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元宵变之四：杨府之乱

且说元宵节那日，杨骏早早结束了家宴，迫不及待地回到卧房之内，那小妾荻弱早已在房中等候多时，只是今日她今日装束与往常决然不同，发丝并未盘起，那大卷的褐色波浪披至腰间，身着白色轻纱，似露非露、似透非透，腰间系一金丝，金丝上面系着十几个铃铛，再看那手腕、脚踝，也以铃铛为镯，行动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屋堂正中有一两丈来长木杆，表面光滑，如人手腕般粗细，这木杆垂直竖立，上方直通屋梁。

        再看那荻弱，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三柱香，轻轻地在杨骏鼻前晃了几下，那香虽未点燃，但已经的香气扑鼻，细闻起来有如晨露中的花蕊，飘香四溢。

        荻弱慢慢地点燃了香，这香的烟色却不比寻常，寻常之香的烟色呈蓝色或灰色，而这香的烟色却成青绿，细嗅起来，已经不似未燃之时清新，香气浓郁扑鼻，闻过之后，让人浑身发热，毛孔微张，通体通红。

        那杨骏闻着此香，不由得飘飘然起来，感叹道，“世间竟有如此奇香！”

        荻弱朱唇微张，喃喃说道，“此香名为‘断魂香’，是我西域法宝之一，西域有猛兽，隐匿于山间，十分凶猛，此香正是取发情期猛兽肾囊制之，一两之耗，堪比黄金。”话语之中流落出异域口音，听起来确是十分有趣。

        杨骏睁大了眼睛，已然顾不上其他，恨不得一下子将那荻弱扑倒在地，欲行周公之事。

        可那荻弱似乎并无着急，后退几步，纵深一跃跳入那木杆之上，再看时，双脚已然离地，或以手臂为轴，或以腿间相绕，身体缓缓的绕着木杆转动，上下可窜，万般风情尽显。

        就在这杨太傅欲罢不能之时，却听屋外一声“圣旨到！”杨骏却早以迷魂入脑，以为是梦中之言，全然不予理会。

        只见五六个人进了屋，为首的是一宦官，杨骏这才如梦初醒，揉了揉眼睛，此人他认得，正是宫中宦官董猛（注1）。

        只见那董猛手持黄色锦缎御书，音色洪亮，语字清晰，缓缓念道，“——骏乃外戚，握大权，欺弱主，宠信奸人，祸乱朝纲，置春秋法礼于不顾，擅改年号，以封赏悦众，不参国事，不解民患，内增猜疑，置国于水火，刚愎自用，不允众心，多有大逆不道之举，欺君罔上，法例难容，遂免去太傅之职，钦此。”

        听闻圣旨之后，杨骏方才清醒了几分，但已为时晚已，抬头之时，那圣旨早已摔在脸上，此时杨骏，已然顾不得其他，大声高呼，“冤枉！”

        董猛哼哼地冷笑两声，“大人挣扎已是无用，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杨骏捧起圣旨，知道多言已是无用，跪地前行，揪住董猛衣角，苦苦哀求，“可否求阁下为杨某求个情，面见圣上。”

        “御书既是圣上所出，面见圣上又有何用，知趣的话，快点领旨，省得落了个抗旨不尊之名。”说完这话，那董猛不顾杨骏求情，转身离去。

        那杨骏跪在地上，脑海之中一片恍惚，今日之事，却似梦魇一般，上一刻还美女相伴，意乱情迷，下一刻却是圣旨驾到，官帽落地，再回头望那荻弱，早已不见踪影。

        “杨珧、杨济！”危机时刻，杨骏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却不知此二人早已被进入杨府的殿中兵所困。

        屋外一片慌乱，殿中卫士四百人已杀入府邸，黑夜之中一片，府院内满是厮杀呐喊之声，刀光剑影，喧嚣异常，杨骏此时方才幡然醒悟，免职是假，实际上是别有用心之人要借助圣旨这个由头，至自己与死地，只是自己此时领悟，已是为时尚晚。

        虽说那杨骏掌管宫廷禁军，但这不是在宫中，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自己的随身佩剑，却已早已不知踪影。

        正在杨骏惶恐之时，门口杀入了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朱振，那朱振顾不得行礼，表情十分焦急，对杨骏说道，“杨珧、杨济早已受殿中卫军控制，府外有楚王两千精兵，我们已然是瓮中之鳖，逃出去已是枉然。”

        “这可如何是好。”杨骏的脸上已经紧张的渗出了汗珠，早已没有了上次见朱振时的傲娇之气，屋外刀光剑影，叫他怎能镇定自若。

        朱振继续说道，“倒是有一办法可行，今日之变，必是宦官们为贾后设计谋，妄图为贾后掌权，太傅欺君罔上之罪，。我们何不拼死一搏，火烧云龙门示威，逼其交出制造事端的首恶分子，再打开万春门，引出东宫及外营兵为援，太傅杀出重围之后，亲自入宫索取奸人，殿中将会震惊，必然为解事端，揪出一主事之人为罪魁祸首，斩杀奸人送出首级，这样才能免于遭难。”

        那杨骏平时就是怯懦之人，对此计颇有顾虑，“云龙门乃魏明帝所造，工程巨大，若烧之，无法向世人交代！”

        “事已至此，公再有虑，杨府上下，定遭灭门。”朱振语气激动，继续说道，“既然公不允我，待我去杀出重围，向外营兵救援，再来解救太傅。”说罢转身离去。

        眼见着朱振出去，杨骏全然没了主意。屋外吵杂异常，刀剑之声逐渐逼近，卧房之处甚为显眼，决不能在此久留。

        杨骏换了一身粗布衣服，猫着腰向外爬着，刚刚出了卧房，却眼见着一支箭落在了他的前面，随后几十支利箭齐刷刷地蜂拥而至，瞬间变成了箭雨，可见是有不少弓弩手上到阁楼上向杨骏府中射箭，杨府卫兵均自顾不暇，怎敢出来。殿中军已然占领了府上高处，想通过射箭控制局势，以免出现漏网之鱼。

        那杨骏只得一路爬行，前面最近的去处便是马厩，马厩顶端较低，并不似其他房屋显眼，杨骏躲了进去，此时此刻，除了等待救兵，已无它法。

        那朱振正在想方设法地套出院落，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这人朱振见过，正是杨骏的新纳小妾荻弱，这此的荻弱全然没有了上次朱振在寝房看到她时的娇滴之气，而是一身黑色素服，那朱振哪有时间再做耽搁，刚要绕道而过，荻弱手臂一会，一把利剑从剑鞘中弹出，挡在了朱振的前面。

        待朱振定睛一看，此剑正是杨骏的随身佩剑。

        “朱大人形色匆匆，这是要去往何处？”

        朱振不予理会，想继续前行。

        “朱大人稍安勿躁，楚王两千精兵驻守府外，杨府上下已经是笼中之鸟，已经被人掐住了脖颈，再做挣扎，已是徒劳无功。”

        朱振看着荻弱，虽说是一身素服，却有体香袭来，在看那表情，碧眼深邃，正在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而刚才的语气，全然没有了此前听到的蛮夷之音。

        荻弱看到朱振有所动摇，继续说道，“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人并非杨府亲眷，为何要趟这趟浑水，何不弃暗投明，到时候金银美女，岂不是应有尽有。”

        荻弱说完此话，伸手便去拉扯朱振，自从上次在杨骏寝房看到荻弱之后，虽不是正眼相看，但却早已令朱振魂牵梦绕，今日一见，朱振的魂魄又失了几分，不觉得荻弱此言十分在理，自己并非杨骏亲眷，干嘛要趟这趟浑水。

        荻弱看着朱振的表情，知道自己所言已经深入朱振之心，便拽着朱振说道，“府内混乱，想要逃命，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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