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决定

等待决战的煎熬仿佛一片凋零的落叶：飘落时，好像弹指一瞬；然而真正落下后，又好像时间被停止。

        度日如年，又百感交集。

        终日玩弄纤纤十指，短短几日，仔细一看，指尖竟磨出了年轮的茧子。与漫妮的决战，终于如期而至。我和龙少身穿红色赛车服，虽然身着以秉承速度，感受与时间赛跑的专业车服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夙愿，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夙愿居然是因为漫妮才得以实现。

        我们站在尽显浮雕奢华的台阶上，一眼望去，平静而无忧的生活很难想象富家子弟也有难言之隐之时。没有遇到龙少之前，我却很享受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经过脑海的洗礼演绎出那种风华绝伦的时代感。

        出门前，龙少再三确认我的态度。其实龙少怎会不知，既然已经答应了漫妮就不可能有反悔的余地，所以他也只能重心长娓娓道来：“雅诺，我们有凡人没有的能量，记得心神合一，没有困难是我们不能解决的。”

        我能听出龙少话语间被隐藏起那大于零点几毫秒的担忧，虽然我们身怀超能量，之前又历经了诸多证明，超出凡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我们确实能够迎刃而解。但此次非彼次，这次不是我能置之身外就能施展能量的，而是在漫妮的威逼下，要亲自来一场女生之间的较量。更何况漫妮将她对龙少全心付出的爱作为赌注，我输了总归是不妥的。

        当我们的车刚刚开出几十米，有一个身影，双手展开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我就知道吴邪肯定会跟来，他那点心思怎么可能逃过我的法眼，只可惜某人却从未留意到。

        我们到达赛车场的时候，漫妮早已站在跑道场上恭候多时了。只见漫妮身穿那身英姿飒爽的黄色车服，屹立在微风中展露出满满自信的笑容，就好像她已经预料到比赛结果般得意不已。

        一见吴邪鬼鬼祟祟紧跟龙少其后，漫妮立即摆出一副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我……”吴邪像是见到了天敌，一直躲在龙少身后不敢作声，更不敢直视漫妮那疾言厉色的双眼。

        见到吴邪的不知所谓，漫妮也实在无心继续浪费时间，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我出丑，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比赛规则都知道了吧，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看到没有人应答，漫妮伸出手恨恨地指向我：“雅诺，我要让你看看，为了龙少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付出我的生命。”说罢，漫妮便走向那辆黄色尾翼的赛车，戴上头盔后弯下身姿便一步跨进车里稳稳地坐在上面准备随时待发。

        见此，龙少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用温热的细指划过我那冰冷的脸颊，叮嘱的同时挑起他那浓黑的眉毛：“记住，这种方程式的赛车最需要的是车手的智慧和勇气，用心神控制好方向，你会赢的。”说完他也蓄势待发了。

        我们各自并排在起跑线上，只见高空处的指示灯已经开始预示。不知是头盔还座椅的缘故，令我如坐针毡，呼吸和心跳也急速上升，我强压住内心的慌乱，不停告诫自己：心神合一……。

        当前方指示灯瞬间跳转到绿灯时，只听见我的耳边“嗖！嗖！”两声，龙少和漫妮已经如利箭般飞了出去。坐在观众台的吴邪顿时火冒三丈向我呐喊着，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见看他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我猜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耽误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我放松身体，紧闭双目，去除心中杂念轻轻握住方向盘，发出一种不可违抗的命令：去追龙少！

        睁开双眼立即将目光锁定方向盘，这时身体里的能量开始沸腾，稍稍将毫无规律的能量在体内聚集，随后四周仙雾缠身，果不其然，车动了。

        在赛车自如的加速减速时，我感受到，追赶龙少的想法越激烈，这辆车提速的时间越短暂，看来我们已经合为一体了。虽然漫妮紧跟在龙少后面，但是他们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的，眼看着离漫妮的赛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便聚集所有体内能量，隔空喊道：超过漫妮！话音还未落，这辆车像受了魔怔，那速度当真非凡人所及。而我的身体也惯性往后倾斜，不曾想到，超过漫妮竟是最最轻而易举的一件事。那呼啸而过的速度，让我来不及看清漫妮是否已经灰心失意。

        当我超越终点线时，龙少的车已经安稳得停在终点，看来只要心神合一，万事皆能。

        下车后，摘下头盔，用指尖弹了一下凌乱的发梢便奔向龙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也随着激动的心情跳跃得十分欢腾，还没有得到龙少深情的拥抱作为奖励，只听见后面传过来一连串的巨响。回头望去，我便停滞在原地，漫妮的车在空中侧翻了好几圈，支离破碎的零件肆意溅出，终于在猛烈撞击观众台后停了下来。

        是意外，还是视死如归。得不到龙少，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漫妮对龙少的爱已经活生生烙印在哪里？

        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纷纷跑上前，可是最伤心欲绝莫过于吴邪，他嚎啕大哭地趴在车旁，伸手想要抓到漫妮丝毫，指尖划地的声音滋滋作响，仿佛想去抓住的并非是漫妮，而是即将离开漫妮身体那灵魂的尾巴。昏迷不醒，血肉四溅，遗留在车外的血液尽管还有温度，但是她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喊。最终，漫妮被急救车拉走了。

        在手术室外，我们沉默不语。吴邪双手趴在手术室的玻璃窗上，静静候着。

        我和龙少万分心痛，而我更是内疚不已。发生这种事情不仅让我背负一种罪恶感，如果等待我的是一种无法弥补的噩耗，那么我和龙少还如何自然地走下去，这种噩耗会自此埋在我们心底，生根发芽，永无安宁。

        经过医护人员两天两夜的抢救，最终宣判了漫妮的命运：生病保住了，但是下肢终生瘫痪。至于苏醒，就要看她是否有活下去的意识了，有可能会一直沉睡下去。

        这种噩耗让吴邪“扑腾”一声坐在地上，而我的心也犹如接到了终身监禁的宣判一般，瞬间窒息了。

        龙少来不及顾虑我的感受，一把抓住主治医生的衣袖，再三恳求，无论花多少钱都要将漫妮的双腿挽救回来。

        看来龙少也自责了，从他低三下四的话语中，我能感受到此时此刻的他显得多么孤立无助。

        尽管这个晴天霹雳的噩耗是我们都不愿意去接受的，可是在这紧要关头，我不能让所有愧疚感蒙蔽了心智。我把龙少叫到一旁，踮起脚尖对龙少窃窃私语一番，随后龙少摸了摸吴邪的头发：“别垂头丧气，你在门口守着，我们先去病房看看漫妮！”

        还未踏入病房，龙少刻意喊了一声吴邪，见他仍然没有从噩耗中缓过神来，我和龙少才缓缓进入。

        来到床边，只见漫妮从头到脚都用纱布缠着，嘴巴上还戴着氧气罩，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我强忍住哽咽的声音，提醒着龙少：“时间紧迫，我们开始吧，也许用我们的超能量能够救回漫妮。”

        “嗯。”龙少低头望着死气沉沉的漫妮应允了一声。

        随后，我们分别把项链和扳指儿十指相扣于手心，双目紧闭，控制心神，聚集所有能量灌输于所想之事。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被洁白世界包裹的漫妮依旧没有任何生迹，当我们想要一探究竟时，被破门而入的吴邪完全扰乱了能量聚集的现场。

        难道这种超能量不能左右凡人的生老病死……也许生命接近边缘的时候我们确实回天无力。想想也是，如果连生命都能驾驭，世间的生存法则岂不乱套了。我想我们是时候放弃了，因为掌管生命的权利不可能赐予我们，身体里潜藏的超能量也不可能发挥到任何事情都淋漓尽致，近乎于完美。

        吴邪神情地望着漫妮，她那双毫无血色的双手被吴邪紧紧握在手中，他试着用口中的温暖来唤起漫妮的知觉。吴邪知道，他没有本事唤醒漫妮，便一下跪在龙少面前，低着头泣不成声地哀求着：“少爷，我从来没有给你跪下，这次我恳求你，能多陪陪漫妮吗？我知道漫妮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你现在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龙少一步跨到吴邪面前，立即将吴邪托起，自责说道：“你这是干什么？造成今天的结果，我，责无旁贷。你放心吧，漫妮肯定会活灵活现地站在我们面前的。”

        说完龙少便转头望着我，那种无助的眼神，多么令人心痛。现在的我不能给龙少施加任何压力，我来到吴邪面前，安抚道：“漫妮要是知道有一个人这么深爱着她，我想她一定很开心极了。我们会一直陪着漫妮，直到她好起来。”

        话虽如此，可是我却比打翻了五味瓶还要难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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