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推进

尽管尼撒的格里高利是一个高阶的教士，掌握着强大的圣光魔法。但是这跟马洛恩的皈依并没有任何联系。对于将自己脱离出奴隶群体，却又不被法师阶层接受的马洛恩来说，神圣教廷表现出的包容性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马洛恩并非第一次来到这里。他结识尼撒的格里高利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老人的前奴隶身份和现教士是身份跟他现状的高度相似也让他放下了一部分的防御。而老教士不厌其烦的宣讲，疏导，让本就没有什么信仰可言的马罗恩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实际上，自从某次魔法事故之后，马洛恩每天都会来这里坐一会。爱因斯大教堂的人不多，而宗教建筑肃穆的气氛也可以让他整理一下自己纷杂的思绪。

        马洛恩坐回到座位上。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时，一阵车马的喧嚣在大门口响起，接着两个侍卫推开大门，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费顿亲王阁下，您来了。”尼撒的格里高利拍了拍马洛恩的肩膀，带着他一起站起。而费顿亲王则示意两个侍卫把教堂门关上，对老教士抚胸行礼。

        “老师。”

        费顿亲王实际上已经45岁了，但是由于保养得宜所以看起来才三十多。白色的披风，天蓝色的外套上绣着金线和花边，下身穿着白色的紧身裤，外面再套上一层套裤——这是爱因斯贵族常见的穿着。脚下则穿着一双矮腰的小牛皮鞋。

        马洛恩呆立在一旁，倒不是被亲王一身的珠光宝气晃花了眼睛，而是因为费顿那句“老师”。

        尼撒的格里高利则笑呵呵的受了费顿亲王的一礼。拉着马洛恩的手，对费顿亲王说道：“亲王阁下，这位是你新的教友，法师马洛恩，又一个找到归途的人。”

        “马洛恩阁下，幸会。”费顿笑着说道，像马洛恩伸出了手。

        “呃，哦，幸会。”马洛恩跟费顿握了手。感觉有些怪异，尽管法师的社会地位很高，但是一个奴隶出身的法师跟一国的亲王的地位孰高孰低是不言而喻的。他今天的诡异纯属意外，所以这不可能是演戏。想到这点，马洛恩对于神圣教廷的信任就又多了一层。

        “亲王阁下怎么想到到这里来了。”老教士带着二人穿过大厅来到他的书房，各自找位置坐下之后。尼撒的格里高利向费顿问道。

        “我是偷偷来的。”费顿苦笑着说道。事实也确实如此，作为当今皇帝的兄弟，费顿被束缚在京城不得离开，没有实权，每天除了花天酒地做不了其他的事情，甚至只要一表现出想做些事情的迹象就会被皇帝叫到宫中，以“兄弟交流感情”为由进行问询。人并不是只有吃喝拉撒，物质享受到达极致之后便会去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费顿跟他那些选择绘画，音乐的兄弟们不同。他选择了宗教，将神作为寄托精神的场所。然而由于铁山历代君王对于神圣教廷的不信任，使得费顿每次来到这里都要倍加小心。

        “有件事情必须得通知老师。”费顿说：“刚刚跟陛下以及右相共进了晚餐。陛下准备限制教廷在铁山国土内的传教活动。而且准备缩减为教廷军队开发的攻城魔偶的生产预算。”

        一旁的马洛恩心中一凛，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攻城魔偶伯劳不是已经快完成了么？”尼撒的格里高利问。

        费顿亲王有些惊讶老教士知道的这么多，连“伯劳”这个内部代号都知道。

        “伯劳是试验机体，一场战争不可能仅靠一台魔偶。缩减的是交付给教国的量产型。根据右相的说法，每台至少要砍掉35%。”

        “这么多。”这次是马洛恩坐不住了。减少35%费用同时肯定要裁剪人员的，像他这样的奴隶法师没有背景，开销还高，肯定是第一批被裁员的对象。

        费顿点点头，并没有因为马洛恩打断了他的话感到不悦。

        “唉。”尼撒的格里高利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现在整个洛安都是如此，大部分国家的贵族对于教国从存在还是忌讳的。”

        教国自从建立以来就不断的向外拓展自己宗教的影响力。到现在整个大陆40%的人口信奉神圣意志。但是近年来很多国家的领导人察觉到这个问题，纷纷用各种手段限制神圣教廷在本国的传播。比如阿罗卡联邦向信教者加收信仰税。新月帝国建立神圣教廷信教者聚居区一样。尽管教国的实力依然强大，但是面对其他国家的联合抵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地球上的神是当人无法解释自然现象时的一个工具。当一个自然现象人类无法解释的时候便会创造出一个超自然的意志来解释这个现象。而洛安由于魔法的存在实际上一旦出现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所有人都会倾向于用“不可知的魔法现象”来解释它。这种“唯魔法主义”使得洛安人直到现在才发展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宗教。而洛安的神圣教廷也跟地球上的宗教不同，圣光是真是存在的，阿摩司也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圣光最中心的神圣意志却没人见过。这就相当于有分开的红海也有站在路中的摩西，但是西奈山上的耶和华却没有人见过。因此大部分魔法师都倾向于认为神圣魔法其实来源于深层源海之中由高阶源素组成的高级魔法。但是到现在，人类也没有找到能够完全匹敌神圣魔法的高阶源素。而先知阿摩司是如何深入到如此之深的源海之中得到神圣源素的也是持反对意见的法师不可回避的难题。

        然而教国更加可怕的地方在于：它太过于先进了。尽管教国并非一开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在他存在的这些年中，经过神权和王权的不断摩擦，对抗，角逐。最后形成了现在的局面。君权神授，君权即神权。同时由于神圣魔法近乎苦修的修炼方法使得上层的高阶教士和普通信众的割裂并没有那么大。因此教国拥有者其他国家所不能比拟的团结性和国家动员能力。这些条件使得整个教国在著名的“国王皈依”事件，也就是教国君权和神权合二为一之后在不到百年的时间迅速成为洛安人类第一强国。就在当时各国准备联手遏制教国的扩张的时候。时任教皇却提出用全人类世界的传教权换取教国国土永世不变的条件。诸国国王在不了解宗教的威力的情况下同意了这个提议。结果便是到现在，神圣教廷的信徒已经遍布大陆的每一个城市。此时，国王们纷纷反应过来不能如此放纵神圣教廷在自己国土的扩张，但是由于当年那份协议的存在，使得国王和皇帝们不敢公开的禁止神圣教廷在本土的传播，也不敢过于迫害信教者，于是便颁布了各种各样苛刻的法律。就像伊莱恩三世准备做的那样。尽管铁山皇帝不敢直接下达禁止神圣教廷在铁山传播，但是通过一些条文绕过协定的条条款款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没有关系。”尼撒的格里高利思考了许久，对费顿说道：“他们是阻挡不了真理的传播的。亲王阁下不用多想，不过近期如果想来教堂，还是小心点好。”

        “知道了，主教大人。”费顿颔首答道。

        马洛恩坐在一旁，沉思良久，眼中，却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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