水池之中。
池水不高，只到其腹部，轩小白一头扎进了水里，恍惚间有仙境瀑布流淌而下，有巍巍青山浮现于眼前，他爬起身来，一切景象都如梦幻泡影破灭，消失于眼前
“苏先生为何要害我？”轩小白脸上透着极度惶恐之色，出口问道。
他不明白，为何将他揣进坑底，差点让他从人世间消失，死亡的阴影仍然在其身上挥之不散。
苏恒依旧保持着那模样，只不过笑的更加灿烂，反问道：“我何曾害过你？”
“你将我踹下大坑，令我险些葬身猪口。”轩小白想起了他的腹部被黒牙猪的獠牙贯穿的景象，摸了摸肚子，而后又眼睛一瞪，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掀开衣服看了看。
小腹光滑白皙，没有丝毫疤痕，更别谈透心凉的大洞了。
“难道只是一场梦？”轩小白挠了挠头，但那痛苦的回忆不似作假。
黑色的染血獠牙穿透了胸膛，曾经他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苏恒笑道：“轩公子还不上来吗？你的伤已痊愈若再待下去我可不敢保证再出什么问题。”
轩小白想起了被苏恒恶搞的数次经历，犹豫了一下，走到了池边，但并未拉苏先生的手，而是自己爬了上去，然后与白衣书生拉开了距离，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一旦他有什么异常举动就拔腿跑路。
苏恒从池边站起，扭了扭腰，“唉，轩公子啊，你以为是谁带你到这里疗伤的，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他神色淡然，带着笑意，仿佛两个时辰前发生的种种都与己无关。
轩小白握紧了小拳头，咬牙道：“谁送我来的我不清楚，但某人踹我的那一脚我可是记得明明白白。”
白衣书生又掏出了一杯冒着热气，清香四溢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轻声道：“这也是修行的一种啊，为了让你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脑海中，那黑色的獠牙，无情的眼睛，腥臭的嘴巴在不断的回放，这便是修行吗？把人逼到绝境的修行？
轩小白忽然大喊大叫，宛若疯癫，“如果这便是修行，那我就不修了！我不用成为强者！我的娘亲很强！我的爷爷更强！我只要乖乖听话不乱跑就行了！我……”
“够了！”苏恒两个字如同当头喝棒，止住了轩小白的疯言疯语。
白衣书生随依旧面带笑容，但是却透着严肃，他的目光与轩小白的对视，数十个呼吸之后，轩小白面色通红的移开的目光。
“对不起，我怕死。”轩小白流下了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眼泪，他低着头，不敢看苏先生，他还在想刚刚那些话有没有被爷爷听到。
轩小白知道，灰袍老者期待着他能够变强，虽然他从未说过，但轩小白感受的到，灰袍老人偶尔所流露的孤独与无助。
在他眼中天下无敌的爷爷，需要强者的帮助。
能和他并肩作战的……真正的强者！
白衣书生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来，用洁白的衣袖擦去了他脸上的泪痕，面色温和的对他说道：“除了那些一心求死的人，没有人不怕死。但总有一天，你会为了一些东西，以命相搏。你要习惯恐惧，等你走出大山之后才能更好的生存。”
轩小白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他需要时间用来思考。
他又用自己的衣袖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这才发现衣服竟然没有湿，看了一眼那个被朦胧白雾笼罩的水池，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但水中梦幻仙境，可治垂死之伤，衣服沾而不湿，都说明此泉的不凡。
苏恒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天罡剑，递给轩小白，说道：“今天的修行就到这里了，你先回去吧。轩公子如果想要放弃修行，明早就不用来了。”
轩小白接过剑，背在身上，对苏恒拜了一拜，走出了石门。
大青石之上黄色狸猫在打瞌睡，灰袍老者在闭目养神，都好像没有注意到轩小白，他一言未发，跑回了家。
在不远处的花岗石旁，一只小白虎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先是呆了片刻，而后似是想起什么一样狂奔向大坑，小小的头颅伸进坑内寻找着什么。
坑内只有一只黒牙猪在四处打转，仰天吼叫，除此之外，并无活物。
小白虎看到那黒牙猪獠牙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地上一些散落的衣服布料，眼睛变得血红，额头上的王字图案闪着微光，身上的毛发都变得晶莹剔透。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从小白虎微张的小口中喷涌而出，坑内的黒牙猪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瘫软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瑟瑟发抖，动弹不得。
“呆呆~呆呆~”轩小白想起小白虎还留在花岗石那里，回来找她，一路喊着。
小白虎又是呆了一下，然后眼睛血色消去，摇了摇尾巴，反身朝那个熟悉的身影冲去，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使劲儿的蹭了起来。
轩小白揉了揉小白虎的头，“呆呆，回家吃饭。”
小白虎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躺在轩小白的怀里，两个小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生怕一不留神就离自己远去。
一路漫步回到洞穴前，小白虎嗅了嗅鼻子，口水滴了几滴，“哥哥~烤猪腿~”
“就知道吃。”轩小白弹了下小白虎雪白的额头。
等到走进洞穴，妇人看到轩小白一身破烂的衣裳，一脸疼惜状，“今天的修行很辛苦吧。”
轩小白摇了摇头，咧嘴笑了笑，“不辛苦。”
吃饭间，三者都各啃着自己的猪腿，没有言语，心事重重。
夜间，天空中繁星点点，七个月亮在黑暗的天空中悬挂，偶尔有一两片云朵飞来，使那月光暗淡，星星不见。
轩小白悄悄起身，来到了洞穴外的一片草地，躺下身来，抬头看天，心中思绪混杂。
一方面是变强的欲望，一方面是死亡的恐惧。
难以抉择。
一头小白虎悄悄的爬到了轩小白的胸上，四肢随意的摆放着睡了起来。
“没想到呆呆竟然没有睡死过去。”轩小白有些讶然的看着胸前的小白虎。
若是以前，或许会如此，但今天小白虎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恐惧。
名为失去的恐惧。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轩小白转头看去，那美妇人正将一床棉被铺在草地之上。
一家三口都出来了。
“地上湿气太重，别着凉了，来，躺在这里。”妇人温柔的对轩小白说道。
轩小白嬉笑着抱着小白虎躺到了棉被之上，紧紧的依偎着妇人。
“若是觉得修行苦，便放弃吧，娘亲保护你。”妇人将轩小白揽进怀中，轻声说道。
从远方的山林时不时传来一声兽吼，风吹过山谷的呼啸之声清晰入耳，草地上一些萤火虫在四处飘荡，一闪一闪如星星一般。
一时之间有些寂静。
“那，娘亲你为什么仍在修行呢？”隔了一会儿，轩小白终于开口。
在妇人还在思索时，轩小白继续说道：“娘亲经常半夜起来出去拼杀，身上的伤口严重时就化作人形用衣服遮盖。这些我都知道的。”
轩小白经常于梦中惊醒，早已发现娘亲的秘密。
妇人抚摸着轩小白乌黑浓密的头发，悠悠诉说着：“原来呆呆还有两个哥哥的，娘亲我啊也有一个很爱很爱的虎，但是因为娘亲的弱小无能，他们都被一头黑豹杀死了，可怜我那两个宝宝，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繁华便已离开。自那以后啊，娘亲我就经常去和一些大妖厮杀修行了。”
轩小白又是一阵沉默，“那娘亲修行是为了报仇吗？”
妇人摇了摇头，神色悲伤，“那头黑豹已经被狸王解决了，只因它心中有对前辈不敬的想法。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强者能够为所欲为，弱者只能祈求怜悯。所以娘亲要修行变强，为了保护你和呆呆而变强。”
“这便是娘亲变强的理由吗。”轩小白在心中默默的想，他如今还未明确变强的理由。
为何变强？苏先生给了他三年时间来寻找答案，今晚他看到了娘亲的答案，在其心中，他自己的答案也正在酝酿而生。
“睡吧。时候不早了。”妇人轻语。
轩小白轻轻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再次望向黑夜的天空，但目光游离，显然已经魂飞天外间。
东方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橘红色，这是太阳即将升起的征兆，也是修行即将开始的时间。
白衣书生稳坐于大型花岗石上，面带笑容，神色恬静。
忽然其嘴角微弯起一个弧度，睁开了好看的桃花眼，望向那目光所及之处。
一清秀少年负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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