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边境

当霍恩正在深渊之下挥汗如雨的时候。圣苏尔通往北地边境的路上，完成了神学以及神圣魔法学习的马洛恩正在马车上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

        “大人您在看什么？”马洛恩的随从，十六岁的特雷斯问。

        特雷斯出生在教国跟铁山的边境的一个小镇。有着铁山非常常见的棕色卷发以及薄嘴唇。他身材不高，提醒也比较瘦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长满雀斑的鼻梁上驾着一副圆框眼睛。又圆又大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女孩子。

        他九岁那年就被父母送进了修道院。他六岁的弟弟通过了测试，被认定为具有成为施法者的天赋。当时特雷斯的家庭已经有了7个孩子，但只有排行第六的特雷斯因为早产向来体弱多病，无法进行重体力的劳动。于是被父母送进了修道院，在修道院中，想特雷斯这样的孩子非常多。每天一个孩子只能分到一碗汤和一块硬的咯牙的面包。而且，如果有人通不过神学考试的话，就面临着有可能被教士大人赶出去的危险。

        好在聪明的特雷斯在十岁那年就通过了考试，成为一名预备教士。后来因为成绩优异，得以进入雅各宾修道院进修。三年前，被奥古斯丁制为马洛恩的随从。

        马洛恩对于特雷斯的印象非常好，也许是经历相同。两人在成长过程中都是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加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让马洛恩不再像过去那般敏感。几年相处下来，主仆二人的关系发展的还算不错。

        “我在想，那些城墙是干什么的？”马洛恩指着绿色的庄家地边耸立着的残破城楼。

        “那是以前的北境城墙。”特雷斯推了推眼镜，向窗外看了一眼，回答道。

        这个小子有一点超乎常人，那就是他的记忆力。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这让奥古斯丁也啧啧称奇。

        “北境？不是还有好远才到么？”

        “大概在一千多年前，这里还是北境边境的。”特雷斯说道：“根据教国的学者计算，一千年来，北境的冻土线向北收缩了大概四百里。”

        “怎么会这样？”马洛恩好奇的问。

        “现在普遍的说法是严寒代表野蛮，温暖代表文明。人类的文明会让野蛮之地变成适宜人类生活的文明之境。”

        “温暖代表文明？”马洛恩显然不太相信：“那南部雨林的那些穿着草叶的部落岂不是最文明的？”

        “人类活动带来的温暖。而不是反过来。”特雷斯说，类似的对话在主仆只见经常发生。特雷斯倒是不害怕这会激怒他的主人：“根据《北境戍卫史》记载，人类看在冻土线以南的活动也是在一千多年前开始的。所以学者猜测，只要人类在冻土边境建立城镇文明，那么冻土就会向北收缩。另外，根据探险者的发现，南方海域曾经发现过远古的城市遗迹，说明南部雨林的人类也许曾经有过非常辉煌的文明。”

        马洛恩没有说话，尽管他是力量强大的高阶法师。但是在这种学术性的争论中他从来没赢过。好在修道院修身养性的生活让他不再像以往那般敏感暴躁。否则…..

        这边的特雷斯则拽了拽马洛恩的衣袖，低着头说道：“大人，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这个家伙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驳了马洛恩的面子，神圣教廷虽然说人人平等，但是马洛恩毕竟是特雷斯的上司，在这个世界，尊卑有序依然是每个人必须遵守的准则。

        马洛恩撇撇嘴。他感到自己的涵养却是好了不少，这时他忍不住响起一个被他射穿了大腿的人。那个叫希尔曼的人也曾对他据理力争，但结果却跟眼前的这个小子完全不同。

        也许这就是命运。

        他拍了拍特雷斯的头，说道：“把你知道的继续说给我听。”

        “大人，您不生气？”特雷斯小心翼翼的问道。

        马洛恩摇摇头：“不生气。”

        “恩。”特雷斯听后开心的点点头。结果鼻子上那副眼镜差点被甩出去。

        “等北境的事情完成了。我带你从新配一个好一点的镜框。”马洛恩皱眉说道。

        “嘿嘿。”特雷斯傻笑，转动眼珠，说道：“大人还想知道关于北境的什么？”

        “守军情况，北境蛮族，呃，还有风土人情什么的。”

        “守军的话，恩。别的国家的我知道的不太多，就说咱们教国的吧。”特雷斯想了一下：“现在咱们教国北境守军的长官是萨尔兰大人。他也将是北征军的大元帅。萨尔兰大人是克莱因家族的次子。在军队供职已经超过二十年了。”

        “是哪个专门出北征军统帅的克莱因家族？”马洛恩问。

        “恩。每一次克莱因家的次子都是北征的最高统帅。算是军功煊赫的家族了。”

        “北征从来没成功过这算哪门子的军功煊赫？”

        “因为克莱因家族从不出逃兵。而且非克莱因家族的北征统帅，连寒霜河都打过不去，但克莱因家族的大元帅每次都能看到天罚山。”

        “然后呢，萨尔兰大人是个怎样的人？”马洛恩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跟特雷斯纠缠。

        “萨尔兰大人十岁成为其实侍从。十五岁获得骑士资格。十八岁的时候，进入神圣骑士团，成为一位见习骑士。二十二岁的时候，在布朗山脉剿匪的战斗中表现优越，被授予勇敢勋章。后来参与了镇压浮光镇叛乱等大小一百多场战斗。最后成了神圣骑士团的副团长。三年前因为部队换防，成为现任的北境守军的长官。前段时间刚刚被提名，成为北征的大元帅。不过实话说，相对于其他克莱因家的北征大元帅。萨尔兰大人的资历确实浅薄了点。”

        马洛恩翻了个白眼，他并不善于政治，但也看出来了一些问题：“当然浅薄，神圣骑士团虽然属于教国的高端战斗力。但是整个神圣骑士团有六个副团长。北境守卫军好歹是教国八大军队之一。把一个副团长直接拔到军团长的位置显然太不合理了。”

        “也许是传统？”特雷斯说。

        “那是好几十万条性命，怎么可以这么轻率的交给一个能力不足的人？”马洛恩反驳。好不容易有了能够难住这个小仆从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唔。”特雷斯挠了挠头，一直在修道院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他显然有些想不通。马洛恩有些得意，不过他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别猜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想，这跟萨尔兰大人的父亲，现任的克莱因大公有关系。”马洛恩说。

        “您是说，是克莱因大公把自己的弟弟安放到这个位置的？克莱因大公为了自己的儿子居然做到这个地步，甚至无视教国神圣的法律？”

        “傻孩子，所以我说你经验太少。”马洛恩说道，实际上，对于贵族那些弯弯绕，他知道的也不多:“你以为克莱因大公是为了让自己弟弟扬名立万才把他推到如此高位的？我估计克莱因大公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长子除掉一个竞争对手罢了。”

        特雷斯一听脸色苍白，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我看过萨尔兰大人的资料。克莱因家的长子今年四十岁。而萨尔兰大人已经四十四岁了。”

        “所以萨尔兰应该是庶出的长子。但是因为出身的关系，成了次子。”马洛恩说道：“看来所有的‘克莱因家的次子’都是如此。那些贵族向来风流，大多数贵族公子的第一次都是跟他的贴身侍女发的。侍女生的孩子虽然实际上是长子，但有碍于出身，只能当次子。而等真正的嫡长子成人之后，为了防止次子争夺继承权，就将他摆到北征大元帅的位置送死。这样，克莱因家不单能挣一个为国捐躯的名声，还免除了杀死自己儿子的不良名声。真是一举两得，就是可惜了陪葬的那几十万条性命。”

        说到这，特雷斯突然脸色惨白，说：“大人，那岂不是说我们凶多吉少么。”

        马洛恩又翻了翻白眼，拍了拍特雷斯的头，说：“傻孩子，你家大人是法师，有临阵脱逃权的。凡是军队扎营，必然会留下传送道标。你什么时候见过法师战死的？”

        特雷斯这才送了一口气。而马洛恩则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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