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改变

向阳当然不知道因为尹雪晴为他出头的举动，让张毅对他愈发怨恨，看着眉头轻皱目光却坚定的尹雪晴，向阳脑海里莫名想起了在毕业六年后从同学那里听到的一个关于尹雪晴的消息。

        那时候的尹雪晴已经嫁作人妇，老公是她高中毕业后步入社会第一家公司认识的上司，然而在尹雪晴结婚一年后，却因为忍受不了家暴而选择自杀，那年她才二十二。

        只不过在学生时代跟尹雪晴没有太多交集的向阳，那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也只不过是惋惜了一声，生活还在继续，每天仿佛复印机的上班下班很快湮灭了他那点可怜的惋惜。

        如今再看到学生时代青春靓丽的尹雪晴，向阳怎么也没办法把她跟六年后自杀的尹雪晴联系起来。

        但事实就是如此。

        向阳的内心再一次被触动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因为他要改变这一切，也许他改变不了全世界，但他能尽可能的改变身边人的轨迹，特别是眼前这个在六年后选择自杀了结自己年轻生命的漂亮女孩。

        正在跟赵毅对峙倔强不妥协的尹雪晴下意识扫了向阳一眼，却正好看到向阳眼中那一抹坚定的光芒，跟她眼中的坚定几乎一模一样。

        她愣了一下，随即破天荒心跳加快，竟然不敢跟向阳对视，俏脸微微一红，偏过头去。

        向阳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倒不至于扭捏，毕竟以他真实年龄二十四岁的阅历来说，的确没有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面前扭捏的可能。

        但尹雪晴心里确实是另一番状况，她家境不弱于张毅，这也是张毅对她没法子的原因之一，家境好在一个角度来说就是阅历比同龄人要广一些，也自然比同龄人要早熟一些。

        换做别的男生，恐怕连跟尹雪晴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而向阳不仅坦然跟她对视，眼中还丝毫没有出现窘迫扭捏的神色，反倒是他眼中那一抹坚定的光芒，让自己竟然找到了共鸣。

        其实尹雪晴哪里知道，跟她对视的向阳根本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打游戏的网瘾少年，而是有着二十四年丰富阅历的成年人。

        张毅把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心里怒火滔天的同时亦忍不住疑惑，向阳的软弱名头在整个初三都是出了名的，基本上谁都能踩上一脚，按理说尹雪晴没理由对这样的软骨头感兴趣啊？

        可眼见为实的这一幕让张毅不得不去怀疑，尹雪晴跟向阳之间的关系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转念一想，张毅又释然了，初三下学期只剩下最后一个星期，也就是说，一个星期之后就是中考，他相信以他的学习成绩，考上跟尹雪晴一样的高中并不难。

        但一直是个网瘾少年的向阳，想考上高中就是天方夜谭了，能读过职高就不错了。

        向阳要是知道张毅此时的想法，还真无法反驳，因为当年他就是没考上高中，才去职高混时间的。

        “行，这次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还有一个星期就中考了，雪晴，今天放学我去找你复习，我爸我给弄了一套考前资料复习题，囊括了整个初中的资料，费了老大劲才弄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做。”张毅打定主意后，冷冷的瞥了向阳一眼，然后邀功似的对尹雪晴说道。

        看着明显有些心动的尹雪晴，向阳苦笑一声，他何尝不知道张毅这是在变相的向他炫耀，潜在意思就是我跟她才是一路人，你？不配！

        要是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向阳也就白活那二十四年了，只是他自己当初的学习成绩，连现在的他都感到头疼，好在在职高混的那些日子也没白过，加上毕业后的那些见识阅历，想必现在的他再看初中的那些题目，会比当初容易理解很多。

        “行吧。”尹雪晴最终还是点头了，她学习成绩虽然好，但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全部都会了的地步，她知道张毅的父亲是在教育局工作的，一套那样的考前复习题，显然比学校老师下发的更有用些。

        “那就这么说定了！”

        得到尹雪晴的肯定答复，张毅喜形于色，同时有意无意的用眼角余光瞥了向阳几眼，嘲讽的意思格外明显。

        现在的向阳对此当然不置可否，只是想到刚才张毅说的一个星期之后就是中考，他心中一动，开口道：“能不能也给我一份？”

        向阳的话让张毅愣住了，尹雪晴也是有些诧异，这个平时上课就知道睡觉的同学，成绩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也没见他对成绩上过心，怎么突然想着要试题了？

        尹雪晴只能猜想向阳肯定是觉得就要中考了，所以也想冲一下，但她同样知道，没有基础，即使给他一份中考的考题，也无济于事，反倒会给他带来困扰，对中考更加不利。

        想到这，尹雪晴嘴唇微动就想开口提醒，张毅却已经冷笑着率先开口：“行！看在雪晴的面子上，给你一份就给你一份！”

        张毅当然不会那么好心，他的成绩不比尹雪晴差，尹雪晴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尹雪晴是想着开口提醒，而他则巴不得向阳中考失利。

        向阳把尹雪晴的举动看在眼里，微微冲她笑了一下，以示感激，然后又冲张毅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先谢了。”

        俨然已经忘记，刚刚他还打了人家一拳……

        上课铃声响起，向阳若无其事的回到教室座位，端着课本进来的语文老师看到正襟危坐的向阳，忍不住微微一愣，心说难道老周说这小子可能转性了的事儿是真的？

        一整节课过去，语文老师中途看了向阳不下十次，每次都发现向阳果真在认真听讲，释怀疑问的同时也忍不住欣慰，毕竟没有哪个老师希望自己带的学生不求上进不好学习。

        向阳是住宿的，正好今天是最后一个周末，最后一节课下课后，班主任周建明再三嘱咐学生回去后要多加复习，预备中考。

        啰嗦了大半节课，终于放学生下课回家的周建明走在回办公室的走廊上，向阳从后面追了上来，喊道：“周老师，能不能把考前复习资料给我一份？”

        周建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问道：“什么？”

        “能不能把考前复习资料给我一份，我回去想复习一下。”看着老班不敢置信的表情，向阳有些汗颜，但还是神色平静的重复道。

        周建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向阳好几遍，再三确定这小子不是装出来的上进心后，才半疑惑半欣慰的说道：“难得你小子知道复习，跟我来办公室拿吧。”

        向阳的印象中，对老班的态度一直是怨恨的，但现在的他却觉得老班是如此的可爱，想到一周后就要跟初中的一切说再见，向阳心里破天荒有些不舍。

        拿着考前复习资料回家，越靠近那处熟悉的瓦房，向阳的脚步就越沉重。

        八年后瓦房早已不再了，自己的两个表姐建了两层楼房在那里，而记忆中现在还健在的外公外婆，八年后却只剩下卧病在床的外公了，那个慈祥的外婆，已经因病过世了。

        路再远总有个尽头，走到那熟悉的大门前，工作后无数次想念却再也见不到了的外婆，正坐在石凳子上掰豆子，看到向阳回来，外婆慈祥的笑了笑：“你舅舅买肉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做饭，先去看电视吧。”

        “外婆！”

        向阳强忍住眼泪，没人能体会他此时复杂的心情，他是外婆外公一手拉扯大的，已经见过一次外婆离世的他，比谁都更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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